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焱霜霰》蝶小生

3、【二】澜生

　　走出京都不到五十里，顾霰便看见不远处有道几乎与京都同样的宏伟城门。
　　邺州。
　　蓝家的地界。
　　顾霰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
　　邺州的地理位置紧挨京都，是当年京都顾家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最大的仇人。今日她顾霰却不得不流亡到这里。
　　走到城门不远处的树林里，顾霰下了马，修补了一下易容妆，又将马打走，徒步走向邺州城门。
　　马是官马，选用为官马时都会给它们做上标记，自是不能要的。况且牵马入城太过打眼，这些顾霰还是懂得的。

　　走进城门，一阵繁荣盛华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顾霰想找家小酒馆歇歇脚，但三拐两拐地竟不知怎的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
　　“这儿又是哪？”
　　这只能怪邺州太大……常年呆在顾家府邸，她实在无法奢求自己能有多好的方向感。
　　堂堂京都顾家，统领四方的王上阮烟凌的亲生女儿竟是个路痴……
　　想着就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突然有一双手伸到了顾霰的眼前！顾霰只觉鼻尖像是窜进了什么刺鼻的气味，还没反应便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再次睁眼，依旧是那个小巷。
　　糟了！
　　顾霰猛然站起，仔细查看了全身上下，除了银两全部被偷走了，周身没有受到什么损伤。顾霰有些惊魂未定，想着幸好只是劫走了她的钱财，要是遇到的是什么地痞流氓，她搞不好现在可能……
　　顾霰令自己不要再往下想。流亡在外，她竟然一时疏忽被人劫财。
　　是她大意了。
　　顾霰转身向大街走去。可还没走到大街，前方便又走来两个身材肥胖高大的男人。一个秃头，一个独眼。
　　两人都直直盯着顾霰，像是在看猎物一般。
　　怎么这么倒霉！
　　但不过就两个渣滓小人。顾霰不以为意。等到两个男人猥猥琐琐地靠近她。
　　“小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来啊。”顾霰冷笑一声，准备打得他们妈都不认。
　　于是一伸手，一拳打在独眼男人的脸上。
　　“……”
　　又打一拳，打在男人另一边脸上。
　　“……”
　　“小姑娘你干嘛呢？”独眼男人揉揉脸，像拍灰一样。独眼男人猥琐地笑着，油乎乎的脏手准备去抓住顾霰。
　　顾霰连忙躲闪，却发现自己的速度和力道简直不是原本的水平，反倒真正像个柔弱的女子了。怎么使不出力气！？手中竟连一丝真气都聚集不起来！！
　　顾霰大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难道是那股刺鼻的气味？
　　那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究竟能使人的真气全散，武力尽失！？
　　到底是什么人窃取的她的钱财，还用这般阴毒的方式！？
　　“滚……”顾霰转身想要跑开。
　　“还想跑？呵呵呵呵……”
　　已经没有武力的顾霰自然不再是两个男人的对手。她只能无力的看着他们将她的口用布条封住，又将她劈昏过去，然后整个人被活活装进一个大口袋里。
　　一天被人连续两次抢劫，一次劫财一次劫人。
　　这鬼邺州的治安是真的好！！
　　迷迷糊糊中，顾霰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带进了一间屋子。“就放这里，这蓝家现在越查越紧我们更要小心行事。不过这下好了，这两天他们去了京都，无暇顾及我们。兄弟们只管放开手干。”是一个男人在压低声音说话。
　　“是！”一群男人低声附和。
　　什么鬼！？这是什么神秘组织？！顾霰皱眉。她顾霰难道就要命绝于此了吗？
　　有个男人开口道：“把这几个先送到芳泽楼，剩下的人，继续跟我走。”
　　几个人？果然，一会顾霰听到了来自不同角落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原来还有人跟她一样遭遇。突然，顾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又被人给扛了起来，走出了门外。
　　刚刚那人说的是去什么地方？叫什么……芳泽楼？

　　京都，盟坛宴会。
　　“这次筵会那个启江庄主没来？”蓝朔伸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蓝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无语：“麻烦你下次出行前好好听讲一下。启江庄主之前的确是说不来，后来又允了。”
　　“哦——”蓝朔眼睛一亮。
　　“你问他做什么？”
　　蓝朔贼兮兮地靠过去低声说：“我之前听说，这个庄主从来不近女色，坊间都谣传他……咳，喜欢男人。所以我就好奇他长什么样子嘿嘿嘿。”
　　“无聊至极。”蓝焱白他一眼，露出“这种鬼话你也信”的表情。

　　邺州，芳泽楼。
　　哗啦——一盆水从顾霰的头顶倾泻而下，生生将她浇醒。
　　顾霰睁开眼，是那天抓她的两个恶心男人。一个秃头，一个独眼。
　　而此刻顾霰的脑子里想的是：居然用水浇她！！
　　幸好她的易容妆是防水的。
　　她环顾四周，发现昨天还在的几个跟她一般遭遇的女子都不见了。
　　她们被运去了哪里？
　　只见秃头男人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道：“这丑奴一路下来从未见她哭过。”
　　独眼男人思量一下说：“上头说只要哭一阵就行，五脏保全，四肢不论。”
　　“四肢不论？”秃头男人阴森森地笑，“那就给她点颜色看看。流点血，她还哭不出来？”
　　顾霰皱眉。
　　什么东西还要人哭出来才行？
　　“你笑啥呢？”独眼男人诧异又凶狠地瞪着顾霰。
　　顾霰不言，眼神阴冷可怖。
　　笑你们不自量力，笑我自己，竟还有今天。
　　“妈的！臭娘们儿！”秃头男人火了，拿起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对准了顾霰的左手。
　　一刀下去，血肉模糊。
　　顾霰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血的唇惨然地勾起冷冷的笑起来。
　　独眼男人吓了一跳，这女人怎么刚刚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秃头男人显然也被惊到了，但很快便化为了愤怒。他骂骂咧咧得走上前一把抓住顾霰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冲她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又提起她的头发乱甩一通，顾霰的脑袋也只能跟着甩动。
　　“妈的丑奴，坏老子的事还敢瞪老子！”男人大骂扯着她的头发连人一起甩到了另一个角落里，还不忘上前踹上几脚。
　　“丑奴就要有丑奴的命！抓你还要感谢大爷我，让你有点用处！”
　　血仍在汨汨地流，顾霰却没有了一丝痛感。
　　她笑。
　　从前在顾家，何人不对她恭恭敬敬，宠爱有加？已经失去家族的她如今早就不再奢求能拥有那些了，却不想她已失去所有，还要遭受这般耻辱。
　　耻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亲身感受。
　　事已至此，何须再对这个世界保持善意？
　　独眼男人上前说道：“大哥，这丑奴死活不肯就范，要不直接打死吧？”
　　秃头男人犹豫不决，遂即说到：“可是如今人已经不好抓了……未免可惜。”

　　“留给我用吧。”一声轻轻的声音从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身后传来。顾霰从缝隙中看清来人——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她眉心有焰红的赤莲，一身晚霞般的罗纱轻盈飘渺，顾霰平生第一次见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安娘，”男子恭恭敬敬回了一声，但口气却没松下来，“这恐怕……”
　　“你在担心什么？左右都是在这芳泽楼，又出不去。你只当是我无聊，想有个奴婢使唤了。况且，给她一点时间，我也可以教化教化她不是？” 说话的女子神态自若，微微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诶？安娘说的也是……”秃头男人没了之前那般凶恶，点点头，“那就交给安娘了。”又转身对顾霰踹上一脚，瞪了一眼离开了。
　　待两人走开，女子上前，蹲下身子冲她微微一笑，“我叫安澜生。来，我扶你起来。你的伤口还需要包扎。”
　　顾霰纹丝不动，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怀疑。
　　这女子明明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澜生察觉到她的质疑，浅笑着解释到：“放心吧，他们只是动不了我，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包扎完伤口，澜生毫不嫌弃顾霰此刻身上的肮脏，牵着她的手往房外走。

　　一路顾霰都沉思着。一会儿，她开口道：
　　“仇晚。”
　　“你刚刚说什么？”澜生听她说话，回头望她。
　　顾霰抬眼：“我叫仇晚。”
　　从今往后，誓死报了这世间仇恨。
　　澜生笑弯了眉，高兴地回道：“那么仇晚妹妹，我带你去洗漱更衣。”

　　顾霰冷漠的拒绝了安澜生要帮她洗脸的举动。
　　“我自己来就好。”说完顾霰拿起抹布，“先出去吧，你应该很忙。”
　　果真，芳泽楼的老鸨就找上门来了。
　　“安澜生！”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外面那么多客人就等着你，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知道了。”澜生轻回，又望向顾霰，“那我先出去了，她们要是问起你，就说你是我新买的丫鬟。记住了。”
　　“嗯。”顾霰淡声应道。
　　待四周都安静下来，顾霰就着安澜生的铜镜修复起易容妆来。
　　嗯……在青楼这种地方，要把自己画的更丑一些。
　　刚化完，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霰回头，是一个浓妆老女人。
　　老女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嗤道：“哪来的丑姑娘？”
　　听这尖锐的声音。是刚才在门外的老鸨。
　　顾霰淡淡地开口：“我是安娘新进的丫鬟。”
　　“新买的？”老鸨满脸疑问，“没说要买啊。这丫头一天到晚干的事儿……该不会你又是她从哪里……”
　　突然意识到顾霰是个外人，老鸨立马闭上了嘴。
　　顾霰仍旧淡淡地笑。
　　看来老鸨也是个知情人。
　　“不过……”老鸨一贯的职业操守上身，围着顾霰打了个转转，“你这脸虽是丑了些，不过这身子骨倒是挺媚。不如拿你蒙个面，就算价钱低一点，也能赚钱！”
　　说时迟那时快，拽过顾霰的手就往外走。
　　顾霰刚刚手臂失血过多，老鸨又正好拉的是她受伤的左手臂，顾霰一时疼痛难忍，脑袋都有些晕眩。
　　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挡住。
　　“妈妈！”安澜生原本软软的嗓音，此刻放大了不少，“晚晚她不招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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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男主下一章！！不过暂时还不会跟女主见面……而且女主正在黑化的路上……
无知的作者有几点想要提：
①文中的武力，可能→ →emmm...既有拳脚……又有类似于玄幻的法力……总之，别太在意。
②灭亡的京都顾家的家主阮烟凌，就是顾霰她妈。其实是个超牛的人物！＝ ＝
③文中提到的洛昭离是最坏最坏最坏的大BOSS！！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