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文定皇后太姒传》连娟

4、窈窕淑女(4)

　　人杰抬头看了一眼小狸花猫，安慰妊畛：“你先别着急，也许它玩够了自己就下来了。”
　　“真的么？”妊畛眸子一亮，接着就暗淡下来，说道：“不对，它肯定是下不来了！要不然，这么长时间早就下来了！”
　　人杰纳闷地说道：“按理说，它能上去应该就能下来，怎么会下不来呢？”
　　“吾也不知道，它就是下不来了。”妊畛仰头看着小狸猫，郁闷地说道：“小宝贝，你快下来吧！吾不能没有你呀！”
　　人杰问道：“这只小猫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妊畛说道：“当然了！狸狸是祖母给吾的，吾不能失去它！”
　　人杰感慨道：“世子可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好，吾就帮着你想想办法。”
　　“太好了！多谢多谢！”妊畛看着人杰，眼睛里充满希望，简直就把他当成了大救星。
　　人杰见妊畛如此，忽然感觉到自己责任重大，心里暗自后悔不该逞强，堂堂世子，要是救不下来一只小狸花猫，岂不是毁了自己的一世英明？
　　“放心罢……放心啊……”人杰安慰着妊畛，却感觉到有些头疼，他从来都没有养过小猫，除了知道猫喜欢吃鱼会抓耗子之外，对猫事一窍不通，突然，他灵机一动，说道：“小猫最喜欢吃鱼，快拿条鱼来！”
　　妊畛眼睛一亮，觉得他想到了好办法，亲自从豆中抓了一条烧好的鱼递给他。
　　人杰把鱼接过来，对白泽说道：“你用这条鱼把小猫引导下来。”
　　“好。”白泽答应一声，接过鱼去引诱小狸猫。小狸猫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对这条鱼并不感兴趣，只是哇哇地叫。
　　妊畛见状眼圈泛红，仰头看着小猫，说道：“狸狸很聪明，你不能骗它，就把鱼给它吃了吧！”
　　白泽用树枝插着鱼，好不容易把鱼送到小狸猫的嘴边，小狸猫一张口把鱼含住，花枝颤动起来，它吓的“哇呜”怪叫一声，口中的鱼接着就掉到了地上。
　　妊畛愁眉苦脸地看着它：“狸狸呀狸狸，你快下来吧！你再这么调皮，吾以后再也不带着你出来玩了！”
　　太姒在一边都看得着急了，忍不住说道：“阿兄，你知道怎么让小猫下来么？”
　　“啊？”辛甲没想到太姒会这样问自己，一时语塞。
　　太姒笑道：“我有办法，看我的。”
　　太姒想要往外走，被辛甲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道：“阿妹，别出去！”
　　太姒问道：“为何？难道你不想救那只小猫？你看它多可怜！”
　　辛甲说道：“不是小猫的问题。”
　　太姒问道：“那是何问题？”
　　辛甲说道：“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做人要含蓄内敛，切勿聪明外露，以免惹祸上身。”
　　太姒不以为然地说道：“有莘国是我的地盘，怕什么？再说了，小猫咪多可爱，我当然要仗义相救！”
　　“哎……”辛甲还想要阻止太姒，可是来不及了，太姒已经挣脱了他的手往外走去。
　　太姒从鲜艳繁茂的花间走出来，雪肌莹莹，玉骨珊珊，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花仙，又似九天仙女下凡。
　　妊畛和人杰自幼见惯了美女佳人，却同时都被她惊艳，眼睛蓦然间大亮。
　　妊畛看到太姒惊为天人，彬彬有礼地用双手向太姒平推作揖：“在下妊畛，请问姑娘芳名？”
　　先秦时代的作揖礼分为三类：其一为“天揖”，来源于敬天的祭祀，然后才用于人事，先对天子用天揖，再推而广之，对家长、师傅及所有值得尊敬的人。天揖的手势是稍稍地往上举，曰推手小举。其二为“土揖”，与天揖正好相反，推手小下，亦源于自然崇拜，由大地崇拜过渡到对人表示敬意，如师傅对学生就可以行土揖。其三为“时揖”，平推手，用于平辈之间。时揖是对时间作揖，对时间表示敬重。天揖和地揖是空间之揖，时揖是时间之揖。中华文化的核心价值，就在于“天人合一”的世界观，小小一个作揖礼，亦包含了这一世界观。
　　太姒当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径直走到妊畛面前，说道：“我是帮你救猫的人，你叫树上的人下来吧。”
　　“你是说……你能救狸狸？”妊畛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这个神秘的美人，这么多大男人都没辙，她却说的如此有把握，难不成她真的是仙子？
　　太姒信心满满的“嗯”了一声。
　　“好，太好了！”妊畛看着她光洁无瑕的容颜，觉得她比这一树雪白的梨花还要冰清玉洁，心情已然大好，抬头说道：“喂！大笨蛋，你快下来吧！”
　　白泽好不容易盼到他这句话，赶紧麻溜地从树上滑下来。
　　妊畛很有礼貌地对太姒说道：“好了，你上去吧。”
　　太姒问道：“我上去？”
　　“啊！你不是说要帮忙救猫么？你不会又想反悔了吧？”妊畛忽然很害怕，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太姒微微一笑，“我是要帮你救猫，可是我没说要爬树。”
　　妊畛问道：“那你怎么能把它救下来？”
　　太姒说道：“你听它的叫声，看它的样子，它明显是在害怕。”
　　妊畛抬头望着小狸猫，说道：“好像是害怕的样子。”
　　太姒说道：“让你的人去找树枝，越粗越好，越长越好。”
　　“听到没有？都快去找树枝，越粗越好，越长越好。”妊畛说完，还不忘对太姒讨好的一笑，生怕她改变了主意不帮自己救猫了。
　　侍从们都去找树枝，不一会儿都拿着树枝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多数都是折的杏花枝。
　　太姒吩咐道：“把这些树枝接起来，然后搭到小猫旁边那个树杈上。”
　　太姒和侍从把树枝搭成一条长长的杏花梯，然后太姒又指挥着把花梯架到小猫旁边的树杈上，众人都仰头看着小猫，想要验证一下这个法子到底灵不灵。
　　太姒也仰头看着小猫，晶莹剔透的白玉莲花耳环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愈发灵动美丽。
　　妊畛的目光痴痴地看着太姒，觉得她简直比白玉还要纯洁，比仙女还要美丽。
　　太姒看到小猫一副胆怯的样子，便又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它，它害怕，都快藏起来，别叫它看到。”
　　妊畛忙附和道：“都快藏起来，快藏起来！”
　　妊畛等人都依言藏起来，太姒和辛甲也藏了起来。过了好长时间，就在大家以为此法又失败了的时候，果然就看见小狸猫自己顺着花梯走了下来。
　　妊畛抑制不住地欢呼一声，跑过去就把它抱在了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就像搂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小东西！你吓死我了！”
　　妊畛抱着狸狸欣喜至极，想要感谢一下太姒，看着妊仲问道：“帮吾救猫的人呢？”
　　妊仲说道：“没看到。”
　　妊畛发觉自己并不知道人家的芳名，心里顿时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吾就应该先问明白她叫什么！”
　　他的目光在花海里仔细搜寻着，大声喊道：“帮吾救猫的人，狸狸已经下来了，你快出来吧！帮吾救猫的人，你藏在哪里？你快出来吧！帮吾救猫的人……”
　　妊畛越喊声音越大，可是却不见伊人的倩影，只有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大家听到他的喊声都已经陆续走了出来，人杰也四下里张望着，想要寻找那个如小狸猫一般精灵可爱的女子，却只看到满园杏花开的正艳。
　　太姒和辛甲早就已经离开了杏园，此时正乘着马车走在回莘邑的路上。
　　太姒为君母折了一些杏花，看着手中的杏花眉开眼笑，人比花娇。
　　辛甲聚精会神的想着心事，脑海中不时闪过人杰和妊畛的影子，还有太子子羡，他们生来就注定要成为一国之主，自己与他们实力悬殊，隔了一个国家的距离，犹如天壤之别。
　　太姒见辛甲不理睬自己，便问道：“阿兄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辛甲心中无限悲凉，淡淡看了她一眼，心不在焉的敷衍道：“没想什么。”
　　太姒小嘴一撅，娇嗔道：“你骗人！快说，你到底有什么心事？”
　　辛甲心里暗恨自己，不想理她，淡淡说道：“哪有那么多心事？”
　　太姒道：“你的眼睛根本就不会骗人，快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你帮不了我。”辛甲对着外面说道：“彻，快点儿！”
　　“唯。”彻答应一声，接连狠狠地抽了骏马几鞭子，两匹骏马飞快地跑了起来。
　　太姒的身子不禁一歪，头“咚”的一声就撞到了车壁上，手中的杏花飞脱而出，落在两个人的身边。
　　“哎哟！”太姒捂着额头大叫一声，疼得皱起了眉头。
　　“太姒，你没事吧？”辛甲急忙搂住她的身子，把她固定在自己怀里，没好气地冲着外面吼道：“谁让你这么快了？慢一点儿！”
　　“哦！”彻又答应一声，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他跟了主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主人这么情绪化，这是什么情况？
　　马车的速度复又平缓下来，辛甲把太姒放开，盯着她的额头问道：“疼不疼？”
　　“不疼。”太姒一咧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额头上却已经鼓起来一个小红包。
　　辛甲见她又想要用手摸，赶紧伸出手来把她的手打到一边去，呵斥道：“别乱动！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太姒娇憨一笑，他的嘴角也微微一勾，接着就低下头去给她捡杏花。
　　太姒看着他认真地为自己捡杏花，心中感觉到暖暖的。从小到大，这个捡来的兄长对她呵护备至，甚至比君父和君母对她还要好。太姒想到自己出嫁以后就要和辛甲分开了，不禁鼻子一酸，心里很难过，很舍不得。
　　辛甲把杏花都捡起来，见她在发呆，便把花递到她面前，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太姒把花接过来，又问道：“你说，他们猜不到我们是谁吧？”
　　辛甲展颜一笑，淡淡说道：“应该不会，他们又不是神仙。”
　　杏园里，妊畛盯着身旁的馆伴使，目光灼灼很是逼人，着急地问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馆伴使很诚恳地说道：“世子，微臣真的不认识他们。”
　　妊畛望着人杰说道：“说实话，君父就是让吾来求娶太姒，吾有自知之明，根本就不做那个梦，想也是白想，吾只想要这个救猫的人，你说吾现在应该怎么办？”
　　人杰的目光倏地盯住他，问道：“若她就是太姒呢？”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太姒？太姒在莘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就是一个野丫头……”妊畛说着说着忽然就没有了底气，目光中有些无助，他虽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可是她的言谈举止大方得体，毫不矫揉造作，哪里像是一个野丫头？
　　果然，人杰就说道：“贤弟此言差矣！此女雍容尊贵，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天然的贵气，穿着打扮亦非普通女子，绝对不是一个野丫头。救猫之事虽然微不足道，但可以小见大，她临危不乱，心思缜密，能够以柔克刚，其聪慧睿智，吾也自叹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