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同人]黑洞》叶残心

44、第四十三章

　　“这个人难道想把杨提督骗到军事禁地，然后诬陷我们吗——你们是在这么想吧？”
　　在前面领路，猫着腰带他们钻过一道篱笆的女子如此说道，她眉眼弯弯，说出的话也满是笑意。
　　身体素质最好能够紧随其后的尤里安保持沉默，不去否认，也不想否认。
　　“杨，你教子无方哦，这种时候就应该笑着否认才对。”凯瑟对后面摆摆手，“安啦安啦，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也不会在家门口干坏事。”
　　“我倒觉得他这样不错，不过……到底还要再爬多久啊……”杨威利的抱怨近乎呻吟。
　　“不远了，嗯……就是这里。”
　　凯瑟在一处窗户下，蹲着掀起一块石板——十足十实心，约有长宽各一米厚一分米的石板。
　　杨威利揉了揉眼睛，突然很想慨叹。他看了眼责任心极强的养子，果然尤里安咬着嘴唇，满脸的不甘心。
　　凯瑟当先走下，顺手打开墙上的壁灯，并没有像众人想象中那样灯火通明，而是青色的聚光灯，一束束地照着玻璃柜中的展品。
　　“这个是……长城砖？”杨威利将手贴着玻璃柜，不可置信地问着，眼睛丝毫不离柜中那一块苍青色的石砖。
　　凯瑟先是诧异，然后释然地笑了。能认出她手写的那几个汉字，也不亏她特地带人来这里了。
　　也许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不过是块没什么特别的石头，或者少数的文物收藏家能够给它估出一个价钱来，不过，只有在单纯喜欢历史的人眼里，才能看到一个国家，一个时代。
　　——自此，这两人就进入了一种旁人解读不能的状态中，齐齐对那光线惨淡的玻璃柜盯着看，不说话，连动都不动一下。
　　无论是尤里安还是菲列特列加，更别说马逊，完全都看不懂那些奇怪的文字，虽然能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长城砖”三个字猜出这房子里的石头疙瘩铁疙瘩是古文物，但具体都是些什么，那真是毫无概念了。
　　不过菲列特列加知道，这样子的杨威利，虽然不是战场上力挽狂澜的英雄形象，但那双眼睛中无限神采，比起那个坐在战舰上一边自责一边下达命令的杨元帅，更让她觉得幸福。

　　两人入神一人出神一人不解一人黑着脸将藏品看了个遍，不小的地下石室突然灯火通明。
　　“凯瑟，你——”
　　莱茵哈特话说了一半，断在了中途，与……尤里安对视中。而那位据说在银河中唯一有实力与金发霸主对峙的魔术师，还在沉醉状态，需要一些时间来冷却清醒。
　　而凯瑟的警戒性不是摆好看的，她最早察觉有人进入，而此刻见到这一幕最大的感想是——呀，雄狮和雏鹰……
　　“杨……！”雄狮以气势震服了雏鹰，立即将目光转向“宿命的敌人”。
　　于是凯瑟排名第二的感想是——吉尔菲艾斯也就算了，难道她得和杨威利争夺恋人的注意力吗？老天……
　　杨威利感觉到身边一股阴森森的气流盘旋着飘过来，他打了个激灵，迅速从历史的长河中清醒过来。
　　——女人的怨念，那是绝对不能忽视的强力武器。
　　心理活动了好久之后，凯瑟才表现了她迟到的惊讶：“莱茵哈特，你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办公吗？居然有空回来真是太稀奇了。”
　　“因为我收到报告有人入侵，而且还打晕了门卫。”莱茵哈特面无表情地说着，“凯瑟，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吗？”
　　“骗人！”凯瑟仰着大大的笑脸，毫不客气地揭穿了莱茵哈特的所谓责问的真相，“你应该是好不容易抽空去见杨提督却扑了个空才来兴师问罪的吧。不行哦，杨是我先预定下的，你还是死心吧。”
　　突然成为一对未婚夫妻争抢对象的杨威利，心情很复杂……
　　杨？莱茵哈特挑了挑眉，“这件事先放一边，房子地下有这么个地方，你居然一声不吭提都没提？这些……都是什么？”
　　“我故乡的文物。”望着陈列的物品时，凯瑟嘴边的调皮笑意不受控制地变成了涩意，“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莱茵哈特立刻想起奥贝斯坦曾经递交的那份钜细靡遗的个人资料，凯瑟迪亚毫无疑问是克莱门斯的遗族，而且父亲的姓氏是克莱门斯没错，理性知道奥贝斯坦的调查不会有错，但是……
　　“地球，欧亚大陆，中国。”在场唯一知道这些东西所代表文化的杨威利提醒道，“我们到外面去等，元帅阁下。”
　　莱茵哈特以眼神向好意的杨表示了感谢，在清场之后走过去，将凯瑟搂在怀里，“怎么了？”
　　“我的父亲……也姓杨，是大学历史教授。”凯瑟将脸埋在莱茵哈特的军服前襟，说话声闷闷的，“那种没有干劲的气质，和杨威利很像……”
　　“……”莱茵哈特沉默了一会儿，叹出一口气，很是无奈地说道：“我以为你是一个落魄贵族的时候，你是皇子，我以为你是皇子的时候，你又成了侯爵家末裔，还是女的。相比之下，教授的女儿反倒没什么稀奇的了……”
　　他略为停顿，问道：“你确实是那个和我还有吉尔菲艾斯一起长大的凯瑟迪亚吧？没有被偷换过？”
　　“喂！”凯瑟开始磨牙，“有人能伪装得了我吗？！”
　　“我想也没有。”莱茵哈特点点头，不过这玩笑意义占了大部分的赞同惹得凯瑟相当不满的样子，他微微笑了笑，低下头凑在凯瑟耳边轻轻说：“我等着你告诉我，在那之前，我会忍住好奇不问你的。”
　　作为回应，凯瑟收紧手臂，在莱茵哈特身上蹭了两下，可怜兮兮地请求：“我想去一趟地球，在婚礼之前。”
　　这是否就是姐姐说过的恨嫁？莱茵哈特很谨慎地考虑着这个问题。但是计算奥丁到地球来回程的时间，是赶不上预定的登基和婚礼仪式的，这两项都已在筹备中，不可能取消——他将这个现实的结论说了出来。
　　“那么，”凯瑟仰着头，眼睛里闪闪发光，“换个人怎么样？你看，吉尔的年纪比我们俩都大～”
　　莱茵哈特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扳着凯瑟的肩膀将她稍微推开一些，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正在拼命讨好的小小狐狸。
　　“……你是早有预谋的吧？”
　　凯瑟立刻变脸，泫然欲泣，“太过分了，我在奥丁根本没有亲人，想去地球吊祭一下都不行吗？”
　　明明每次都知道她在演戏，为什么就是无法确实地坚定地拒绝呢……莱茵哈特不得已地在凯瑟也许可能真要哭出来的前一刻答应考虑，然后有些郁闷地想到。

　　莱茵哈特刚从地下室出来，又登上了前来迎接的地上车，去处理他那永远不会有尽头的公务。
　　杨威利还是第一次见到格里华德伯爵夫人，这位风华绝代的女性在一定意义上影响了银河，成为了罗严克拉姆王朝出现的催化剂。
　　“安妮小姐！”凯瑟简直是扑了过来，笑容灿烂得让人难以直视，身后有隐形的尾巴在摇动。
　　“又让他答应了你什么？”安妮罗洁好笑地抚摸着凯瑟披散的头发，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好啦，让客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不给我介绍一下？”
　　凯瑟干脆地点头，只是依然挽住安妮罗洁的手臂不放：“安妮罗洁•冯•格里华德伯爵夫人。这是杨威利，夫人菲列特列加，两位是尤里安•敏兹少年的监护人，还有这位是护卫的马逊。”
　　虽然身处深宫中的女人应该不知道“杨威利”这个名字在帝国与同盟的战场上所代表的意义，但被这位美丽的伯爵夫人侧过脸看了一眼后，杨威利就深深地了解了——这位夫人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被保护着的女人而已。
　　“客人们，别站在门口了，请进来吧。”安妮罗洁朝门内做了个“请”的动作，在所有人都进到客厅里后，朝着厨房走去，“凯瑟，泡茶就拜托了，我把刚烤好的蛋糕端出来。”
　　凯瑟带着玛丽安将茶杯一一放在客人面前，放完最后一杯抬头就看到马逊手足无策的样子。
　　想必原•黑人准尉从来没喝过身份军衔远在他之上的女性泡来的红茶吧，更别说之后安妮罗洁手制可可蛋糕攻击了。
　　——美味到让人不舍得放开叉子的程度。
　　菲列特列加很快就将蛋糕吃完，然后才意识到她自己的举动，脸色微赧地放下了盘子。其实没人会笑话她的，安妮罗洁在烹饪上的天赋水准，就相当于莱茵哈特在军事上的天赋。
　　“需要再来一份吗？”
　　安妮罗洁以治愈系微笑问道，背后仿佛有圣光环绕，能够抵抗这个的……到现在为止，凯瑟还没有见到半个。
　　“这个真的是非常美味，请问……可以告诉我配料吗？”菲列特列加红着脸望了眼同样吃得津津有味的杨威利，在膝盖上绞着手指。
　　“杨夫人对料理有兴趣吗？”安妮罗洁掩嘴而笑，起身说道，“光配料可能说不清楚，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厨房，我做一遍给你看吧。”
　　将“誓死捍卫杨夫妇安全”为己任的尤里安少年向马逊使了个眼色，黑人原准尉尽责地要求道：“我也可以去看看吗？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真是个糟糕的理由，不过凯瑟笑笑，也就放人跟着安妮罗洁以及菲列特列加去了。
　　“尤里安少年，”她剥了一颗葡萄嚼嚼咽下，“跟着去的那小女仆，别看她长得那么娇弱，至少放倒五个彪形大汉都没问题哦，马逊君先生是进不了厨房的。不过也可以理解啦，要是易地而处，我大概会把每个接近的人都干掉然后发动政变夺取政权吧。”
　　嘴里说着完全不能当成笑话一笑了之的话，凯瑟姿态优雅地交叠双腿，从可人的女孩变成了凌厉的女侯爵——对于这一变化，站在沙发后的露西安连脸上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看起来，“正题”要开始了啊。杨威利在心里对自己说。
　　“同盟已经临近极限了。被占领的茫然将要过去，暴动已经在各地一点点出现征兆，‘杨提督被帝国军带到本土监禁’这样的流言也是原因之一。”她端起茶杯，抿了口红茶，“MA，这也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了。”
　　“也就是说，对杨提督的邀请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了？”尤里安忍不住，冲口而出。
　　少年人比想象中冲动啊，不过要是莱茵哈特处在如今杨威利的境地她也冷静不下来就是了。
　　“关于这点，杨提督也很清楚吧，就算你不来暴乱依然是早晚的事情。”凯瑟笑笑，“同盟已经没了反抗的力量，留在海尼森你们连互通消息都是不可能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名将也不可能凭几人之力打倒一支驻军。反倒是前来奥丁，可以就近掌握信息，还能尽量斡旋，为同盟的民众寻求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正经起来的女侯爵，有一种能够说服人的力量。
　　“现在的同盟积弱已久，魔术师杨不在的话，也不会掀起太大规模的战争，当然，牺牲也不会太大。重点在这之后，同盟正式划归帝国治下，下一步就是迁都。”
　　“……费沙，是吧？”一直安静地听凯瑟叙述帝国未来发展计划的杨威利终于开口，“帝国领域扩大，奥丁地处偏远会导致行政效率低下。作为交通枢纽的费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现在还无法提上议事日程就是了，再怎么说奥丁在过去的数百年间作为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舍弃得了的。”凯瑟摊开手，“莱茵哈特还没和别人提起过，能够看穿这一点的人可不多。我要将费沙的商科大学改造扩建，成为银河中独一无二的人才供应地，像尤里安这样的小鬼就该乖乖地上学去。”
　　“战场上有十字出头的孩子，的确对国家对社会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杨赞同着，脸上表情淡淡的，显然这并不是一个让人好心情的话题。
　　凯瑟从露西安手里接过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给杨威利，“这是策划书，资金以及师资预算都在里面，起初的经济方面由克莱门斯领全力支援，有了成效后国家拨款自然会有所补充，生源方面以你的人望和我的地位，同盟帝国两边应该都不是问题，只要注意下学生之间对于统一的认知。”
　　杨威利随手翻了几页，帝国这边习惯纸质的文书形式，这一叠策划书相当壮观，有好几厘米厚，上面分门别类地叙述了校舍构造图、仪器设备的预估、现阶段可以执教人员的生平履历以及成就。
　　其实有这样一份计划书，不管坐在负责人位置上的那个人是谁，这所帝国大学都能够顺顺利利地建成。
　　“有什么问题吗？”凯瑟十指交叉顶着下巴，好奇地问。
　　杨威利实在不擅长藏住心事。
　　“这个，”杨威利将厚厚的资料放下，“并不是一定要我来进行的事情，相反想要这份差事的人应该多不胜数，冒昧地问一句，阁下选择我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啊……”凯瑟换了个姿势，手肘抵着沙发扶手，撑着侧脸颊，“官方的理由是你深谋远虑而且很有责任心，个人的理由是同盟那股力量只有在你的带领下，才足以与莱茵哈特对峙，免得他无聊；第二么，我知道你的存在只比认识莱茵哈特晚那么一会儿，所以绝对信任你，无论能力还是人品；第三，你这个人太喜欢把责任揽上身了，还是离战场远点好。”
　　句句都是大白话，杨威利第一次拜领女侯爵对自己人——非亲属——才有的掏心掏肺，感触万分之下，连句谢谢都梗在喉咙口。
　　不止是他，尤里安自从陪着杨夫妇离开同盟就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此时看凯瑟的眼神都与以前不同了。他不笨，自然也能想通，虽然耗时持久，但从教育入手是推行民主制度最有成效也最平和的手段。自由同盟无数人浴血奋战几百年，不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么？
　　有才能不代表喜欢，魔术杨其实不适合战场。
　　“能够称为名将的人，没有一个喜欢流血千里的，这真是一个矛盾啊。”凯瑟感叹着，将目光放在重新开始仔细浏览的杨威利身上，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说

　　病中，殴打请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