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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940 章不是冤家不聚头-3 ...

  •   也是活人……

      没错,一对配冥婚的都还没成鬼,就被放到棺材“船”里预备去渡忘川河,好不荒唐。六月背起男人,嫌他刚和死尸贴在一起腌臜,却不知自己浑身又是血污又是脏土,也没强到哪里去。

      “这可往哪道儿走呢?”她四面一瞅,脚下迟疑。

      男人软在她肩头,喃喃答道:“往九龙城走。”

      九龙城?六月一凛:我这到玄龙境里了,一无户编籍属,二无通关文书,若被查问,要惹麻烦。之前为行事方便,从李季败军中扒了一身官皮,谁知道没能瞒过韩飞……往身上一瞅,穿的还是那件衣袍,浸水沾血没了本来颜色,可隐隐见个独角犀牛绣在胸前。

      我说怎么“死”了还给成殓棺木,还给配个男人,原来被认出是“官”。六月暗觉庆幸:亏得如此,为我醒来赢回些时间,否则白布一裹,直接扔进埋尸坑里,怕是爬不出来了。转而又不屑玄龙:竟然乱成这样。主将逃跑,败军溃散,有品级的武官丢了找都不找,随便百姓们葬埋。

      正想得撇嘴,忽觉颈上一疼,是被那男人抓了一把。

      “干什么呢?爪子拿开!”

      “你送我去九龙城,必有厚报……”

      男人气息微弱,听得六月皱眉。去了找死么?我还得找韩飞呢。唉,一招不慎,前功尽弃,恐怕也找不着她了。不过这一路追踪颇有收获,我该早回王主身边禀告。可这还带着个累赘……先扔到附近村子里吧,给他一条活路,我再从长计议。拿定主意,六月辨辨方向,往有灯火处蹒跚走去,走不多久,汗流浃背,肺腑皆痛,觉得背上男人越来越沉。这真是人么?不是鬼压身吧,怎么重得像山一样……还没想完,膝下一软,“噗通”摔倒在地,把男人也甩了出去。

      “啊”,男人抓着六月就跟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活不放手。

      六月被他掐皮拽肉,又疼又坚持不住,侧翻过去,重重压到了他身上。

      “你,你要干嘛……”男人喘气都费劲,还把眼睛瞪得老大,一手抵着六月的喉咙,一手护着自己胸口。

      “嗬……”六月看他那副模样都气得笑出来了。谁会对你干嘛?照照镜子去,鬼都比你好看。她懒得计较,蹬地要起。落到这种境地了,胳膊腿儿全不听使唤,也无所谓仕女风范了,按哪儿是哪儿,只挣扎着想先起来。

      男人先被压了一回胸腹,又被蹬了一脚屁股,心中着实恼怒,可看她那样子似乎是想舍了自己先走……这可万万不成。待在乡间野地里,周围鬼火烁烁,我还一身是伤,今儿都“死”过一回了,再挨上几日,只怕又要被送回棺材里去了……

      “喂,你……”六月刚爬起一半,不妨男人改了路数,也不威胁她喉咙了,也不护挡自己胸脯了,竟张着两手奋力抱她脖颈,腿也抬起来往腰上勾,比贴大膏药还要黏糊。

      “砰”,六月本就没了力气,哪堪这样拖累,重重又砸回男人身上。

      两人都是呼呼喘气。

      “你还问我,你,你这是要干嘛?”六月气急败坏往下摘撸他,“松手”。

      “不松”,男人咬紧牙关,扣死十指,坚决不放,“你带我走。”

      这个样子,我怎么带你走啊?见过男人,没见过这么讨厌的;知道男人麻烦,不知道有这么麻烦的。六月窘于姿势,掰不开他,几次上手只是把他早就破了的衣裳更撕扯开。才就膈应他挨着了死尸,这一靠近了闻,更觉阴朽尸气扑鼻,胃里顿如翻江倒海。

      “再不松手,我可吐你脸上了啊。”

      男人眉头拧成疙瘩,想一想那景象也难于忍受,可生死攸关,再恶心的事也可置之度外。他勾紧六月的脖颈,强抬起半身,贴在她脸颊上,闭眼屏息,极力忍耐,像在等着她往地上吐。

      我的天,鬼缠人就是这般吧……六月自忖生来二十余年都是有礼讲理之人,虽然不是对谁都和颜悦色,可也算温文尔雅,从不轻易咒人骂人。可今日,打自棺材里睁眼以来,已在心里把这个男人骂了百八十遍,现都骂的没词了。

      正纠缠间,忽听后面传来颤颤幽幽一声:“屈儿,是你吗?”

      六月一愣,怀里男人也不动了。

      一个回头,一个睁眼,都警惕看去。一个老头,提着灯,杵着拐,不知何时到了他们不远之处,声音急切又含着激动,“屈儿,你回来了?是你回家来了吗?”

      六月看他睁着眼睛,茫然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这里来,好像是个瞎子……

      “屈儿,屈儿……爹接你来了,爹在这儿呢……”老头拿独木拐点着地,又走近两步,“屈儿,是你么?这么多年,你不认识爹了?屈儿,你应一声,是你吧?”

      鬼使神差一般,六月竟然开了口,“是,是我……”

      男人一呆,手臂也就一松。

      “啊,屈儿!”老头一下子激动起来,寻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踉踉跄跄奔来,中途绊着块石头,拐棍飞起,马灯落手,人也朝前摔来。

      六月一见不好,推开男人,冲上去将将扶住老头,脑中急速转动,灵光乍然一现,试探着低低叫了一声:“爹?”

      找着爹了?野坟地里冒出来的怪老头,是妖是鬼啊,你就叫……男人满眼不可思议,又觉有些凌乱:不会这女子自己也是个妖魔鬼怪吧?

      老头抱住六月失声痛哭,“屈儿,爹可等回你了。爹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可你怎么才回来啊……”

      从他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六月得知,老头的独生女儿被抓丁服役上了战场,已近十年了。十年间,田地荒芜,家小散落,又受病魔侵袭,如今就剩他一人还守在这里,每闻龙军经过,都在村头张望,盼着女儿能平安归来。十年间,骨肉分离,望眼欲穿,把泪水流尽,眼也瞎了。

      “爹不敢走啊,怕你回来找不着家……”

      六国之中有多少这样的父亲啊!六月不禁恻然,忍着鼻酸安慰两句:“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们都说我是痴心妄想,等不着你……”老头泣道:“我不信。我的屈儿是好孩子,念着爹,念着家乡,一定会回来的。”

      “是,一定会回来的。”六月惭愧自己冒名顶替,可转念一想,这也算全了老人盼女之望,还能给自己暂时找个容身之所,“爹,我是偷着回来的,保不准被人查到还要抓我。”

      “啊?”老头一惊,颤颤巍巍抓紧六月,“那咱快家去,家去。”

      “好,我扶着您。”

      六月搀起老头,转眼一瞥还摔在地上的男人,下意识揉了揉脖子。你有那把子力气扒我,一定也有力气走路,凭什么要我背着你?或是分道扬镳,或是自己跟上吧。

      这女子古古怪怪,什么意思啊?男人见她们相携要走,难免着急,可又迟疑六月身份,唯恐跟去了有甚圈套,毕竟这一幕出现突然,满带蹊跷。

      “孩子你才没遇见狼吧?”

      六月一愣,“这地方还有狼?”

      “唉,以前没有,现今儿……狼也饿啊!”

      男人闻言脊背僵住,只觉身边刮过的风都带了腥气。想自己才从棺材里出来,要是又落进了狼肚子,这人生未免太不幸了些。若在平日,伏龙擒虎不知话下,怕什么野坟地里孤鬼群狼,可如今……好男子莫吃眼前亏,还是先保住性命再说其它。一想至此,他深吸一气,捏鼻轻啼一声:“呜喂……”

      什么声音?老头一步刚跨出,就停住不动了,“屈儿听到没有,好像有人在哭?”

      六月不答,暗生闷气:作妖的又来了。

      男人抓住机会,抽泣着说道:“是我。”

      “谁?”老头顺着声音伸长耳朵。

      “您的女婿……”男人声音委委屈屈,看着六月的眼睛可闪闪亮亮,“我同……同您的屈儿一起回来的……”

      “啊?”老头和六月同时叫了一声。

      “屈儿,你娶亲了?”

      “我……”

      “好,好,好啊!”老头只觉今夜像做梦一样,离家十载的女儿回来了,还带着女婿,“你也该娶亲了。身边有人,爹就放心了,日后去黄泉道上见你娘,也有了交代了。”

      “……”六月目瞪口呆:这老爷子眼睛看不见,脑子也没在家。鬼坟狼地里,你知道什么东西冒充你女婿啊,就接回家来当作亲人?唉,说也可怜,这是想女想儿想疯了啊。

      “孩子,你在哪儿呢?”老头循声转头,一手朝前摸去。

      “这里”,男人也伸手够来,可离得远够不着,“爹,我伤着了腿,走不了。”

      听听,“爹”就叫上了,比我叫得还亲。六月忘了自己并不是人家的屈儿,竟然腹诽起来,忽又想到:这男人可不像个良家夫侍,莫非是李军红帐子里出来的?

      “快,屈儿,把你女婿背上。”老头本就善心,更兼又把男人当成了自家女婿,忙不迭叫六月过去,“老天开眼啊,咱可一家团圆啦。”

  • 作者有话要说:  猜到这是谁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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