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欲上楼》懒懒本溪

64、第六十四章

　　“在夜，你乖乖的哈，姐姐去给你买糖吃。”明明在笑，却看不清她的脸。

　　他靠在爹的背上，却觉得非常不安……

　　“爹……爹，把姐姐叫回来，好吗？”

　　娘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地说：“没事，你姐姐一会就回来了，你也快要长大了，不能再这么黏姐姐了，她很快就要嫁出去，你要慢慢适应。”

　　他稚嫩的声音问道：“什么是嫁出去？”

　　“就像我和你爹一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然后也有了你们。”

　　“我也想和姐姐永远在一起！我们四个要永远在一起。”

　　爹娘笑着，摸摸他的脸。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只是她进入到黑暗中，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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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在夜回头，看见了她，不管再见到多少次，他都会觉得那都是久别重逢的第一次相见，从而热泪盈眶……

　　那瘦小微佝偻的身躯走上前，双手颤抖着比划：在夜，放了她吧。

　　“你别过来！”虽这么说，刘在夜还是听话地暂时把张怀玉放下来了。

　　刘在雨也停住了脚步。

　　这结界的封锁似乎对刘在雨不起作用，于是唐醉三人沾了她的福，也就着敞开的房门进来了，尚亦程木兰两人左右上前包围住他。

　　“姐，你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刘在夜看着自己已经消失的脚道。

　　旁边的唐醉插嘴道：“你难道是想……”

　　程木兰接过话，“看外面的诡异血阵，他应该是想用张怀玉的死达成某种愿望。”

　　“人鬼殊途，他和张阿婶不可能待太久……”唐醉道。

　　李不悔道：“张阿婶碰到他时晕倒过……”

　　“果然是被鬼气侵蚀多了，张怀玉是他的亲血，可能通过她，就可以达成这样的愿望，变回人……”程木兰说道。

　　“不可能。”尚亦说道。

　　“确实不可能，这是逆天的事情。”唐醉赞同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刘在夜大喊，“姐，这女人本来就想杀了你，你可不能被她的虚情假意给迷惑了”顿了顿，低声道：“我时间不多了……”

　　“你其实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唐醉对刘在夜道。

　　“闭嘴！没试过怎么知道！”

　　刘在雨又再次向他靠近。

　　“别过来！”

　　刘在雨这次没听他的，还是坚定不移地向他靠近，尽管每走一步，她的背就越佝偻，脸上尽是掩藏不住的痛苦。

　　“我说了！别过来！啊！别过来！！”

　　刘在夜一边弯腰嘶吼着一边一步步往后退……

　　程木兰和尚亦见此机会，脚步一蹬，冲上前去攻击他，但刘在夜的力量非常强大，他轻轻一挥，俩人被甩到墙上，唐醉这时偷偷把张怀玉拉到安全范围。

　　刘在夜看到后，大吼一声，向唐醉冲去，但每次只能捉到唐醉的残影。

　　程木兰缓解身上的疼痛后，又振作起来，想再去战斗，尚亦这时拦住了她，“不需要了，他的力量比刚才强了好几倍，这应该是外面血阵的缘故，但他这是过度透支自己的力量，只要不让他捉到张怀玉，再过一会，他应该会死去，有唐醉在，谁也别想捉住张怀玉，我们等待即可。”

　　话是这么说，刘在夜突然停下来了，“呵呵，我怎么这么蠢和光之灵比速度……”

　　他双手张开，空中顿时出现无数条血柱，几乎把这屋子均匀地都给占满了，只留下可供一人站立的空隙。

　　尚亦和程木兰在此之前就冲到李不悔身边，周围形成一个大灵气罩包住他们三个。

　　唐醉则是往刘在雨那边冲去，只有她那儿的空间是最足的，但他也不能大规模地活动了。

　　刘在夜看准张怀玉，把所有的血柱都回收到那三人周围，而且加强了血柱，形成了一个血之牢笼，血柱似钢铁般坚硬，程木兰尚亦在外无法斩断。

　　他慢悠悠地进到牢笼中，一步一步往张怀玉逼去，唐醉拼了，用脚扫了他一脚，但就像扫了空气一样，完完全全从身体透过去，一点用都没有。

　　刘在夜懒得理他，只想快点杀了张怀玉。

　　就这时刘在雨走上去张着手护在张怀玉面前，摇摇头。

　　刘在夜捂住额头，道：“姐，你还是爱着她吗？我时间真的不多了，你选择她还是选择我。”

　　唐醉在一旁道：“张阿婶，他是鬼，人鬼殊途啊，虽然张怀玉之前做得不好，但是她也爱着你，你们以后还可以互相依赖。”

　　但两姐弟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只顾看着对方。

　　我的答案一直以来都没有变。

　　刘在夜苍白的脸上留下血泪。

　　“那你为何要护着她？”

　　她毕竟是无辜的，在夜，你原来连蚂蚁都不舍得伤害，到了现在手上沾了无数的鲜血，我不能再让你这样了……

　　“你撒谎！你就是不想和我这个已死之人在一起，你还是要选择这个伤你千百遍的女人！”

　　不，你不能伤她，而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

　　“……”

　　众人看到刘在雨一步一步往刘在夜那边走去，刘在夜则是颤抖着后退。

　　“娘……”张怀玉低声唤道。

　　刘在雨停下来，侧身，比划道：很久没听到你唤我娘了，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那天找钱袋，确实是想离开，但是，是想带着你一起逃，回到你外婆家的……

　　张怀玉睁大眼睛沉浸在震惊中，刘在雨继续前行。

　　“张阿婶，不行，你不能去他那边！”唐醉也大喊道。

　　“不不不……”刘在夜也摇着头往后退。

　　刘在雨拖着越来越虚弱的身体，终于走到他的身边，双手环住了他的腰，眼睛看向他。

　　最后，我能拥抱你吗？就像小时候一样。

　　刘在夜定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嗯。”

　　他解除了虚体状态，当那双手环过来的时候，感受到了拥抱的感觉，久违了的拥抱……

　　时间果真不多了，刘在夜的身体化成点点上升并消散的血珠，刘在雨的嘴唇也变得苍白无比，眼睛似乎要睁不开了……

　　“姐，其实有个简单的方法，可以让我们在一起，而且我们也能去寻找爹娘的魂魄，那就是让你变成和我一样……”

　　“可是……做鬼太冷了，我还是舍不得你受凉，于是我想变成人，我温暖的手牵着你的手，领着你回家……”

　　刘在雨闭上眼睛，感受那最后的温暖。

　　回家……

　　血柱全部消失，只剩下躺在地上的刘在雨。唐醉走上去，探她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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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死了。”

　　众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张怀玉走上去，跪在她身边哭泣着……

　　唐醉也安静地立在一旁，感觉力量和所有情感都突然被抽空了，累得不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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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众人安葬了刘在雨，风吹着墓头上的白幡。

　　唐醉看着下面烧纸的张怀玉，道：“你打算怎么办？”

　　张怀玉安静了一会，道：“你们不是说要让我去衙门吗？这次不用劳烦你们了，我自己去。”

　　唐醉勾起嘴角，道：“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张怀玉看向他，道：“那你什么意思？”

　　“你卖了多少妇人，就请你去把她们一一找回来，尽你老命送她们回家。”

　　张怀玉也勾起嘴角，“这是个好主意。”

　　“我若是发现你没有做好，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若是发现你没来检查，我也会在心里骂你千百遍伪君子。”

　　“哼，放心，你一定不能如愿地骂我，慢慢赎罪吧。”

　　“你们走吧，我想和她安静地独处。”

　　唐醉看了看张怀玉哭肿的双眼，道：“说不定张阿婶更喜欢我呢。”

　　“那不是很正常吗？”

　　一个软拳头打过来，他还能说什么呢，唐醉耸耸肩，招呼后面的程木兰尚亦李不悔，示意可以离开了。

　　风吹着他们的发丝，不悔最后转身看了跪在坟头的那个披麻戴孝的肥胖妇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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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阡陌木车，夏槐冬薯。
　　妇女巧笑，孩童欢言。
　　木轮滚滚，车辙延延。
　　遥知其后伤心事？心涩苦口不能言。
　　惊遇故人欢乐燃，面目全非悲痛再。
　　血鬼为亲杀千万，无奈举双双陨落。
　　古树旧人，残影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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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下个不停，而我依旧等待。
　　“姐，你在等待什么？”
　　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梦。
　　“不管是什么样的梦，我都会帮你实现的……所以是什么？”
　　爹娘和你为什么都死了？
　　“因为我的病。他们贡献了生命，但没用，我看着他们死去，我才死去。”
　　很痛吧，你一定很痛吧……
　　“别、别靠近我，别拥抱我，我害怕。”
　　刘在雨看着弟弟窘迫的往后退，摸摸隐痛的胸口，笑了笑。

　　在夜，姐姐有个梦。
　　死亡其实是很美的，我想要它，这样就能永远沉睡在你们身侧了，这就是我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