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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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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光与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感知不到的、仿佛不存在任何事物的世界。
被三头六臂的巨人击碎了须佐能乎的防护,那个使用着阿修罗身体的邪孽伸手擒住他的头颅后,因陀罗失去了神志,再醒过来,就位于这样一个孤寂的空间里。
如果真的死去,他会见到先一步离开的父亲和阿修罗。可他没有,因陀罗认为自己还活着。能那样灵活的操纵已死之人的身躯、发挥出那种难以抵御的力量,因陀罗猜测对方定然有禁锢精神或灵魂的手段——或许自己的身体那家伙有用才这么处理,因陀罗自嘲着想道,并在最初的一段时间不停的思考那家伙的目的。
无法知晓时间、如果不思考连自己的存在都要遗忘的这个空间,少有的,因陀罗希望有什么事物能出现在自己身旁,打破这寂寥。
第一个闪过的,是阿修罗的身影。在关于阿修罗已经死去的现实打断他的回忆之前,关于阿修罗的记忆源源不绝的冒出来。
从阿修罗小时候牙牙学语的顺畅到他长大后的不善言辞,拉扯着自己的衣袖到被拒绝的伸出的手,发现新鲜事物分享给自己那亮晶晶的双眼到勉强挤出笑容时那一片黯然……所有的一切,都是这般清晰明了,恍如昨夜。
曾几何时,拒绝了对方的靠近,将他推向没有自己的世界。明明曾宣誓一切伤害都跨不过自己的保护,却离开了所要保护的事物,甚至亲手将过去的珍宝摔碎在地时却只觉得畅快。
是了,拥有的时间太久,便遗忘了最初的心情。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将永远属于自己,哪怕远离或是抛弃,不论做什么,就算把荆棘编纂的毒衣加身,也会全部接受、笑着等在那里、必然会原谅他的一切伤害的人……是不存在的。
没有无尽的臣服与妥协,任何人的退让都建立在自己的底线之上。是什么,让他有了阿修罗永远不会反抗的错觉?正是他那永远直视前方高昂的头颅,看不见身后努力追赶他的身影,和无法正视对方成长的傲慢,以及随着时间的发展、逐渐闭合的心扉,把一切的变化,拒之门外。
而第二个人选,却是他的父亲、世称六道仙人的大筒木羽衣。
不过相对于阿修罗,因陀罗和大筒木羽衣之间相处的时间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的减少。越来越少,直到再也看不见曾经站在身侧的两人,那些追随仰望他的宗民们,没有一个能够跨越那条所谓平等的线,超越他的步伐,站到他的面前来。
仔细想来,除了阿修罗和父亲,也只有那个正体不明的东西,这唯三的身影曾被自己映入眼帘。
哥哥……
在听到这轻烟般的呼喊声的同时,或许亘古不变的深沉的绝境中,出现了光明。
是迎着他跑过来的年幼的阿修罗,随着他的前进,芬芳的草与鲜艳的花填充了他走过的痕迹,以那跑动的身姿为中心,如昙花绽放的璀璨,当笑得开怀的身影穿过因陀罗所在的位置,那一瞬间,整个空间内,场景变换。仰头,几朵浮云飘荡在蔚蓝的天空中,阳光普照,绿野芬盈。
因陀罗的视线追随着阿修罗的身影,直到看到他扑进同样年幼的自己怀里。
年幼的他为阿修罗整理衣装,叮嘱他以后要看着脚下,跑步的过程中绊倒了万一磕到石头上可是会很疼的。
“哥哥会接住我的!对吧?”
阿修罗一边口头上答应,一边抱着年幼的因陀罗不撒手。
少时的他揉了揉阿修罗的头发,也就由着他去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了?
第一次阿修罗独自跟忍宗的孩子们玩耍,不放心的他暗中跟着观察,见阿修罗是真的开心,才稍稍放心,直到双方作别,才先一步回家,等阿修罗回去分享今日见闻,为他交到了新朋友感到高兴……和在阿修罗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
一同完成父亲留下的修业的夜里,为看不进书而疲倦困乏的阿修罗披上薄毯以免着凉,吹熄烛火免去光亮的干扰,并模仿着阿修罗的字迹帮他补完课业的第二天,拉着阿修罗补课,把父亲教授的事物掰碎了用最简单的话语复述给阿修罗直到他彻底听明白。
吃饭时监督着阿修罗不要挑食,直到阿修罗在自己的注视下把不喜欢吃的东西打理干净后欣慰的揉揉他的头,之后带着阿修罗玩而不是去学习,算是奖励。
……这些事,他早就忘记了。
不完全是阿修罗的记忆,不完全是因陀罗的记忆。记录了一切的查克拉携带的记忆在相互融合后,补完了两个视角的空缺,在因陀罗所处的这处空间,将相互结合后那完整的一切,呈现在他的面前。
平淡无奇的十年,矛盾凸显的五年,急转直下的一年尚未终结。
阿修罗的苦涩,阿修罗的痛苦,阿修罗的遗憾。
遗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抹微笑。
他死去之时离他的第十六个诞生之日不及一个时辰。
当初操控忍宗里警惕自己的那些人的精神时,令他们放下心防的理由是什么呢?
啊,是了,想起来了。
提前回来,是为了庆贺他的十六岁生日。
流血与伤痛制作的拉花,残酷与绝望构成的包装,名为死的礼物。
以爱的名义亲手奉上。
只要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都会结束吗?
那么,如君所愿。
我们之间的瓜葛,就此终结。
又回到了那个洞*穴。
用鲜血描绘的刻印蜿蜒。
幻术的世界里,阿修罗曾无力地问他,怎样才愿意给他一个痛快。
到底是怎样的打击,才让那曾如星辰般闪耀的双眼暗淡,克服本能去选择结束的可能,在爱与世界中放弃自己的存在。是否将一切交付命运,不去期许变化便能够不再痛苦,永享安眠?
用于盛放灵魂的容器在忍宗众人面前倒在地上,数日前的自己就站在那高台上。无法看见的灵魂自容器中脱离,迈开脚步。多彩的世界从那一刻破碎,就像这身影过来时那般,一切倒转,这个空间将在他离开后再次陷入沉寂,恢复到他来之前那样连存在都要被遗忘的无尽黑暗。
不要走……
不要离开这里!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任凭因陀罗怎么呼喊,那散发着荧光的身躯终是消失在他的面前。
所有的光辉消失在指尖之前。
这个仿佛什么也不存在的空间恢复成死水般的沉寂。
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