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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误闯匪徒窝 ...

  •   为了防止自己倒下再也起不来,苏寒雪不时地掐一下自己的胳膊,然后撕下衣衫结成布带,将小公子拴在自己背上,冒雨来到马厩。此时那场雨像是强弩之末,已由暴雨变为绵绵细雨,苏寒雨原本半昏半醒的头脑,经雨水一淋,已变得异常清醒,她暗自一喜,或许这雨水正是引魂香的解药呢!
      厩栏也被烧毁,里面的几十匹马踪迹全无,想是那贼子将它们骑走或赶走了。苏寒雨微一沉吟,便来到望仙楼后的山林中。两年前,马长骥得到了一匹来自大宛的汗血宝马,通身雪白,不带一根杂毛,跑起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马长骥称它为白龙马。江湖中人最羡慕的是三样宝贝,一是宝剑,二是名马,三是美人,而马长骥三样都全了,也难怪那些少年弟子眼红。
      白龙马不屑于与凡马同厩,也不受缰绳的羁绊,马长骥平素只将它放养在望仙楼后的山林中,好在这匹马只是性子桀骜一些,却并不四处乱跑。这匹白龙马平日里只服马长骥一人管,其他人从来不敢轻易碰它。据说白龙马刚来跑马山庄的第一日,管家马富亲自给它喂草料时,拍了拍它的背,便吃了它一尥子。
      但此刻事情紧急,苏寒雨也只得碰碰运气了。她嘬起嘴唇,长啸一声,不到片刻,但见一匹神骏异常的白马迈着轻灵的步伐跑到近前。它一见不是马长骥,满眼俱是失望之色,正准备扭头便走,苏寒雨已拿出那柄梨花剑,在白龙马的眼前晃一晃。白龙马立即认出是旧主人的遗物,悲怆地嘶叫两声,并用头去蹭那柄剑。
      苏寒雨更加难过,脸上未干的泪痕又被渍湿:“马儿呀,你的主人再也不会来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的忙,赶快驮我和小公子离开这里,不然我们都没命了。”
      那白龙马诧异地望了望原主人的梨花剑,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打了个响鼻,便匐下身子,两只前蹄作下跪的姿势,苏寒雨很轻易便跨上去了,她轻轻地摸了摸马鬃,感激地说:“好马儿,这次你可立下大功了!”苏寒雨将马鞍轻轻一带,马儿便又快又稳地带着她冲下山脚,向西行去。
      此时雨丝已停,一勾下弦月从层层的云雾中探出头来,似有些畏惧地看着这个世界。苏寒雨原本是向西行去的,只翻过太行山边的一个座小山头,便是平坦宽阔的驿道,然后径直奔往江南苏家。苏家虽不是武林世家,却也是江南的书香名门,她一定要尽早向老爷和夫人禀告姑爷家的惨变。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临,天地间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如同触手可及的实物,将一人一马包围其间。苏寒雨忽然感到一种莫可名状的害怕,似乎四周到处都是陷阱,到处都是吃人的野兽。她伸手探了探背后的小公子,小家伙不知愁苦,又跌入了黑甜香。“还是当小孩子好,什么都不用考虑。”苏寒雨苦笑着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如此艰苦地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不觉,白龙马偏离了原来的道路,往西北方向去了,那正是通往太行山上去的路。那太行山上匪徒成群,莫说一个孤身的女子,即便江湖上成名的剑客,也得结伴而行。待苏寒雨发现走岔了路,已经行过了数里路。
      苏寒雨正欲提起缰绳将马头调转过头,白龙马忽然一个趔趄,苏寒雨只觉身子猛地往下一沉,暗叫:“不好,跌到坑里去了。”
      白龙马的一只前蹄原已踏空,却很快惊觉,并于千钧一发之际收回来,再发力一纵,便跃出三丈开外!苏寒雨拭了拭脸上的冷汗,不觉赞道:“好马儿,真有你的!”她背上的小公子却被这一震所惊,哇哇大哭起来,搅得苏寒雨心烦意乱。
      苏寒雨慌忙哄着:“小乖乖,别哭了,你娘就来保护你了……”她猛然住口,想起这襁褓中的孩子已经失去了爹娘,喉头又是一阵哽咽。那孩子反而哭得更厉害,“妈,妈”地乱叫,苏寒雨的心也被哭得一揪一揪的,她吼道:“别哭了,你娘已经不在了!”
      苏寒雨正在哄小公子的当儿,只听得黑暗中有个老成的声音奇道:“咦,我挖的坑那么深,想不到这匹马竟然跳出来了。”另一人急躁地说:“一个娘儿们,我就不信对付不了!”
      苏寒雨拍马叫道:“小白龙,快点过去……”话音未落,只觉腰上一紧,已被一条绳子高高卷起。苏寒雨被唬得魂飞天外,许是那人并不想害她性命,在惊魂未定中,她已稳稳地落到地上来。
      那急躁的声音道:“哥,你先在一边凉快吧,让我来收拾她。”话音未落,苏寒雨已见一个彪悍的黑影鬼魅般的飘至近前,但见对方双手各操着一把刀,反射出月色的银光。她慌忙抽出梨花剑来,唰唰唰连刺三剑,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忽觉胸口一窒,膻中穴已被对方点中,苏寒雨当即晕倒过去。苏寒雨深闺弱质,平日里跟着小姐苏落梅,仅学得几招花拳绣腿,在真正的江湖人物面前自然不堪一击。
      十日来的劳累,外加一整夜的惊恐、奔波,已极大地超出了她的体力,那汉子的下手并不凡,不想倒无意中教她补睡了好大一觉。苏寒雨醒来,双目上的布片已然解下,天光也大亮了。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易的石床上,只是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艾草,艾草上面垫有一床破棉袄,身上也盖着一件破棉被,虽然棉袄和棉被发出一股久未洗浴而产生的馊臭,但总算能给她一点温暖。
      她一抬眼,便发现自己处身于一个上不着天,下不靠地的洞穴中,洞口被缥缈的云气所封,看不清洞外的世界。只是那氤氲的云气经阳光一照,反射出万道彩光,瑰丽无比,实是前所未见过的景色,她不由看呆了。
      过了好一阵,苏寒雨才回过神来,不由四下里打量,发现洞中还有两个四十余岁的汉子,均是一身劲装,腰上各插着一对秋水雁翎刀。二人长着一样的酒糟鼻子,圆脸盘,脸上各有一颗黑痣,只是一个在右脸,一个在左脸,若不细看,是绝然分辨不出来的。
      苏寒雨挣扎着起来,方觉浑身酸痛,骨骼欲裂,极力回忆起昨日的情形,又看看身边,惊道:“两位是谁?为何将小女子劫来此间?我家的小公子呢?”
      那个左脸上有痣汉子也正打量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公子?不会是你跟哪个家仆的私生子吧?”
      苏寒雨才知此人正是昨夜与她交手的剪径大盗,她的脸倏地羞得血红,她自幼跟随小姐循规蹈矩,几曾被人如此侮辱过!她当即沉下脸来,不悦地说道:“小女子虽然只是小姐身边一个卑微的奴婢,却断不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二位到底把我家小公子怎么样了?”
      那兄弟二人互望一眼,右脸上有痣的汉子已然哈哈一笑:“我这小弟最是口无遮拦,请姑娘不要见怪。在下扈齐家,这位是胞弟扈治国,承蒙江湖上的朋友抬爱,称为太行双侠。我二人已将贵家主的小公子妥善照管,但请姑娘放心。只是姑娘为何夤夜独上太行山,岂不知这太行山以西,正是穆大王的地盘么?若非今夜是我兄弟二人当值,就凭姑娘的姿色,十有八九会被敬献给穆大王的。”
      苏寒雨顿时明白,眼前的二人正是江湖上的太行双盗,“双侠”不过是在他们面前的称呼罢了。这二人无门无派,自成一体,常年在太行山上打家劫舍,不知何时竟做了穆大王的喽啰。连太行双盗都甘愿被驱使的人,其实力可想而知!
      “小女子多谢二位壮士的相救之恩,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苏寒雨盈盈下拜。尽管她未曾洗漱,满面风尘和憔悴之色,依然掩不住江南女子的秀雅之气。
      扈治国忙将她一把掺起,那只粗糙的大手几乎不愿将她那莹白滑嫩的小手放开,苏寒雨只得强行挣脱,倒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汉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扈治国挠一挠头:“呃……姑娘说哪里话。姑娘若真想报恩,其实是很容易的,何必等到来世?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浪迹多年,至今尚未娶亲,姑娘若不嫌弃……”
      “呸!我还以为二位真是大善人呢,想不到也安了这副心肠。”苏寒雨怒极反笑,“早知如此,倒不如将姑奶奶献给穆大王算了,侍候山大王总比侍候他手下的喽啰强多了。”
      扈治国简直被气结,指着苏寒雨道:“你……你……好你个刁嘴的臭丫头,大爷今儿就要你侍候个够!”说着便如饿虎捕羊般地扑上来。
      苏寒雨抢前数步,来到洞口,断喝道:“站住!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跳下去!”她已发现洞外的右侧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腾腾的白云从谷中弥漫。
      二人正在僵持间,忽听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方才是谁说要侍候本大王?”声音和蔼而斯文,跟任何一个摇头晃脑的书呆子没有分别。苏寒雨不觉向左侧望去,洞口已多了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那人果是一副书生打扮,一身儒服,方巾包头,手中还握有一把泥金褶扇。
      太行双盗的脸色却变了,二人当即匍匐于地,口称:“属下叩见穆大王!”扈齐家又小心地问道:“穆大王今儿怎么有空来属下的蜗居?”
      苏寒雨惊愕万分,没想到眼前这个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太行山贼穆大王。在她的心中,当山大王的一定是身如铁塔,眼似铜铃,手握丈八长矛的一个异类呢!她不由略略放下心来,但见太行双盗对他如此恭谨,重又感到不安。
      穆大王淡淡地问道:“唔,本大王出来散散心,凑巧走到这里来了。这个女子是何时掳来的?为何不及时送到山寨中?”
      扈齐家道:“这个女子是昨夜经过太行山时,被属下兄弟二人发现的,那时尚未天明,属下不敢冒昧打扰大王,便将她押送至此。原想待她醒来,再押进山寨,听候大王的裁处,哪知她却一直沉睡到晌午,属下不忍中途唤她起来。如今她刚苏醒未久,恰巧大王就来了。”
      苏寒雨心中已有了计较,忽然叫道:“他在说谎,穆大王不要被蒙骗了!”
      “你胡说!”扈治国又急又怒,情急之下,已将一把雁翎刀掣在手中。
      “嗯,让她说下去,你急什么?”穆大王的眼光犀利地一扫,扈治国半举起雁翎刀的那只手已垂下去了,他又对苏寒雨道,“继续说下去。”
      苏寒雨幽怨地向穆大王瞟去一眼,穆大王不觉一呆。苏寒雨娇声道:“大王,这二人想将小女子私自留下,难道大王属下都是这样吃里扒外的喽啰不成?”
      穆大王面若寒霜地望着太行双盗:“你们怎么说?”
      扈齐家向扈治国使了个眼色,二人心意相同,同时跪下。扈齐家禀道:“属下知罪,属下也是见色起心,一时糊涂,念大王看在属下跟随大王五年的份儿上,饶了属下兄弟这一次……”话音未落,二人已掣出雁翎刀,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向穆大王分袭而来。苏寒雨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笑意,她本是想挑起双方的斗争,自己再伺机逃脱。
      变起仓促,那穆大王却不惊慌,依然手摇褶扇,苏寒雨甚至为他捏了一把汗,直到雁翎刀来到近前,他才飘出四把刀扫荡的范围之外,苏寒雨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脱的。那太行双盗一招走空,却又无法收回招式,四柄锤当即碰在一起,激射起数枚火星,二人的手臂都震得半麻,雁翎刀也脱手而出,撞上洞穴的壁顶。其中一柄正在苏寒雨的头顶上方,穆大王将她拉起一带,护住她向一个角落里避去。四把飞刀相继砸下,整座穴洞訇訇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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