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城旧事》慕师师

10、离开小院 进入钱府

　　被长公主无情的话语敲打后，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家。一推门，看见钱瑢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公子，你怎么了，上街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一回来就坐在这生闷气。”丹凤小心翼翼地问他，跟我说话完全是不同的语气。
　　“你问他，不如来问问我是不是啊？钱瑢”我没有好气地说到。
　　丹凤一听，脸上一副复杂的表情。“哎呀，你瞎讲什么，喜欢小姐的分明是钱琛钱二公子呀，这几天和我们一起的是钱三公子，再说了，你突然提这个作甚？”晓雯愚笨，不停的讲着。
　　钱瑢一下子站起来，“呜——呜——”地哭着跑进了耳房。
　　“哎，这都哪跟哪啊，这是咋回事，这位公子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哭了，而且到底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啊？而且丹凤怎么也不高兴了，哎，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晓雯傻乎乎的，搞不明白事情原有，一个劲儿在自言自语。我也顾不上她怎么想，气呼呼地走进了房间里。
　　“你，你为什么不要告诉我”我厉声质问到。
　　“我，我也不知道啊！”她哭得连话都不是说出来的，而是一个一个字，抽出来地。
　　“我——不——信!钱琛中意你在乌城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然后呢，人家弟弟救了你的命，现在好了，这恩情，报不完了，你这一个破落旁系皇族直接入住钱府了，当上二公子夫人，还和三公子有过命的交情，简直是乌鸡变凤凰啊！你到底还想装傻到什么时候，难道如果我不发现你就一直不告诉我”我激动地朝她吼道。
　　丹凤愤怒地跺了一脚，然后便躺下，用枕头捂上眼睛，一句话不说，只是一直撕心裂肺地哭，仿佛要把天地都要哭出来。
　　“艾，艾公子，你别说丹凤姑娘了。是，是我不好我害怕你们认出来我之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们一起好好相处了。”钱瑢弱弱地抹了抹眼泪，小声地冲我解释。
　　“这不关你事。然而她肯定认识你，她也去过钱府几次，你也进过宫，就算不记得你具体是谁，但肯定也是脸熟的。她肯定会调查你是谁？别说了，谁也没有错，是我错了还不行么，我谁都不应该管，现在乱世，我这条狗命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我一直喋喋不休地抱怨。场面就一直这样混乱着，任凭晓雯怎么调和也没有用。
　　混乱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幸亏晓雯能干，钱瑢能出去卖画赚钱。不仅养活了我和丹凤这对一直怄气的朋友，甚至每日还见了些油腥呢。慢慢的，我也就不那么生气了，但是我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很不容易捞到的可以轻松的机会。每日佯装生气，紧闭门窗，实际上却是在屋子里睡觉，睡到日头爬上三杆也不起。每天钱瑢好吃好喝的送进来，好不快哉。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上。“吱啦——”一声，破旧的老木门被推开，刺眼的阳光直接唤醒了沉睡中的我。“哎，干什么，快把门关上，烦死了。”我在床上做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哼唧到。
　　“懒死了，赶紧起床，给你送好吃的来了”晓雯轻轻派了我的脑袋，笑着把饭盒放到床头桌上。
　　“什么什么别打扰我睡觉，咦咋还有点香”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顺着香味一路嗅过去，突然看见一盘淋着红色酱汁，几颗芝麻覆于其上的酱牛肉，我顿时眼睛放光，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就塞了几片到嘴巴里。“啧啧，太好吃了。”我还没有吞下去，便一遍咀嚼一边感慨。
　　“看你那样，都是人家钱瑢给你准备的。”晓雯一脸嫌弃到。
　　我顿时放下了手，狐疑地望着她，问到：“他是不是要求我什么，要不然，绝不可能无事献殷勤。”
　　“哎呀，你还搞上阴谋论了，也不是说求你干什么，就是人家公子觉得你和丹凤吵架是因为他，他很不好意思，表示歉意，而且也希望咱们能不要把他当钱家人看，希望咱们能一直收留他，别把他赶出去。”
　　“哎呦，我哪有那么大胆子啊，现在我们要是有一点怠慢啊，等到以后回乌城去，怕是得被他老娘和他大哥搞死。再说了，你回去和他讲，我那天也是心情不好，绝对不是有意针对他的，再说了是丹凤让我生气，和他没啥关系……”我喋喋不休的絮叨着。
　　“咚——咚——”忽然的炮火声掩盖了我的声音。“快躲桌子下面！”我紧紧抓着晓雯的手臂，一起钻进桌子下面。
　　枪炮震的地面摇晃，我们藏身的那张小破桌子自然也是摇摇欲坠，连桌子上的灰都被大片大片地震掉了。“艾，艾昆，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晓雯发出微弱地疑问。“别怕，别怕，这不是地震，一会就好了。”我轻轻拍着晓雯的肩膀，安慰着她。虽然当时我自己内心也害怕的要死。“别，别骗我了，我真的感觉要死了，艾，艾昆，我也不瞒了，我喜欢你。”
　　她话讲完了，枪炮声慢慢平息了下来。我也没了话，内心感觉像被大炮轰了一样。怎么可能，我还记得当年，我们那次一起在赤味楼一起过西历新年的场景……
　　“今天晚上，我也提一杯酒，我知道下人在主子席上提酒不合规矩，但平常我在你俩面前逾矩的地方已经够多的了，今儿我先祝我们小昆啊在这个新的一年里面把言雪鸢搞到手。你看看你，脸红啥？好了好了，不说你了，祝我的丹凤，全天下最好的主子，也是最好的朋友，新的一年里，放下故人，摆脱钱琛那个跟屁虫。真的，主子你信我一句，今年咱们真的会越来越好的，你不是喜欢光侯么？我感觉啊，咱们今年就能嫁进府里，你做光候侧夫人，我做侍妾，咱们一条心，干掉正宫，哈哈，好了好了，别哭了，开玩笑逗你你还哭得更厉害了，反正你就记得，不管怎么样，你都有我，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哪怕是男人，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晓雯讲这番话，安慰当时在宫廷斗争中站错队遭到惩罚的丹凤，说罢，还把我拿来的绍兴女儿红一饮而尽。
　　思绪渐渐从过往拉回来。“那个，这炮声这么大，城里肯定出事了，我出去看看啊，你，你照顾好他俩。”我一边讲话，一边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一路狂奔，终于到了街上，长嘘了一口气。突然，我看见一群人围观一面墙，上面好像贴着一张布告。好生奇怪，动乱刚刚结束，这街上会有这么多人。而且，我看见了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水绿色的袍子，如松鼠尾巴一样蓬松的头发。我向前跑去，想去看看她，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言雪鸢。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跑着，她一直走着，我却还是追不上她，眼看快要追上了，却突然冒起了一阵白雾。也就持续了几秒，突然白雾消散，然后她也消散了。直留下一张小小的字条。
　　和钱家搞好关系，以后一起回乌城。
　　我手里握着这张小小的字条，一言难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以前不善言辞的她现在为了回到乌城的生活已经开始让我去攀高枝了，还有她这么知道我和钱瑢认识的？哎，真是搞不明白，我一路摸着头一路走回了我的小院。
　　“我说了，我不回去。”平常温润如玉的钱瑢公子正朝着一个中年男子喊道。
　　“三少爷，现在大少爷已经用夫人买首饰的钱盘下了一套宅子，逃亡来的仆人也陆陆续续的找来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这，这里简直是无处下脚啊，让你住在这里，你说他能好受吗？夫人能睡得着吗？”这位老先生谆谆善诱道。
　　“我说了，我不回去！”钱瑢虽然写得一手好字，但是却有了一张笨嘴，但却也足够表明他的态度了。
　　“老先生你别生气，快坐快坐。钱三公子他这是跟您置气呢，他其实是很想回去的……”晓雯在调解着气氛。
　　“我没生气，我就是……”正当钱瑢要辩解什么的时候，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领他到了院子里。
　　“你啊你，我看你就是一根筋。你说你要是能回你哥在叶城临时搭建的钱府，我们仨是不是也能沾沾光，就算我求求你了，带我们走吧，这小地方，我还好说，你说丹凤，一个之前一直住在皇宫里的姑娘，在这里连一块肉都吃不到，总靠你卖字卖画，总不是个办法，再说了，你二哥钱琛现在还没找到，一时半会是不会和你抢的，都是男人，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别和我耍小心思。”我语重心长的讲到，最终，我们四个人在黄昏时分坐上了一顶大轿子，离开了这个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小院子，夕阳斜照在院子中间的那口磨盘上，显得很美好。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叶城钱府，两只大石狮子蹲坐在门口，虽然说雕得很简陋，但却莫名奇妙让我感动很威严。“叩见三公子。”我的妈呀，这钱家竟然用“叩见”来问候自家主子，这可是僭越啊！正常只有王才能享受这个，连太妃和祖太妃都只能被别人“参见”，而且，说好的逃难后慢慢回来的仆人呢？眼下这一百多号人齐刷刷的跪叩礼，简直就像已经做了好几年的熟练工好么？而且蓝府就算是在乌城的时候，也就二百来号人，看来“富华天下，权御皇家”形容钱家真的不是白说的。
　　当我抬头看向前方时，我嘴巴就成了“O”形。不是因为钱江的一双冒着剑光的眼睛，胸脯横阔仿若魔主。也不是因为钱夫人身上绣的波澜壮阔的乌江盛景图。而是他两人旁边站着的那个人，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