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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章 ...


  •   第二十章衣带渐宽终不悔

      这天,长安城里回来了几个手牵战马、身着战甲的青年。几个人战袍的血迹已成暗红到泛黑,满脸黑红的血污和烟尘,嘴唇上的疮包泛着白。
      一脸凝重的几个人没有去未央宫里见吕后,也没有去找主管兵权的太尉周勃,而是拖着沉重的步子,牵马径直去了鲁元公主的府上。
      两个骑兵缓缓地,缓缓地,将黑得让人浑身发冷的马革抬下,小心翼翼地平放于府内大厅的地面上,一脸的呆滞与无奈。
      鲁元冲上前去,一把掀开马革,一张牵挂了多日的面孔登时白森森地地呈现于眼前。
      抖得停不下的双手,轻轻抚上那冰凉的嘴角,爬上那英挺秀气的鼻梁,鲁元公主的泪,便铺开来一张雨帘。
      萧洋,萧洋,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苍白了?比恒儿都苍白得多?萧洋,萧洋,你嘴角的笑呢?为什么你的眉毛都那么凉?
      萧洋!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鲁元!你未来的妻子!你给我醒醒!”
      鲁元公主附在萧洋被人送回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哭倒于众人十分惋惜的目光里。哭着哭着,便见身边的丫鬟一边拽着自己的衣袖,一边惊怕地说:“公主,醒一醒,您这是怎么了?”
      鲁元睁开眼睛,见自己不是在外厅,却也在床上。头沉得像压了千斤的大鼎,眼皮黏黏糊糊的,自己都能感觉到眼角上的泪迹未干,鬓角亦是潮湿了一片。
      ——莫非,是梦?
      自打萧洋离开长安之后,鲁元公主的这个噩梦,就没断过。甚至午休时候,这梦都会突袭而至,像一个豪夺的强盗,夺走了她心中最后一块安全的领地。
      窗外才稍见亮色,又是一个寡眠的喧嚣夜。
      每天清晨,长安城内都会有一个素颜素服的女子,老早便醒来,梳洗罢,便伫立在后院他曾经站过的地方怅怅地眺望北方。
      偶尔,会有雄鹰或孤雁飞过,几声凄鸣,声声入伊人耳,恨别鸟惊心。
      掐花。
      再掐花。
      碎叶纷飞。
      粉艳朱红的秋海棠花瓣碎了一地。
      落红,皆是泪。
      萧洋说,我若不打场漂亮的打仗凯旋归来,又怎么配得上你这长安城最高贵的女子?
      她依稀记得,自己听了这句冠冕堂皇的借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告诉他,“我等你回来”,心里却比谁都明白他为什么去打这仗。
      ——倘若不是为了自己体弱的四弟,他萧洋岂能主动请愿打这场必败之仗,甚至不惜流血捐躯?
      鲁元公主脚踩着自己掐下的花瓣,往前厅的方向走去,脚下一个不稳,踩了自己的素裙,险些绊倒,跌跌撞撞地来到前厅,待到半个时辰之后,侍女来宣布“寒具”,也未传来什么不该来的消息,方才心下稍稍安宁了些。
      用过早饭之后,府上却来了另外两个不速之客。这两人一个姓吕名禄,是自己的亲娘舅;另一个姓吕名产,却是自己大舅舅家的哥哥。
      这两个人素来对权势如蝇逐臭,变着法子讨好母后,今天来找我,可是又寻思出什么鬼主意了?
      鲁元公主十分纳罕,却又不好闭门逐客,只得硬着头皮整装相见。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吕禄努力压抑着自己的亢奋,却止不住自己声音抑扬时的变调,鲁元听了,便知他对自己的馊主意已经十拿九稳了。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吕产一面施礼,低头的时候还不忘用余光打量着鲁元那张稍显浮肿的脸。
      “舅舅,哥哥,你们不必多礼。既是来我府上,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鲁元公主一面让这两人免礼,一面扭过脸去,躲开表哥几乎要用刀子戳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谢公主殿下。我说好妹妹,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啊,是不是因为张敖的忌日快要到了?”
      吕产十分关切地问。
      ——张敖便是鲁元公主死去的前夫。
      “哎呦,我的亲侄女,张敖都去了那么久了,现在不是有萧洋了吗?好歹也是个文武双全,又是一表人才,依我看,论什么都比张敖好得多,等他打完仗回来,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
      身为舅舅的吕禄也在一旁和吕产交换着眼色,语重心长地捋着薄薄的山羊胡须劝阻道。
      鲁元公主一听打仗,顿觉脚底心发凉,手中的长裙顺着指间的汗渍捏出一个不规则的褶皱来。
      吕产看在眼里,便对一旁的公主侍女喝道:“公主不舒服,还不赶紧去沏杯茶?”
      鲁元公主急忙吩咐侍女:“还不赶紧给客人上茶?”便请这二人入了座。
      吕禄坐定之后,便直言不讳地对鲁元道:“公主殿下,你要是不舍得萧洋去打这场仗,好好哄哄太皇太后,把萧洋换回来就是,微臣倒是对这个差事十分感兴趣。”
      鲁元公主一听,方才恍然大悟:感情,这小舅舅和表哥是合计好了,盯上这军权了?一旦吕氏把持了军权,刘氏岂不是要被他们。。。。。。不过,以他们的本事,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比萧洋还要小。
      鲁元公主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事,本该去书房好好商议的,他却在大厅公然嚷嚷起来,想是素日横行霸道习惯了,连这些事情都不记得了吧?

      按照母后的说法,这场仗是赢不了的,萧洋和恒儿是去送死,舅舅和表哥去,又怎么不是去送死?这两个蝇营狗苟的人,再怎么坏,也是自己的亲人,至于萧洋。。。。。。

      侍女已端上茶来,吕禄想是早上吃肉吃得咸了些,端过茶杯就往嘴里一咕咚,却又全部喷了出来,脸憋成了熟透的大虾。
      “公主殿下,我的好侄女,其实。。。。。。“吕禄将茶杯一放,刚要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元妹,你刚才说要请我们去书房的,茶也喝过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吗?”吕产按一下吕禄的手腕,吕禄会意,不再出声。
      进了鲁元的书房,吕禄却道出一个惊天的大秘密,那就是,太皇太后本来就打算和匈奴求和,派兵出战,仅仅是拖延时间求得主动机会,至于刘恒和萧洋的生死,根本不再她的考虑范围内。

      鲁元公主冷笑。终于再次认定,这些天来的梦,怕只是个噩耗性质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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