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燕空蒙

64、天倾西北

　　这日，灵均许是有事，一大早便急急出门，不多时小白就来了，她总觉得太白金星说起来太过费力，倒不如小白来得直接。那老头听起小白这个名字，好似很有感触一般，眼圈都红了，便絮絮叨叨提起了碧落。
　　本来对碧落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好感，这时听小白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倒对碧落十分好奇起来。于是打断小白说一些陈籽麻烂谷子的事，问道：“照你这样说来，这碧落仙子和青玄大帝也是不清不楚的，那她一方面挂着灵均，一方面又和青玄大帝一起，你还夸得她那样好？你们这些神仙，简直不可理喻。若我说，她被青玄大帝抛弃了，也是她活该呀。”
　　那小白顿时气得脸色通红，忍不住语无伦次道：“休要胡说，你又不曾见过仙子，怎知她不好。”
　　她见小白确实气急了，倒是怕这个很会讲故事得老头气跑了，没人和自己聊天。于是转换话题道：“我是没见过，不如你带我去见见她，看她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当然她心里想着若是能借机出去溜达一圈也是不错的。
　　小白顿时现出遗憾的神色，摇头道：“仙子她，心灰意冷，只怕很难见到了。”
　　她好奇心大盛：“难道是青玄大帝娶了别人所以她心灰意冷？”
　　小白又摇头叹气道：“和青玄大帝也有些关系，但三月前，凡尘被后卿所害，仙子眼见亲子丧生，悲痛欲绝。恨不能与之同去。多亏黎山圣母百般劝解，奈何仙子却将一切都看得淡了，决心在蓬莱闭关，不再见任何人。”
　　她听小白短短几句，却是无限悲怆，心里倒不免同情起那碧落来，于是免不得跟着小白长吁短叹一番。一日之中，她便将这碧落的前尘往事了解个七七八八。她与小白说好，明日教她画画。可惜小白第二日竟没有来，等了两三日还是没来。她心里不免好奇起来。灵均正聚精会神的看些折子。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欲言又止了几次。
　　灵均见她走来走去，抬头看着她，将她往身边一拉，她吓了一跳，正挣扎着躲开，灵均偏偏不让，她恼道：“放开。”
　　他轻笑：“我偏不。”样子倒是决绝。
　　她半靠在他怀里，突然感觉这场景很是似曾相识。
　　他拉着她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那太白金星说好了要教我画画，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来？”
　　“他有些事儿，过些时日就来。”
　　他挑挑眉：“你让他教你画什么？不如我教你可好？”
　　她奇道：“怎么？你也会画？”
　　“自然。”
　　她想了想：“随便什么都好，你看着画。”
　　灵均果然放下折子，铺上宣纸，做起丹青水墨画来。看着墨色一点点渲染，青山仙气袅袅，一看就是仙山福地，世外仙源。碧落忍不住赞了声。灵均又用白色勾勒出个仙人小像来，衣袂飘飘，白衣胜雪，虽见不出真容，但就形容风骨看来定然是个绝世仙子。
　　她心思一转已然猜出这是蓬莱仙子，她暗叹这灵均果然是个痴情的神仙，只是在自己面前画蓬莱仙子真不知道这灵均是怎么想的，莫不是要告知自己她对碧落余情未了，自己应该明智一点。但是自己一直都是十分明智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谁知她正在想入非非，灵均摸摸她的头：“怎么？连自己都不认得？”
　　她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这灵均果然会睁眼说瞎话，这从哪儿能看出是我？她每天洗脸的时候，都会仔细瞧瞧自己的脸，虽然没像仙娥口中那么丑，但她也没看出自己哪儿好看，他确定是照着自己的样子画的？”
　　但是看着灵均一脸痴情的模样，只好扯着嘴角笑了笑：“挺好看。”
　　可能是她对绘画这事儿没什么天赋，还没有看书有趣，学了会便厌烦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难得灵均心情极佳，要带自己出去转转，她亦心情不错，高高兴兴的跟着他转转。她本想着是在天庭随便转转，没想到灵均竟带着她腾云驾雾，第一次腾云，真是太有趣了。她怕自己从薄薄得棉花团里掉下去，开始紧紧抓着灵均的衣袖。后来渐渐发现好玩之处，便爬在云彩上向下瞧，这种飞来飞去的感觉让她心情大好。若不是怕灵均笑她，她定要大喊几声，来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
　　不多时，与灵均降落在一处高大险峻的山峰之上，山中林木葱郁，空气清新，精神为之一振。
　　灵均笑道：“喜欢这吗？”
　　她点点头：“不错。”
　　话音刚落，一只梅花鹿从林间窜出，跑到她面前。她骇了一跳，见这小东西可爱，便伸出手去摸摸它的头。那小鹿伸出暖暖的小舌头舔了舔她，她手心温热，心中更添暖意。
　　“二叔叔，你来啦。”一个清脆的女孩声。
　　她抬头一看，竟是莫黛。莫黛见到她，神色有些奇怪，走到她身边：“燕然，上次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我的气。”
　　她见她很是可爱，哪里还生气：“好了，原谅你了。”
　　莫黛领着她与灵均一路到了大殿。容嘉见灵均来了，起身迎道：“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据说今日有雨，特意前来品茶。”
　　容嘉笑道：“一年才出那么几两好东西，你倒会抢先，不给，前几日你大哥已经答应别人了。”
　　灵均道：“那也总得留点给我尝尝先。”
　　容嘉指着莫黛道：“你二叔要茶，我做嫂子的若说不给，确实不通情理，看在你二叔大老远赶来的份上，就给你二叔摘一钱吧。”
　　灵均道：“大嫂什么时候也这般小气了？”
　　“不是我小气，实在是你大哥忒不会过日子，什么东西都能送人，偏偏我九华山的东西就是好的，巴巴的都来抢着要。”
　　灵均嘻嘻一笑：“那是自然，九华山物华天宝，什么都是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明明整天看人脸色，还赖在此处不走。”
　　这时门口有人轻咳一声接口道：“这怎么能是赖着不走呢？本君也是与二殿下一样，想要听雨品茶。”
　　莫黛抿嘴一笑：“紫薇大帝也太心急了，前几日父王已经说了，今年的雨后佛茶都送给帝君的。”
　　紫薇大帝语重心长道：“丫头，好东西总有人惦记，我得在别人先惦记前，就把东西拿到手才行。”
　　容嘉冷冷道：“你说拿就拿，我们家的东西那么好拿吗？”
　　灵均顺势补了一刀：“人就更不好说了。”
　　紫薇大帝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见这紫微大帝一副委屈模样，暗想：“怎么回事？”
　　就在她好奇心爆棚的时候，紫薇大帝像是突然注意到她一样，看了她两眼：“这丑丫头是谁？”
　　她心里对他的同情顿时烟消云散，心想：“活该被怼。”
　　灵均道：“你才丑呢，你们全家都丑。”
　　紫薇大帝啧了一声：“灵均，你这眼光实在太差，多亏我家姬芮没嫁给你。”
　　容嘉冷哼道：“姬芮倒是想嫁，我们灵均还不想娶呢。”
　　“现在你们想娶，我们也不嫁，就让他和这丑丫头过去吧。”
　　她眼见着就是要剑拔弩张的节奏，倒是颇为稀奇，没想到一向稳重的灵均，竟然还会吵架？忍不住一笑。灵均拉起她的手，低声道：“你在我心里是最美好的。”
　　她暗想：“这灵均受伤太甚，眼神都不好使了。”
　　容嘉轻咳一声：“灵均，你还是收敛些，别以为我不会告诉母后，你在我这如何如何。”
　　灵均握着她的手更紧了，笑道：“大嫂，自然不会。”
　　这时只见一个丰神俊逸、成熟稳重的神仙向他们走来道：“你大嫂不过说说罢了，过过嘴瘾而已。”
　　容嘉睨了来者一眼，这一眼带些嗔怪，现出小女儿神态，她不禁好奇：“这火辣辣的性格，也有降服她的。”
　　灵均笑道：“大哥，你这九华山真是热闹，不如也收留收留我吧。”
　　容嘉忙道：“你想都甭想，没把你轰出去，我都已经够对其不起碧落了，你还想在这里常住，想得美，待够了就赶紧走，没人留你。”
　　“大哥，我刚来大嫂就撵人，以后谁还敢来了。”
　　灵邰道：“你大嫂开玩笑呢，我已吩咐清辉备好饭菜，咱们边吃边聊。”
　　九华山的饭菜很合她的胃口，只是吃着吃着，就困倦起来，灵均见她累了，便送她回房休息。待她醒来时，天已暗了。她坐起倒了杯茶，等了许久灵均还没回来，便又蒙头大睡起来。
　　清晨，几个秀丽的丫头捧着洗漱之物前来，容嘉娘娘还特意备了件很素雅的衣物给她换洗，上面点点斑竹，煞是好看，心里不免又感激起容嘉来。
　　莫黛端了些粥和青菜给她，她边吃边瞧着莫黛的神色，虽说她不是什么好奇之人，但看着莫黛郁郁寡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莫黛看了看她，摇摇头：“燕然，只怕……只怕要不好了。”
　　她笑了笑：“什么不好了？”
　　“昨夜父王他们谈论一夜，我早上去找母后，只听母后与父王说，不周山又向西北倾斜了。”
　　她想了想：“向西北倾斜，那又如何？”
　　“昔年，共工驾神龙怒触不周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如今天柱摇摇欲坠，三界的浩劫又要来了。”
　　她觉得这几句话在哪儿听过，还有个什么女娲补天，她想：“既然从前天被戳个窟窿能被堵上，如今一定还能有办法。”于是劝道：“这么大的事儿，也用不着你担心，即便天真的塌了，也是大家一起承受，你也不必担心。”
　　莫黛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哭出声来：“听紫薇大帝的意思，这些都是偃蹇那混蛋所为，我再也不理他了，我今晚就去云山雪海杀了他。”
　　“既然不理他，还杀他做什么？”
　　莫黛见与她说不通，便一句话没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