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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我不知道 ...

  •   莫无笑心神激荡的那一刻,君不见已经从她身上窥探到了许多。
      她神色平静地收回手,甚至退了一步,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浑身发抖的莫无笑咬咬牙,扯住她的衣袖。很多数不清斩不断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混乱成一团,唯有一个念头尤外清晰。
      挽留。
      但是要如何表达呢?那么复杂的事情。
      哑巴的眼睛往往能代替嘴巴诉说,但她也做不到。
      她只能仓促地在君不见温暖的手心写下几个字。

      “我不知道。”

      她的肩膀似乎有一刻快要垮下去,这几个字好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但她还是极快地打起精神来继续写道:“我曾得过很重的病,很多过去的事情我记不清了。我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如果我能选择,我仅希望我是这个镇子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一定不会有第二个地方比这里更像家了。我没有过去,但我会倍加珍惜现在与未来。只是.......”
      她停顿了好久,好似被悲伤凝固。
      “也许我真的是。”
      君不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摇头,开口却淡淡地道:“没事的。我并没有说过我憎恨陈国人,不必紧张。即便是我恨,也不能把你赶走的,毕竟那座庙是洛子扬的。”

      莫无笑微微愣住,心逐渐变得冰凉,感到一股的沮丧。
      她依然有点像被训斥后无措的孩子般紧紧攥着那片衣袖,但很快那片柔软的袖布也如清风从她指尖滑走了。
      但是为什么呢,她想,为什么心里的深处却是那般恐怖的愤怒和毁灭的欲望。
      却是无从开口了,就那么沉默地跟在君不见身后。心里隐隐地难受着,却又有个陌生的声音刺耳地在心里嘲讽着自己的愚蠢。
      期望陌生人给自己温暖与爱,就是拿心在赌,跟亡命的赌徒有何区别?从来没人能听得见你所有的渴望和求救,一路向北,你不是已经悟出这个道理了吗?
      但是很快莫无笑又在心里愤怒地大声咒骂着这个想法,把它狠狠地碾碎,好似虚张声势、假装凶狠就能吓走它们一样。
      “嘿,你这歹徒,放开人家小姐!”一声明亮的清喝,一身白青道袍的清俊少年从高高的屋檐上跃下,好似乘着风下凡的天神,居然是言青桂。
      一声清吟,风花出鞘,人们纷纷后退,言青桂持剑严肃地喊道:“放下她,也放过你自己!”
      对面的大汉目光一沉,丝毫不惧地冷哼一声,“管闲事的道士真是跟苍蝇般又多又招人厌烦。”
      君不见淡漠地隔着人群看着他们对峙,腰边系着玉佩的长剑在鞘里轻轻发出嗡鸣,显然跃跃欲试,但君不见轻轻把手抚上去,长剑吓得顿时噤声。
      莫无笑当然不知道这些,人声混乱,她害怕迷路,有点儿想要抓住君不见,但又瑟缩在原地。
      真的很想很想狠狠抱住她,紧紧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揉进骨肉般,死都不放开。
      莫无笑还是没有那样做,双手紧紧抓住盲杖,指关节发白。
      “傻瓜,刚刚开玩笑的,对不起。”
      一只温暖的手放了上去,牵起她的左手,肌肤相触那一刻,莫无笑触电般抖了一下,但却害怕君不见误会,立刻顺从而炽热地紧紧握住她的手。
      原来牵手还可以是如此虔诚的事情。
      君不见轻轻用肩膀撞击了一下她的肩膀,有一刻倾落的青丝甚至轻轻抚过莫无笑的脸庞。
      “谢谢你的原谅。过去的总会过去,永远往后看的人往往向前走得不长远。你能明白吗?”
      莫无笑小鸡啄米般点头,君不见带着无奈的语气叹息道:“你知道就好。”
      明明看着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有时候,向前看总是好的。”
      尤其是,当身后的回忆成为不忍直视的不堪、残酷、辛酸、惨痛,每次回望都会生不如死、肝肠寸断时。
      除了奋力向前寻找最后渺茫的一丝生机与希望外,还能怎么办呢?
      君不见轻松地一把把莫无笑抱起,趁着人群散乱,脚尖一转轻轻跃起,跳到不远处一个视野极其宽阔的屋檐上,对于下面的对峙似乎完全没有出手的欲望,反而颇有些作壁上观的兴趣。
      “救我,少侠,救我!”
      聒噪极了。
      言青桂深吸一口气,心里却是有点儿后悔刚才和兄长闹翻。但是很快如此骄傲如他又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悔意。

      “都说了我会应付那些长老阁的老头子们的!晚一会他们还能打断我的腿不成?我已经很出色地完成了他们上次的任务,休息都不行,把我当水车使呢?还老爱找茬。我讨厌他们。”他甚至有点不太记得刚开始争吵的原因了,反正都怪讨厌的老头子,只记得自己在哥哥絮絮叨叨千万遍后实在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他言语里极度的不耐烦和厌恶让言墨荷紧紧蹙眉。
      “青,我真不知该如何教育你。作为后辈,我们有何理能不尊重这些比我们阅历更多、更加德高望重的老人呢?你有年轻、有天赋,但你终究还没能做出他们过去对门派的那些付出与辛劳。”
      “那我以后付出的足够多了,也就不必尊重他们了吧?我说实话,他们就是仗着自己曾经的付出多,乱在那下断论,压根什么都搞不清楚,还要倚老卖老地欺负我们不成?呐,你说,师父付出的不够多?哪怕有一点点自我的意见,还要在他们尖酸的找茬中左右为难,师父能忍,我可受不了他们的颐指气使。你看看他们派的什么破任务,让我去战斗也算是一种修行,但是,参加魏家千金的成年礼盛会?这算什么东西啊?我知道那魏家小姐想比武招亲,他们想牺牲我的自由,跟魏家联姻呢??”
      “不去可以啊。”言墨荷早知他的顽固,冷道,“我替你去。代价是一年半内不许见同门,也不许回山,自己体验一下散修的生活去吧,是死是活我不管你,你要是同意,我就再给你身上下一道禁制。”
      “有本事就下啊。我看你下的禁制,还未免能禁得住我呢。哥哥。”尖锐刻薄的话语还是源源不断地从言青桂嘴里冒出,然后如此年轻无知的他还意犹未尽地补上一句:“你去的话,比武招亲的联姻可就没希望了吧。”
      言墨荷凝聚着灵光的指尖甚至一抖,但终于还是稳稳地在言青桂后颈处画下了那个符。
      过去,言青桂在门内从来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自幼悟性极高,天赋惊人。后来他打遍同门无敌手,放眼千百仙门,同龄人中可以匹敌的却也少之又少,家室也极其富有,家庭也十分美好,还有个平平无奇的兄长能为他挡去风雨又不分走名声。
      天道所眷顾的孩子。所有人都这么想。
      他出生时言家都彻底轰动了,旱季忽降大雨,墨云密布的苍穹之上隐约有凤吟传来,甚至有人称窥见凤凰真身,满城一夜开满凤凰花,甚至连周主都亲自前去言家,恭祝他们家出了一个百年奇才。
      祁世沅是在他三岁时接走他的。顺手接走了他七岁却根骨平平的兄长。
      言墨荷沾了他弟弟的光啊。所有人都这么想。

      “师父,我想进万空窟悟道。”孤门山上神采奕奕的言青桂刚结束一次短暂但收获极大的闭关,兴奋至极地冲到师父面前。
      祁世沅缓缓摇头:“我否决。”
      “为什么?”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道吗?”
      “道......道就是修道的路,除恶扬善的心,追求极致和真理的修行,就是顺应天道完善自身的正道。”
      “你背的是哪本书?我很有兴趣。”
      “...呵.....呃呵呵,那个,有兴趣我回去拿给您。师父,我可能对道尚未参透,但进去万空窟本就是去领悟它的嘛,窟外都懂了还进去干嘛?我知道你一定会否决,但给我个拒绝的理由啊。”
      “理由?你尚不够沉稳,未悟红尘,进去也没什么用,或许还有害。比起沉迷整日修炼,入世走一趟,了解世间百态,或许会对你修为有更大帮助。当做一场试炼也不错。我相信你回来时,心性和修为都足以参加下届天道圣会了。”
      “....但是,师父,这‘试炼’除了能让我在凡间自由自在地玩耍以外,还有什么难度吗?”
      “封剑灵,禁六成功力,日复日为长老阁跑腿。除此之外还要做善事五百件,有时限。且我公布消息后,你以前招惹的仇家都会来找你算账。”
      “呃......师父.......长老阁永远是我最.....的啊。”
      “对了,别想回言家。”
      言青桂:“.......?!不,天下亲师父心都一般黑啊!”
      祁世沅:呵,你哪里得出的感慨?嗯?
      然后他就被自家师父撵着收拾包袱滚下了山,附赠一个监督着他不许作弊的好哥哥。

      “但是现在,我擅自改变规则。”言墨荷道。
      “这禁制能让你时刻身如负山,难以动弹,更会让你心里一旦有杂念、恶念就会浑身剧痛。最重要的是,它封塞去你的灵脉,让你无法动用天地之灵,唯有每日刻苦引气运气千遍复千遍,才能逐渐疏通。握好你手中的剑吧,我的弟弟。”
      言墨荷陌生而冷得刻骨的表情让言青桂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我亲爱的天之骄子,现在平凡如我也可以把你按在地上狠狠地揍得鼻破血流。满意吗?”
      他满心愤怒,扑过去揪住兄长的衣领。
      最终也只是被兄长一点灵力也不用地狠狠掀翻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言墨荷拂袖而去,屋内愤怒的抽气声持续了好久,终于顶着身上禁制带来的极大压力摇晃着站起来,适应好久才能自由行动,于是准备出来转转散散心。
      但是坏事不断,撞见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袖手旁观啊。

      此刻的言青桂紧紧握住剑柄,□□上沉重的禁锢感不断干扰着他。他心中那从不动摇的自信和自傲竟然有片刻溃散,面对着对方逐渐举起的一看便不是凡品的金纹弯刀,再感受到对方逐渐变强的气场,竟然产生了一种以前从未产生过的荒唐疑问。
      “我能赢吗?”他努力不去听,但总有个不争气的声音在心里问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莫无心:我四十七岁了,可以算是中年人了。
    祁世沅:我五十二。
    言青桂:???十七岁的我逐渐陷入懵逼。但你们大家看起来都是二十几啊。
    君不见:呵,我今年七十二。
    众:.......
    莫无心:嘘,七十二了不起么,其实是我看着阿见出生的。
    言墨荷:真正的二十几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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