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消失的昨天》佐佐云

5、05曾经

　　一个人，屋里静悄悄，心却静不下来。
　　半夜凌晨，疲惫眼皮沉重，却没有睡意。
　　这个夜晚，本来应该成功而值得炫耀，演唱会歌迷反应热烈，他的表现可圈可点，稳健的歌唱技巧，时而优柔，时而高亢，善于营造舞台魅力的独特台风，整场演唱会都在引燃歌迷情绪，直至散场，歌迷无不仍沉浸高亢的氛围意犹未尽。

　　以为，声嘶力竭后，回到家，摔上床，疲累的自己会睡到昏天暗地，却在紧绷情绪回归松懈，没有防备之下，这个记忆悄然浮了上来。
　　想到排到年底的紧密工作行程无所适从，想去一趟台湾，似乎不容易。
　　他低头缓缓拉开桌面下抽屉，里面躺着两年来他自行创作发行的几张CD，没有拆封，还包着薄膜，好像留下来要给谁的，却又不愿承认这件事，只是放着，留着，当作已经交给她，就像她留在他心中那些深刻，时常刺痛他的记忆一样，偷偷的，留着。

　　他把抽屉拉得更出来，CD底下压着一张纸，他将它抽出来，对折几次的画纸微皱，像没被主人好好收藏。
　　对！他曾经狠狠的将它揉成一团，用力的往墙角丢去。
　　它在墙角待了一阵子，多久他没留意，直到打扫的阿姨捡起它，将它摊平，然后折起来，夹在他书桌上的书本里。
　　他再发现它，是他已经离开那里，找到新房子，整理书的时候了。

　　他将它摊开，皱了，他毁了曾经的完美，像记忆。
　　画上的笑容那么的灿烂，那是他吗？笑得无邪，曾经的自己，现在看上去感到一股陌生。
　　故意把它压在最底下，时间会遗忘它曾经的存在，却总在快忘怀之时又狠狠的记起，记起她给他的第一个记忆。
　　“帮我画张像。”
　　“我画得很丑耶，你确定？”
　　笑声突然在他耳畔荡漾，那年夏天是他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人事已非，后悔来得及吗？中间这一段空白，还有机会弥补吗？
　　笔电屏幕右下角时间，四点十七分，时间过得如此缓慢，记忆却在脑海游走了一遍又一遍，反反覆覆，一次比一次清晰。

　　北京到屏东多远，他不知道。
　　住一起的时候她从W市回去过一趟，没告诉他多远，他只知道那次他们分离了多久。
　　五天，足足五天！那次等待之后，他以为再也不会分开，却一次比一次漫长。
　　打开googel地图，北京、屏东竟然，好远！好远！思念飞得过去让她知道他正在想她吗？
　　她会等他吗？
　　等他，再让他见她一面，他不苛求了，只要一面，一面就好。
　　不苛刻吧。

　　疲惫起身，他心倦得像游魂。
　　好倦！
　　那一天，分手那一天，他伤透心狠刮她一巴掌，她没哭，只是不动的看着他，他以为，真的以为，她背叛了他。
　　当他负气转身而去那时，他想她的心，比他更痛吧。
　　没力气走到浴室，踏着赤脚走入房间，四肢直接往床趴了下去，什么都不想了，伤心没有用，先睡一觉，睡醒了，有了精神，明天再想办法了。

　　他紧紧地闭上被眼泪冲刷过的双眼放空，不容许自己再往记忆沉沦。
　　他必须休息，天亮之后再想办法，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一趟，再还能见她的时候，不要抱憾终生。

　　什么时候睡着，累得没有知觉，醒来发觉房间灯还亮着，窗帘上的光影，透露室外烈阳已经高挂。
　　他竟不知不觉睡了一觉，阳光那么大，可能已经中午。
　　翻身坐起，几个钟头前冷热交夹的情绪充分睡眠后平抚，可是心头仍压着那颗重石。
　　他起身踱步再往工作室打开笔电，快速点开庞思恩的网页，急切想知道是否有更新贴文，害怕也想知道她目前状况。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不决，屏幕右下方显示时间11：18，他必须打通电话。
　　手机昨晚放在客厅茶几，他快步出去，走到茶几前，拿起躺在桌面上的手机，搜寻联络人拨出去。
　　“莉姐，我可以向妳请一星期假吗？”他没有时间预测答复，问了再说。
　　对方十分纳闷，昨晚忙了一晚，也刚睡醒，正在餐厅早午餐一起吃。“什么时候？”她没多想，以为他要请假的时间还久，只是提前告知她，那些日期别安排工作。
　　“这星期。”
　　“现在！”吴莉错愕。“下星期还有一场演唱会，你下午和明天不是约何昱练唱吗？”

　　对！现在、马上！他才有机会再一次对她说出心里话。
　　“我有急事赶去台湾，演唱会前一天我会赶回来。”
　　“你以为机票买了，就可以飞过去这么容易？”吴莉被他不明就里搞得食不下咽。他配合度一向很好，她才能无后顾之忧帮他接洽演出。这回突如其来要请假，而且是演唱会期间，不是在为难她吗。

　　“对不起！莉姐，我真有很重要的事，非立即到台湾去。”他也不想如此造成他人困扰，可是，她能等吗？
　　“我没办法答应你，演唱会已经筹备这么久，昨天那么成功，下一场你应该让歌迷有更多异想不到的惊奇，及更好的表现，才能奠定你在粉丝心中稳固的地位。”
　　之前周遭的人跟他这么说，他总异常兴奋，求好心切的心情，会让他将所有时间投注下去准备。
　　可是，这次不同。

　　“这星期我一定要去台湾一趟。”他斩钉截铁，迟了也许没有最后一面了。
　　吴莉听坚决，气得骂说：“晋臣，你以为你现在红了，就可以我行我素吗？你知不知道，演唱会不能有一点差池。你要去了，万一什么天灾人祸飞不回来，演唱会开天窗谁负责？”
　　晋臣自知理亏，低声下气，“莉姐，对不起！我真有急事，非去一趟台湾不可。”
　　“你敢去就去，后果自行负责，你去啊！”吴莉撂下重话。
　　“成全我好不好？”他哀求。

　　“你应该懂得，就算你现在是当红炸子鸡，你也才出道两年，学人家耍什么大牌，要耍大牌，再等十年吧。”
　　“那我退出演艺圈算了！”他无意说出呕气话，话出口马上后悔。
　　“尼玛，跟我耍什么脾气，不要忘了你的合约，你赔得起吗？”
　　吴莉被他突来的脾气惹上火，两人在手机上好说歹说，说了快半钟头，这小子竟然都没打消念头。
　　他今天吃错什么药？吴莉被气炸，要不是有昨天演唱会成功当缓冲，吴莉铁定直接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