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消失的昨天》佐佐云

7、07打击

　　庞思恩听闻，双靥绽放两个浅浅的酒窝，定睛他年轻的脸庞。
　　她没印象见过这张脸，他尔雅长相没有令人过目不忘的特征，但柔和的脸部线条，眼神里的温柔，不会令人太忽略。
　　但是，她确实没有印象。

　　见她困惑的摇头晃脑，他不再作弄她，转回头坐正，直视前方挡风玻璃外浮动的城市景色，对后坐的她解释：“我爸和妳爷爷很熟，之前在渔市见妳很多次，妳可能正在忙没注意。”
　　小小身影和大人形成强烈对比，任谁都会为她心疼不舍。
　　“喔。”庞思恩惊讶的瞠大眼，这下相当肯定他说的话。

　　她高中之前每天清晨三、四点都会去渔市帮忙挑拣鱼货至六点再去上学，这件事除了亲人，她未曾向任何人提及。
　　但是，自从上大学，已经两年多，她没再去过渔市，但她爷爷过世后，只要没有天候影响，她叔叔仍旧每天照样出海捕鱼。

　　他继续侃侃而谈：“我家从事海产加工及外销，之前都跟妳爷爷批发鱼货，现在仍有向妳叔叔批货，只是妳不知道。”
　　他很佩服她，小小年纪竟可在那么恶劣的环境工作，阴暗潮湿，充斥鱼腥味，吵杂又复杂，不是一般人可待的地方，可见她天生强韧的适应力。

　　“喔。”她猜测，她叔叔告诉他她今天要来W市吧。
　　还是凑巧？她对他的确毫无印象。
　　他又转头笑看她一眼，“之前听妳叔叔说妳北上就读艺术学院，早上在机场看见妳有些错愕。”
　　他惊讶的包括两年不见，她越发成熟，还有一直在渔市工作，那个曾经让他感到不舍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

　　她的事情，他从她家人口中听到很多。
　　他打从十九岁大学时期一大清早就得去渔市批货，那时，他觉得自己已够独立，这时候的同龄孩子都还沉溺在网络世界，他已经开始学习经营一家公司。
　　第一次和父亲去见习，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渔市深夜热络的交易，而是一个静静蹲在一旁挑捡鱼货的小女生，半夜三点多，这样的孩子不是都还在睡觉吗？
　　那年她才十二岁。

　　他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或者走近她身旁，日复一日，只要去到那里，即可看她凌晨出现在渔市，直到七年后他接任父亲渔产公司总经理职务，听说她考上艺术学院北上去了。
　　她父亲生前是远洋渔船二副，在她七岁时船难罹难，和菲律宾籍的母亲并没结婚，她父亲往生后母亲也未曾探望，这样的身世更使庞思恩的影像多年来深镌于史浩承心底。
　　想到她坎坷身世，他脸庞笑意沉静下来，静静看着车子行驶在市区的车流里。
　　曾经想过，自己可以帮助她吗？

　　他们说她很坚强，不需要，就这样他注视她，直到他以为她可以独立，而这回她又回到他的视线中了。
　　他心中萌生的情感不是恻隐之心，从看她独自登机，下机焦急寻找她芳踪，他感受内心的悸动不能隐瞒。

　　从那时到现在，快一年了，庞思恩不可能对他的积极无感，只是，他知道，她还有很多梦想等待实现，谈恋爱仍不是她计划中的一件事。
　　他愿意等待，也愿意助她完成梦想。
　　晚餐后，他一如往常送她回住处，很绅士的道别，看她进门里才开车离开。
　　他并非不期待感情早日萌芽，只是，更想等待适当时机，不唐突的，在最自然的状态，她打开心扉，让他住进心中。

　　***

　　星期一。
　　自幼没有父母呵护，庞思恩生性敏感，来到W市艺术学院一年，其实这一年她并非没感受到自己台生身份被排挤，这是她当初申请时没有料想到的事。
　　当然，也可能只是某人针对性，无关她就学的身份。
　　但，她不介意，她并非来这里从事人际关系，她只是来学习，关于谁讨厌她的事，她从不放大检视，在心理埋下阴影。

　　一早到校，她指导老师孙易安要同学转告她去他研究室找他，她以为他又发现什么赛事，问她有没兴趣参加，又有可能赚一笔可观的奖金。
　　孙老师一直很照顾她，对她的作品赞赏有佳，鼓励她研究所往媒体设计方面学习，广泛发挥艺术设计专长，别局限在美术创作。

　　约莫40岁出头的孙易安见她走进研究室，招手叫她过去。“思恩，过来一下。”
　　她过去，他指着一旁椅子要她坐下，打开他电脑的一个档案说：“妳昨天有上学校学生交流网站吗？”
　　他这么问，只是想知道她知不知道，全校现在都在评论这件事。

　　她摇头说：“没有。”
　　从孙老师紧绷的神情，她感觉风雨欲来氛围，真怕有事发生，她感觉得出来，她这学期连续得了几个校外奖项，已经有人对她心怀忌妒。
　　孙老师点开学校学生最大的的讨论网页给她看，“妳看着这个。”
　　她视线挪移至屏幕页面，看到一连串的讨论，相当惊讶。
　　tyu5412：抄袭这就是她时常得奖的关键，不是多么厉害。

　　Adela：抄袭谁不会，东剪一块西剪一块，拼凑成为自己的东西，还敢拿出来比赛，真丢脸，以为天衣无缝，还是被眼尖的人发现了。
　　Candance：听说她男友很有钱，说不定买通评审，这么明显的抄袭，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我抄袭？”看过讨论版她困惑问孙易安。

　　她的每件作品都是自己的创意，绞尽脑汁设计出来的作品，一笔一画，未曾用过任何既成素材，这样一被抹黑，就一窝蜂的被否决。
　　忌妒是可以杀人的利刃，凭空捏造，就是有人会未经查证即随之起舞，判人入罪。
　　这么冰冷的感觉，不想沮丧，都要失望起来。

　　“我没说你抄袭，可是现在学校学生论坛上一直在抨击这件事，学校可能会将妳的作品抽回来，避免节外生枝。”
　　孙易安只希望息事宁人，目前无法举证被检举抄袭的部分，是庞思恩先发表，还是网络上相似的作品先发表。
　　“抽回来，不就表示我抄袭了？”也就是她银奖名次将由后面递补上来。
　　这并非得不得奖的问题，而是抄袭有关她的名誉。
　　她大概可以猜出谁做的了。

　　“主办单位不想再被抹黑，而作品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十，这是关键。我也是早上才得知，他们昨天就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假的都变成真的了。”
　　“有人看我不过去，随便她，没有这个奖项我仍然可以毕业，我没有抄袭，就是没有，她要怎散播谣言是她的事，我放弃这个奖项，不想浪费时间申诉，没有意义，如果我这样就被打倒，我就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