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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黑夜凶鹫 ...

  •   眼盲的滋味挺不好受,黑衣人那对狭长寒冷的眸子,露于蒙脸黑帕之上,挤眉弄眼着潺潺流泪。似乎他的眼神天生就是这般冷酷无情,只是受到闪光照射才让他泪如雨下,待他猛一甩袖子擦了干净,人便攥了两把短刃迎上前来格斗了。肢体反应速度异乎寻常之快,让险些砍中他一刀的老者,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噹噹”两声金铁交击便换来两点火花,迸射到卓芬眼前,把她骇得赶忙躲到一边瞧着。

      眼中景象是玉面鹰眸的老者身若泰山矩阵,双腿呈半弓步,底盘坚实,步伐稳健足压地面铿铿前移,如力拔山兮的霸王一般牢不可摧,而与他比拼战仗的黑衣人,双手却快若疾风,更在一击之后,便从老者稳操宝剑的状况里判出对方虚实。

      自此他不托大,只以两把短刃一触即离,身法之柔韧令人难以捉摸,甚至是莫名其妙了。

      反弓腰身规避老者锋芒、原地不动侧倾不坠的身法,哪是凡人所为?只一会儿功夫,就逗得招式刚猛的老者大汗淋漓,口中喊着“鼠辈吃我一剑!”“鼠辈!还不束手就擒!”之类话语,与他这强弩之末的情态可谓是截然相反,卓芬深为老者捏了把汗。

      将手攥在一起,紧盯不动,卓芬也在想,该如何为老者解围?冷不防看到那两具扑街尸体的身边,工具箱里有铁钳之类的东西,她脑子里便演绎了一场“荆轲刺秦”的好戏,欲学那“围柱投其箧”的始皇太医,撑着油布移到箱子旁边拿出了铁钳。也正是巧合,黑衣人得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老者将剑劈入地板,因是楠木做的船底,材质尤为密实坚固。他那剑竟插在里面拉不出来,甫被黑衣人抓住战机双刃横扫而来。这剑法凌厉快准,直逼老者颈部与肚腹,实是加了双重的保险,一分工得两重好处,将老者两个纰漏全都罩住了,让其难以兼顾首尾,阴狠歹毒至极。

      老者眸中一片血色,到此情境只能认命,对手太快太狠,他已不是当年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将了,目中是瀛刀刀刃斜洒而来的璃光,可见其锋利到何种地步。

      黑衣人短刃朝前,直欲取上将首级,却疏忽了脑后早有一把铁钳扑来,闻风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正中。卓芬暗拍了手掌娇娇称了声好,却不料那黑衣人操一样事物反手抛掷,如此随意,又如此稳健,动若惊雷,闪烁如电。

      他掷出那东西与铁钳迎面相撞,爆出好大一团浓烟,烟气似乎无味,却是让他再度隐匿了行踪,只剩铁钳孤零零坠在地上,卓芬哪能不傻了眼?

      卓芬呆呆地望着那把铁钳,脑子里仿佛有数以万计蝗虫过境,黑压压的让人感到绝望无谓。

      这并非偷袭未遂那么简单,她脑海中盘算的事物多如牛毛,总而言之就剩下一个字--跑。

      孰料,脚下未及移动就听一道破风声压境,把她骇得眉梢都发毛翘起,浑身又有哪根汗毛不抗议?乜斜凌空是何物袭来?便是双刃如蝶影,鬼魅无常,黑帕上的眼睛,狭长锐利恶意十足。

      越在当空之人,双脚盘起,手臂做大鹏展翅挥,两把短刃横交并拢,早已是锁定了一片虚无之地。

      在邵鸿振眼中是这样,在杨锐眼中又何尝不是这样?他们二人端的傻眼,还奇怪,这瀛匪莫非是失了心智,居然朝空地动武?但邵鸿振何其警觉?正觉得这是多好的机会,将那拔不出来的宝剑丢弃,反手伸去大吼:“将我的龙筋鞭拿来!”平地一声雷,可哪有人应他?

      这老将也当真是糊涂备至,连跟班少了一人都未曾发觉。杨锐不禁撇嘴讥诮了一番,蓦地钻出池中臭水,浑身披挂的秽物是何等丑陋?莫说是臭鱼烂虾,还有诸多粪便草纸也一并污了他的银甲,将这盖世英雄般的救场弄得奇臭难闻。

      邵鸿振眼睛都要看直了,翻过去拿鞭子的手都不知收回了,就见一人着臭烘烘黑铠,连脸色都染成了一模一样的,窜天拔步跳了出去,手中的武器正是那条龙筋鞭。

      邵管带不禁撇起一嘴冷笑,自知得让这自以为是的太子殿下吃点苦头。

      目视杨锐挥鞭漂亮,随风划弧,朝黑衣人脑袋上招呼。这御赐鞭子虽称个鞭子,但其重逾六十斤,取中洲那年一条翻覆渔船的凶蛟之筋做成,坚韧有力不输藩国上贡的乌兹钢,其表面更用精钢石錾出十八条威龙模样,条条争锋,那威龙花纹华贵不可方物,实则浮于鞭身状若铁棘,宛如刀锋。

      取人首级之功效杨锐亲眼目睹,此时就要拿这其人之道返至黑衣人身上。只可惜他虽在宫中有良师教授,却唯独不擅长这鞭子技巧,待鞭子走势陡然一顿,却被黑衣人反手抓住,甫一拽,杨锐正做脚踏祥云步,立在风中,怎奈何黑衣人这时还敢抓住鞭子?

      杨锐顿时失了平衡,前脸着地摔得个七荤八素,银盔都迸落到角落里,几颗牙齿亦碾碎口中,含了一嘴的血,“唔啊!”吐了出去。

      黑衣人哪肯就此罢休?俨然成了鞭子的真正主人,捉住鞭尾托拉硬拽,喧宾夺主,将杨锐抽到近前狠狠就是一脚,后者肋骨登时碎裂数根。骨断之声把闭上眼睛等死的卓芬骇得猛一颤,甫睁开眼,就是那嘴歪眼斜、眼珠暴突的臭人,朝自己扑了过来。

      定睛一看,莫不是先前照过面的杨营佐?怎地跑去通风报信,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恍一看,黑衣人凛眉傲视这边,双刃交叉剁砍剪杀而来。卓芬脑中一片空白,昨夜葵仙村升起的浓烟复又重现了,透过那飘溢难缠的呛人浓烟,她仿佛回到了幼年时随爹爹沙滩吹风的快乐时光,头枕在爹爹宽阔强壮的臂膀之上眼望星空。父亲微微笑着,为她遥指北斗七星,都在何方位?轩辕十四、毕宿五、北河三又各是何种亮度?

      而她的娘亲则单手托腮,笑靥动人,悄无声息地看着父女二人说话,她旁边的竹筐中,备有卓芬最爱吃的烧鲭鱼,此时却一只只地跳出竹筐,冲着卓芬大喊“死啊!”“逃啊!”之类的话。卓芬惊醒了,她晓得这是爹娘在天有灵护佑着她,亦唤醒她,告诉她,她不该就这么死去,她必要担负起一人苟活下来,所必须承担的重则!

      活下去,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证明冤有头债有主,至少,要证明,自己是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是能够成为不被爹爹当成小累赘的那种人……炽烈的火焰在卓芬眸中点燃,她拼尽全力扯了半死不活的杨锐,抠着他脖子上的筋肉,将人硬生生拖进这张神奇的油布里,甫艰难移动了两步。

      黑衣人顿失目标,空划了两刀,警惕四周。

      “弱者,你所用的忍具,能坚持的时效很短。”黑衣人缓缓将双刃别入束带,他没有刀鞘,这两把短刃从来都是直白呈现,也毫无顾虑,因为见过他出手的目标,没一个能侥幸活命。“我们忍者有一句话,叫做‘软絮衰败江上流,何几游?’我认为你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一朵活生生的软絮。你们大昭人,皆是鼠辈。”

      黑衣人的嗓音空旷低沉,所用大昭语法亦生涩难辨,他探手去取一样腰间事物,看样子是个拇指大小的口笛。

      冷风拂过卓芬耳畔,直觉告诉她若是口笛被吹响,舵舱里的三个人都活不了。恰在此时,邵鸿振也将宝剑拔了出来,冒死也不敢让这黑衣人吹响口笛,没有人知道口笛里装着什么?但这个时候,就只管把它当成太上老君的乾坤袋,甚么妖魔鬼怪都藏在里面,若是等他吹响了,万事休矣。

      吭!

      邵管带一剑气沉丹田,所携气旋将卓芬身上的油布都给掀了起来。

      她与那黑衣人四目相对,只是,黑衣人却无法从她眼中看到丝毫懦弱,亦无任何败象可言,因为,他发现,油布下面只剩那卓芬自己,之前用鞭子偷袭他的铠甲男人却不见了。甫一低头,脚踩的地板处,不知何时竟显出来个细若指肚的孔。

      此时他单臂舞起袖箭,挡住老者的全力劈砍,另一只手堪堪抓住口笛,而双脚之间的地板上,居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洞。“这是什么洞?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卓芬相信,很多问号会涌入黑衣人的大脑,但是,他将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知晓答案了。黑衣人眸中丝丝寒意勃发,他兀自强拗身体,企图朝后仰倒躲开一劫。

      嘭!

      怎料,孔中那一颗弹丸速度更快,额头上多了个冒血的窟窿,这黑衣人重重落地,骇得卓芬顺势瘫软了。

      两颗如含幽月的瞳仁儿,此时尚在海暴漩涡中极力挣扎,犹如雕塑一般死死盯着四肢摊开的黑衣人,犹觉得他还活着,且随时都会跳将起来,舞出一串夺命剑花。

      噗嗤。

      剑入血肉,拔出时,甫甩掉了刃上的鲜血,当着卓芬的面,邵鸿振将黑衣人的头颅切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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