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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是人间四月,芳菲尽(上) ...

  •   花凌又挎着香烛上山去了。
      这是一座孤山,山上有一座小庙,庙里也仅只有两、三个和尚。
      纵然镇上有着更大的寺庙,但她还是更愿意来这里上香。
      她有一个习惯,每三天就会来这里一次。而她每次来这里,哪怕是偷偷地看那人一眼,也是觉得满心欢喜。
      庙中的住持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年轻的僧人,气质清冷,无悲无喜。
      然而花凌,却是喜欢极了那个明明气质清冷至极却偏偏在眼角长了一颗妩媚妖冶的泪痣的和尚。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佛祖面前亵渎了他的品行高洁的弟子,但她曾经对追求自己的所爱无所畏惧。

      来山寺的香客寥寥无几,庭中有一个小和尚在扫被仍旧寒冷的料峭春风吹拂在地的落叶。
      寺中的池塘中的水化冻了,那一尾尾红鲤在里面肆意畅游。
      “施主,您来了。”
      这时,她听见有一个清冷动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急忙转过身来,果然是她预料之中的那人。
      花凌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欣喜,双手合掌:“了尘大师。”
      “施主今日还是来祈福的吗?”了尘瞥了一眼她手中挎的篮子,淡淡道。
      “不,”她摇了摇头,神色黯淡的低下头去:“我今日来……是求我的姻缘……”

      花凌是山下小镇的姑娘,人长得秀美,家境也算得上富裕。
      三年前花老爷给她谈了一门亲事,媒人也来了。眼看着亲事就要成了,谁知花凌知道了却是死活不愿意。
      她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不吃不喝了三天。最后饿晕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后来花老爷带着下人破开她的房门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花母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把自己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就瞒着花老爷做主这门亲事给退了。
      花老爷震怒,却也无可奈何。
      事后,花母问花凌到底又是何苦?
      她只是凄然一笑:“心有所属,又怎会甘愿他嫁?”
      花母还想再打听出什么来,可是花凌却是再怎么也不愿开口了。
      于是她的亲事,就这么一拖再拖,她从一个豆蔻少女变成了所有小镇上的的人都指指点点的“嫁不出去的女儿”。
      更有甚者,还传出她作风不良的流言来。
      花老爷这次可是真的怒了,花凌却是有苦难言。最后花老爷还是决定把花凌说给隔壁县的县令儿子,并且威胁她道如果这次还不嫁出去,就送她去出家。
      他殊不知这也是花凌自己所求的。
      然而这次花凌没有拒绝,花老爷渐渐的也老了,她知道他为着她的婚事操碎了心。
      她只是想,来最后看一次她心中的和尚。

      听闻她的话,了尘那静若止水的心湖仿佛被微风轻轻地拂过,然而他还是神色如常:“好,施主随我来。”
      花凌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眼中那闪烁着的名为“希冀”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渐渐熄灭……

      “三天,四天,五天……”廊道上有小和尚扳着手指数:“六天,七天!”
      他忧愁地看了眼静坐在石椅上的了尘:“主持,花凌施主这都七日未来过了,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也许吧。”了尘应了他一句,仿佛事不关己。
      “唉,希望她一切都好。”小和尚双手合掌,默默道。
      了尘看了眼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敛衣入庙中去了。

      春雨总是连绵不断的,特别是在山中,湿意袭人。
      夜色很浓,雨也下的越来越大了,偶尔还有一两道闪电在天边划过。
      寺庙中,一点黄灯如豆。
      “啪叽”“啪叽”……是人脚踩积水的声音。
      里边可以听见有人走来,房子中的人打开了门。
      “施主?”了尘神情中微微带了丝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女子。
      花凌没有打伞,头发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滑进她的衣襟。脸色苍白,唇色也是苍白的。
      了尘看见了她裸露在外的白皙的玉足,上面有着斑斑血迹,看样子是被山上的荆棘所伤着了。
      “了尘……”她气若游丝,只是低低的唤了一声然后就“咚”的一声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房间内燃起了一盆旺旺的炭火。
      小和尚睡得正好时被叫了起来,抱着一床被子迷迷糊糊的现在床边。
      他看着床上被裹了三层被子的花凌,又看了一眼端坐在床边的住持。心里默默想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花凌施主如此一个弱女子却冒着大雨独自一人来到这深夜中危险的深山中?
      “凌儿,凌儿,我的儿啊——”
      这时,户外的雨声中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小和尚连忙打开了门,看见黑黑的雨夜中有七、八个人簇拥着一位三四十十岁的妇人来到这里。
      花母扑在了花凌的床上,用手贴在她的冰冷的双颊上,泣不成声。
      突然,她掀开了花凌的被子。
      只见花凌还是穿着湿漉漉的衣裳,水已经把她身下的床褥给浸湿透了。
      “这位施主请见谅,”了尘这时道:“小庙中唯有的几人都是僧人,因恐坏了您女儿的声誉,只好出此下策。”
      花母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了尘。
      她不由得心里一惊,仿佛突然知晓了一些事情的始末。
      “你是……”
      “这是我们庙中的住持,了尘大师。”一旁的小和尚快嘴道。
      听后,花母连忙双手合掌:“原来是了尘住持,小女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将她带走,还请您多多见谅。”
      了尘回礼道:“施主不必言谢,只是如今这外面大雨磅沱,您一行人在外行走不便。还请在小庙中将就一晚,明日再走。”
      花母踌躇了一下,她看着外面丝毫没有减轻一丝的大雨,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况且我还有一些事情想同大师探讨一番。”
      了尘颔首。

      “我同花老爷是父母说媒的,但是幸运的是我二人都彼此中意,家中没有侍妾。我二十多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幺女。”
      “我二人从小便疼她极了,从小便是打骂不得,这孩子也是十分乖巧伶俐。”
      “她十五岁及笄那年,花老爷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可这孩子心眼实,死活也不愿意。于是她这亲事啊,就这么一拖再拖,拖到了如今。”
      说罢,她的双目紧紧的盯着了尘:“我二人仅仅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是得到世间最好的,也就这么一直迁就她。”
      “可是,你知道吗?因为她的亲事迟迟未办,镇上的人都开始在传她品行不端。”
      “贫僧不知,”了尘突然发声打断了她:“施主,这与贫僧又有何关?”
      “是与你无关啊。”花母说到这里,眼角有点点泪意。
      “这孩子太固执,爱上了本不应该爱上的人。”花母用手帕拭了拭泪水:“住持是一个聪明人,而小女,确实十分愚钝。”
      了尘明了,却仍旧有一丝怔然:“施主,贫僧只是出家之人……”
      “可是你还可以还俗!”花母打断了他的话:“我只希望我的小女,这一生可以平安无忧……”
      了尘默然。
      屋内的时间仿佛静滞了,户外雨水打击瓦片的声音,远处的雷鸣,屋内花母低低的抽泣声,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半晌,才听见了尘清冷依旧的声音:“贫僧知道该怎么做了,请施主放心……”
      说罢,他缓缓的移动脚步,走入了屏风后。
      花母将手帕收入了袖口,顿了顿,还是转身出去了。她相信,了尘不仅仅只是一个出家之人,更还是一个正人君子。

      花凌躺在床上,满目通红,不知几时醒来。花母早已经为她换了一身干的衣物,移了床位,灌了姜汤。
      见到他来,花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施主还是莫要动为好。”了尘挑了挑烛,火焰更明亮了几分。
      闻言,花凌乖乖的躺好。只是目光依旧紧紧的追随着他的身影。
      了尘在床边坐好:“施主可信来世今生?”
      他的语调是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
      花凌有丝稀罕摇了摇头,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有几人会去相信呢?
      “既然施主不信,那贫僧便给施主讲一个故事吧,或许你就信了。”了尘道。
      烛光下,他那从来无悲无喜的脸,牵扯出一抹极浅极浅的回忆的笑意,朦胧之中叫人看不清他那抹笑中另含有的深意……

      大约是五百年前吧,有一个王府中有一位郡主和一位教书的先生。
      郡主是王爷王妃的老来得子,宠的不得了。
      而这位小郡主也是天资聪慧,机敏过人。王府一连请了好几个先生,但是到后来都到王爷这里来:“小郡主天资过人,一教就会。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郡主的了。”
      王爷也很无奈,左挑右选的挑了好几个人都不满意。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了前朝的探花郎——顾时身上。
      顾探花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人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比那些整日里“之至者乎”的糟老头子们有趣多了。
      小郡主每次都能听到她父王和她感慨:若不是顾时的母亲是前朝的公主,导致顾时不能到朝堂上做官,人家还会愿意屈尊来给你教书啊?
      不过小郡主可不管这些,反正现在顾时是她的先生,谁也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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