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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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钟流韵琢磨着辞掉工商所的实习，毕竟非考公不能转正，之前过渡一下，终归还是要找份能安顿下来的工作。正好带她的姐姐也休完产假回来上班，钟流韵向领导提了离职。韩苏子得知钟流韵待业在家，大力安利她所在的高新区，钟流韵权衡之下投了几份高新区的人事简历，没想到一周面试下来真的敲定了一家新能源公司。两人分享位置，惊讶地发现只隔一条街，韩苏子笑嘻嘻，以后约饭方便了。
钟流韵感觉和新工作比起来，原来工商所就像养老生活，新领导号称对员工实行军事化管理，整天琢磨着压榨员工每一分剩余价值，周周开会强调自愿加班重要性。钟流韵和隔壁的行政小姐姐都见之色变，好在办公室主任是个佛系负责人，大领导又不常在公司，她们才能松一口气。
自从换了工作，钟流韵不再靠一双腿就能往返单位，过上天天挤地铁的日子。韩苏子表示有地铁已经很不错，她坐公交更苦逼，钟流韵深以为然。
惊蛰刚过，天气渐渐转暖，钟流韵所在小区的玉兰早早地开了一树，她也终于能换下厚厚的加绒内衣。王汐尔小朋友约她去太子湾看樱花，顺便给她拍美照，钟流韵欣然接受。当天她美滋滋穿上紧身黑色毛衣加格子呢裙，配上呢大衣加小皮鞋，去赴王汐尔同学的约会。
两人约在太子湾门口碰头，钟流韵四下张望，没看见王汐尔，正想微信问她到没，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里探出她的小脑袋。钟流韵笑着走过去，王汐尔拉开车门，钟流韵瞥见驾驶座的大兄弟，刚迟疑要不要打招呼，王汐尔已经热情地给两人介绍，“姐姐这是我哥，你们去年见过的。哥，这是我侑子姐姐。”
两人对视，钟流韵心想，汐尔好像不知道他们其实认识，于是她充分发挥演技，把应对有一面之缘的朋友哥哥的礼貌和生疏表现得恰如其分，“你好，汐尔哥哥。”
王览眯眼，径直对王汐尔开口，“汐尔我之前忘记和你说，你侑子姐姐就是我那个初中同桌。”
钟流韵震惊，这人专业打脸？她也迅速看向王汐尔，发现王汐尔的表情和她一样精彩，先是迷茫，然后吃惊，最后看向她的表情可以说是同情了。虽然钟流韵有些疑惑最后这一脸同情是为什么，但她索性破罐破摔，“呃对汐尔，其实我和你哥哥初中短暂地同学过，但我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没和你说，毕竟当年也不是很熟又过去这么久了。”说完她挑衅地看了王览一眼。
王览微笑，“钟小姐总结的很到位，汐尔玩好告诉我，我再来接你。”
“好的哥哥再见。”
车子绝尘而去，钟流韵看向王汐尔，“走吧我们？”
王汐尔小朋友双手赞同。
两人一个爱拍，一个臭美，到处找角度凹造型，后来钟流韵感觉累了，王汐尔还精力旺盛，于是她干脆在大草坪铺了野餐布坐下，任王汐尔漫山拍风景。樱花随风飘荡落到钟流韵身上，她伸手拂过，惬意地躺倒。最后王汐尔拍尽兴来喊她时，钟流韵正好看完一集新番。
两人在等待王览的时候，王汐尔眼神亮晶晶地望向钟流韵，“姐姐你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小樱的手办？”
钟流韵满脑子都是，果然还是来了。她正色道，“火影里的小樱吗？”
王汐尔点头。
钟流韵老实承认，“对，你是想问我为什么送给你哥吗？就转学离别礼物，毕竟我们也是同桌嘛。”
王汐尔笑得像只小狐狸，“钟姐姐你不晓得哥哥有多宝贝那个手办，都不让我碰的。我以前以为他是特别喜欢小樱，直到。”
钟流韵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转折不是什么好消息。
王汐尔继续说下去，“直到某一天我看到哥哥钱夹里的一张一寸照，我盘问哥哥照片上的小姐姐是谁，哥哥被我磨烦了，和我说是小樱手办的主人。当时我就感觉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哇这不就是言情小说里的经典桥段？可是不管我再怎么问，哥哥都不肯多说了。后来我去二中那次，看到姐姐你的照片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比较合眼缘，但是现在想来原来那是初中和高中时候的你呀。”
钟流韵从王汐尔的第一句就一直保持目瞪口呆的状态，心里一半在疯狂吐槽，狗血！俗气！还有这种操作？一半震惊于王览可能喜欢她的这个事实。
钟流韵想起初二入团时要交一寸照，她交之前从装照片的小纸袋里拿出一张压在铅笔盒下面，然后就出门去上厕所，结果回座位发现班里几个男生打闹碰翻了她桌上高高堆着的课本，正手忙脚乱地帮她捡起，最后她整理完桌面时一寸照不在了，俯身四下看了看也没发现，她嘟哝着掉掉两块钱，又重新拿了一张。那王览手里的那张估计就是她当时掉的吧，钟流韵回想照片上的自己，少女又元气，每年团员证上交时她都会多看两眼。
“不是，我想说，可能你哥真的特别喜欢小樱，然后比较，嗯，沉迷我少年时的颜？”钟流韵冷静地分析，年少的懵懂情动，这么多年又没有再接触，怎么可能还喜欢呢？
王汐尔手一指，“姐姐你可以直接问我哥呀。”钟流韵心里打了个突，慢慢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来车，她迈开脚，“汐尔我先走一步。”然后没等王汐尔反应过来，钟流韵已经溜远了。
晚上钟流韵正和韩苏子开黑王者时，一个陌生电话切进来，钟流韵急忙按掉，等网络飘绿，她已经死在暴君脚下。韩苏子蹲草丛打字，狗韵干嘛呢，还能一巴掌被暴君拍死？钟流韵正想回话，该号码又拨了进来，本地号，难道是单位上的事？钟流韵接起电话，你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听且熟悉，“钟流韵，方便聊一下吗？”钟流韵感觉像突然被念了紧箍咒的猴子，她迅速回道，“现在不方便，稍后回你，拜拜。”
钟流韵切回游戏，发现队员竟然4打5慢慢顺风了，她连忙打字抱歉，然后抡着大铁锤赶去团战。
这局结束后，钟流韵让韩苏子先玩，她回个电话，然后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上断头台的悲壮拨通王览的号码。
王览那头开门见山，“听汐尔说你知道一寸照的事了？”
“啊。”钟流韵镇定点头，“怎么了？”
“你没什么想问的？”
钟流韵干巴巴哦了一声，“就，为什么啊？”
没想到王览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你高中那会是不是经常去漪园学吉他？”
钟流韵惊讶，“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住在漪园，方便往返H高。”王览那头似乎笑了笑，“我经常能看到你。”
钟流韵回想起高中那会奔波于漪园的日子，印象最深的就是背着一个大吉他不分四季地走在那条法国梧桐参天的马路上。旁边的H高时常会出入穿着西式制服的学生，行色匆匆。
漪园有个特别漂亮的傍湖花园，她很喜欢到那边的紫藤花架下练琴，每次上完课她都会跑去弹一会喜欢的动漫歌曲，时间一长小区里的几只流浪猫她都眼熟了。
“我有次下楼，看见你坐在傍湖花园弹穿越时空的思念。”王览的话拉回钟流韵的思绪，钟流韵心想，怎么这是要夸她是个德艺双馨的美少女了吗？
“当时我就在想，怎么会这么难听。”像冷冷的冰雨拍在脸上，钟流韵气急败坏，“王览你不diss我浑身难受是吧？没什么事挂了挂了。”
“等一下。”王览那头稳如老狗，“我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我喜欢你。本来以为只是年少的一时脑热，但是转学也没舍得扔掉你的照片，每一年都在想明年可能就不喜欢了吧，但下一年还是一看你的照片就开心。在漪园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我们算有缘分，那段时间我最喜欢靠在窗边一边背书一边看你。高三以后你不再来练吉他，我想，我们的交集也就这样了。直到去年漫展上汐尔开心地把我叫去合影，钟流韵，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汐尔回家告诉我你是她高中的学姐，特别合她眼缘，这个笨蛋没有认出她的侑子姐就是我照片上的小姑娘。后来我们又偶遇两次，地铁那回，我想，完了我怕就是要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
钟流韵听罢，感觉手足无措。她追求者是不少，但没有这么长情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脑子里一会想他是不是要在自己的世界跑来跑去了，一会想干嘛啊她根本不想和他来往的。正一团浆糊时，王览缓缓补充一句，“打扰你了，晚安。”然后利落地挂了电话。
钟流韵望着天花板发呆，作为一颗被吊的歪脖子树，她不自觉浑身打了个哆嗦。她甩甩头，想起韩苏子可能还在游戏等她，于是爬上游戏一看，结果发现韩苏子的上一局还没结束。她没心情再打，微信和韩苏子吱了声，收拾东西去洗漱。
这天晚上她辗转反侧，竟然失眠了。怔怔地看着微信列表的王览，上一次聊天还停在王览的那只说谢谢的小仓鼠上。她放下手机，开始数羊。
实际上王览的二次告白以后，两个人依旧没什么接触，钟流韵上班之余赶着调研看材料写论文，而王览这个无业游民保研生不知道为什么也忙的脚不沾地。
偶尔他会在微信上找她聊天，本着他之前真挚的告白，钟流韵基本都很配合地回复，然而王览的毒舌总是能轻易地让她抓狂，然后进入斗嘴和抬杠的阶段。
钟流韵一脸黑人问号，“兄弟你能不能顺着我点？我感觉你跟我有仇。”
王览挑眉，“直接让你看到真实的我不好吗，没有套路没有伪装，你以后也不会有落差。”
“什么以后？我们没有以后。”钟流韵冷笑。
“呵女人，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王览勉强发了张跪地认错的表情。
“这么有年代感的吗？”
“那你怕是想听流行的土味情话。”
“都不想谢谢。”
“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还在拟大纲和开题，你别是初稿写好了吧？”
“初稿？我在写三稿。”
“……是在下输了。”
等钟流韵正文基本定稿，稍稍从论文中缓口气以后，发现朋友圈里已经一水的在晒毕业照和毕业答辩。而S大一如既往地慢人一步。唐宁顺利考上N大，答辩也刚刚结束，于是携手宋铭甜甜蜜蜜出国游。韩苏子还在学校拍毕业照，打算过几天跟青海的室友回家蹭个景点。
午休时钟流韵正打算埋头眯一会，手机一阵震动，钟流韵起身走去楼梯间接起电话，对方先开口，“你这周有空吗？”钟流韵谨慎反问，“你什么事？”电话那头的王览笑了，“干嘛一副我要问你借钱的口气，有空的话周六想请你一起去看美院的毕业作品展。”
钟流韵心想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简直及时雨。她真的还挺想去的，不过正苦于找不到小伙伴一起，忍痛决定放弃。
“有空。”
“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啊，我们校门口碰头就行。”
一晃到了周六，钟流韵早早起床，把衣柜里的夏装翻了个遍，哪件也不满意。她抱着脑袋倚床坐下，丧气地想，她这是在干嘛，太刻意了吧。她和王览这算约会吗？不算吧，就是一起去看个展啊。最后她随手套了件T恤牛仔裤，绑上丸子头出门。
作品展在南山校区，周六已经是开展第三天。钟流韵下公交，抬手搭了个凉棚往校门口一望，没看见王览。她解锁手机，打算打个电话。拨号时身后响起王览的声音，“钟流韵。”她转头，王览举了举手中刚买的饮料，“要哪个？”
“西柚茉莉花，谢谢啊。”钟流韵接过，发现王览已经拧好了瓶盖，心道，他不是还记着初中那会自己开瓶盖老是吭哧半天最后还是用嘴了吧，其实这些年她力气长进不少，徒手拎行李箱都不在话下。
如果王览知道钟流韵内心戏的话，大概会回，不记得，想多了，顺手。
两人在入口扫完二维码，进入展厅。钟流韵其实对美术鉴赏，完全是门外汉凑热闹，喜欢但不明所以。她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几年国画和素描，但和她的吉他一样，都只是初涉皮毛。吉他早就落了灰，床板上还压着她十几年没用完的素描纸。
美院的毕业生水平确实厉害，比钟流韵之前自己学校看过的作品惊艳得多。她看东西的时候比较话痨，喜欢拉着身边人絮叨自己的看法。王览被钟流韵拉着逛遍了整个美术馆，侧面初步感受到了女人逛街的恐怖，尤其是当她还频繁眨巴着水灵的桃花眼等你附和她一堆乱七八糟的高见。王览有些无奈，心里却又止不住的高兴。这个女孩，从他青春懵懂时就占据他对于异性和喜欢的定义，中间这近十年，她从他的梦中出现又消失，消失又重现，仿佛年少执念成了一块心病，不碰倒也无妨，想起却也怅惘。
有时他会想，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她，真没有道理。如果只是皮囊，钟流韵也未必就是他见过最美的那一个。还是因为求而不得而备显珍贵？如果钟流韵真的变成他女朋友，他大概就会厌倦了？他想了想那幅场景，却发现光是想象钟流韵成为女友就足够他嘴角带笑。罢了，也许组成他的原子以前曾是环绕钟流韵旋转的卫星，变成人遇见也她捕获吸引。
“唉搞艺术真的是有天分一说。”钟流韵感慨完，“中午我们吃啥？”
王览不动声色地接话，“去三食堂吧，我同学比较推荐。”心里舒了口气，看来不用他费心思延长约会，这作品展真是来对了。
三食堂三楼有个古风餐厅，两人坐得是靠窗的小圆桌，屏风隔断，桌上插了几枝丁香，窗外望去正好是连心湖，小桥流水，很有情致。
“你们什么时候答辩？”
“6月上旬吧，你们答辩，我们改稿。你们毕业典礼，我们答辩。对了今年你们工大的文院才子写诗辞母校都上热搜了，真是才华横溢，听说长得还好看，你认识不？”
“不认识。怎么？”
“没啥啊，就是觉得很厉害。”
“我毕设也很厉害，你要不要看。”
“哦，不要。”钟流韵兴奋地展开宣传海报，“下午我们看动画设计学院那个专场吧？”
“听汐尔说你沉迷追番。”
“还好吧，我现在不怎么看了，年纪大了新番刷不动了。说起来去年你怎么会想到cos四月一日啊，虽然骚包又美艳，但你真的太高了，有种白血球cos血小板的感觉。”
“我并不是很想老实交代。”
钟流韵双手合十，“我真的很想知道。”
“你□□有我好友，初高中那会你又很喜欢发动态，追个番能写十条说说发一相册截图，我知道你特别喜欢四月一日，而且也经常会去漫展。”王览平静道，“其实我每次去动漫节都出的四月一日，不过去年陪汐尔的那回，遇上了你。”
钟流韵惊叹，“虽然有意为之，但这还是小概率事件啊！巧合真的很玄乎。”
“我们有缘啊。”王览自然地接话。
钟流韵惊叹之后反应过来，“等等，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暗戳戳观察我□□？我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哇天蝎座真是可怕。”
“你既然没有屏蔽我，说明给了我观看的权利。”王览有条不紊地回答，“而且你的安全意识也很好，不发暴露个人隐私的内容。大学以后你不怎么玩□□，大概是转战微信了吧。微信在推荐好友里能添加□□好友，不过我没有理由加大学的你了。”
钟流韵沉默，从王览之前的那次表白开始，对他的这些话她总觉得反应不及，就仿佛哇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为什么王览这么执着于她，她真的值得别人这么喜欢吗，感觉自己的魅力并没有这么夸张。而且另一边理智在和她说，你喜欢我跟我喜不喜欢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她好像确实是被王览打动了。转念又想，如果王览又丑又挫，她大概会觉得他这么多年的执着简直是噩梦吧。被十年长情打动的前提是王览是个英俊且优秀的追求者，她亦不过是肤浅的外协。
桌上的叫号器响了起来，两人起身去窗口取菜。吃完饭离下午的展览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他们出了三食堂信步游览美院。正逢紫藤花期，花穗从长廊上细细密密垂落，香气浅淡。
“汐尔说你地质专业的，那你研究生的话打算学什么方向？”钟流韵好奇道。
“我对古生物和地层学比较感兴趣，不过就业前景不是很理想，最后折中选了构造地质方向的导师。”王览有些遗憾。
“你也会考虑就业前景这种啊。”
“我身上有哪里让你产生我会献身科研的错觉吗？”
“哦并没有。”钟流韵腹诽，像王览这种不接地气仿佛雨水煎茶鲜花为食的气质，真的全身都有啊。
等两人终于逛完或者说钟流韵单方面心满意足之后已经华灯初上，南山路夜景是有名的火树银花，置身其间有几分梦幻。被五月的夜风一吹，和王览并肩而行的钟流韵感觉手脚有些僵硬起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空气中的暧昧，她快走两步转身，“前面就是车站了，你不用送啦。”
正好连着两辆公交靠站，后一辆是702，钟流韵跑着挥手，“今天很开心，再见！”
王览似乎是笑了，冲她点头。
钟流韵坐上座位，公交起步经过王览身边，他正低头摆弄手机。钟流韵的屏幕亮了起来，她点开。
“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报个平安。”后面跟了一个双手捂脸的小仓鼠。
钟流韵觉得心中有些酸软，她回了个好。
谢谢你喜欢我，在我不知道的整个青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