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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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晗的诊断下来，已经是交班时间了。看完胸片的扬帆又翻阅了一遍病例，确认没有疏漏后简单交代了护士护理事项，随后回到胸外科楼层准备交班。刚走到电梯门口，他就感到口袋里的电话震动。
“这还有电啊。”扬帆自言自语，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傅博文，“今天这个班稀罕事还真不少。”他呵了一声，接通电话。
“扬主任，还在医院吧？不忙的话现在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吧。”兴许是最近唇枪舌剑交锋多了，傅博文也不想多和扬帆客套，单刀直入切入主题。
“哟，傅院长您这有急事吗？要是不急的话我得先把交班工作做了。昨天来了两个胸外的病人，今天接诊治疗、到底是给哪个医生具体负责的事还要尽快交接。”
“不急。你先把其他交接工作做了，然后人先从急诊接过来，别的先放一放。我找你就是谈治疗的事。”
谈治疗的事？扬帆愣了一下——除了肺移植这类大手术或者一些复杂病情，当上院长的傅博文这些年已经很少直接过问胸外医生的治疗方案了。
院长办公室里，傅博文正在烹茶。扬帆好茶仁和上下皆知，除此以外一些医生也会在办公室准备一套茶具，但大多只是图个意趣甚至作个装饰，鲜少会在正常上班的时间拿出来慢慢烹茶。
“傅院长烹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扬帆眯起眼，看着茶碗中上下翻滚的茶叶，半真半假的赞叹着。
傅博文闻言笑了笑，并不接话。烹茶已经到了最后一道工序，只待将茶水冲进茶碗，也就大功告成了。一杯水接完，待要倒第二杯时，他的手突然悬停在空中，紧接着手里的水壶壶身一倾，水霎时间冲出壶嘴，从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后顺着茶杯边缘落下，一半落在茶杯里，另一半则倾洒在外。
拿不稳水壶是常事，尤其是一个业余爱好者如果突然想要“炫技”，“手滑”更是家常便饭。然而他脸色突变、转身去找抹布的不自然行为反叫扬帆起了疑心——似乎从他接受过胸外手术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大对劲。
“傅院长，这不是所有的事都能‘一蹴而就’，很多事还是要慢慢来。”扬帆身体顺着沙发靠垫微微后仰，摆出放松的姿态，话语中却带了试探。
“人老了，很多事确实没有你们年轻人来的精干，有时候能力和年龄不是完全成正比的。”这话听着像是自谦，但凭着多年交锋的习惯，扬帆直觉他又要替陆晨曦出头了。念头刚落，果然听他接着道，“扬帆啊，陆晨曦尽管还很年轻，但自从成了你们胸外一病区的主管，能力也是获得医生认可、病人赞许的。”
“是，她来了之后，科里的医生都对她的能力赞不绝口，她接诊过的病人也都很信任她。”不知道傅博文究竟要说什么——如果是升主治，陆晨曦自己论文发表量不合格可怨不得他——扬帆干脆也顺着附和应付。
虽然知道扬帆是心口不一的敷衍自己，可傅博文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正如每一个父亲听到自家的孩子被夸奖那样。
“昨天接诊的胸肋骨骨折病人病情已经确定了吧？我刚刚看了她的电子病历，看情况并不严重。”傅博文没有再谈陆晨曦，而是转了一个话题。
“傅院长，连枷胸这种病你知道的，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底严不严重也要视情况而定。”
“你呀，就别拿应付家属那一套来呼我了。真当我不清楚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年在这上面栽更头的还少吗……”
“行了，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傅博文摆摆手示意扬帆不要再说了，显然是没兴趣和他讨论“和病人家属说话的艺术”。
“沈晗是在单位出的事——嘉林传媒，你知道吧——他们领导很关心下属的病情，所以天还刚亮就给我打了电话，并让助理亲自来了医院，请我们医院务必给最好的治疗。”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端起面前地茶杯啜了一口碧绿的清茶。
扬帆顿时明白了他话中意思：仁和胸外所有治疗连枷胸方面有建树的大夫里，傅博文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但是傅博文已经很多年不做这样的临床治疗了，没道理会为一个情况不严重的病人出山。而除了傅博文，在这方面的翘楚则是他的得意门生，陆晨曦。
“那么傅院长的意思是……？”他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要等傅博文自己说。
“我认为陆晨曦作为沈晗的主治大夫比较合适。陆晨曦在这方面有过专业的学术论文，所做过的临床案例都很成功，也一直被当作院里典型在宣传。”他轻轻转动手里的茶杯，看着波纹一圈圈晃动，仿佛是自己心上的涟漪。他已经老了，甚至有可能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但陆晨曦还很年轻，如果不趁自己还在院长位置上多给她一些帮助，只怕这丫头前路坎坷。“但毕竟你才是沈晗的首诊医生，所以这件事还是需要问问你的看法。”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扬帆自知没有再争下去的必要。
自打陆晨曦成了一病区的主管，他这个主任和主管之间大大小小的矛盾便层出不穷，每一次都需要院长亲自出来才能消停。病人或是家属想要换主治本就是允许的，傅博文本可以不问他便直接做决定，但现在约他当面解释，已是有主动化解矛盾的意思；如果自己为了一个普通病人揪着不放，实在显得小气。
“我没问题。”他说的是真心话，一来他厌倦了每天为了点破事就要争执不休的工作环境；二来连枷胸的案例不复杂，对他这样资历的医生已经没有了临床实践、学习的价值；最关键的一点，他不认为沈晗的伤来的这么简单，烫手山芋还是早点出手为妙。如果说唯一有什么舍不得的，便是他口袋里躺着的那张名片。
他这么爽快的回复反倒让傅博文愣了一愣，心中不免起疑却不知从何而起。
“傅院长，如果没事我先下去交班了。这会儿陆医生应该也到了，正好我把情况和她交代一下。”
得到他的首肯，扬帆礼貌起身道别，春风满面的离开院长办公室，好像今天他来，傅博文不是和他“抢”病人，而是给他塞病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