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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939 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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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日再来请教。”
音才落耳，树上枝叶大晃，人已没了踪影。
改日是哪日啊？楚红溪失望至极，回头一看，竟是一大群男男女女涌入林中，内有官差，也有平民，牵着马，带着狗，有的持大刀、横宝剑，有的扛锄头、挑扁担，还有的拎着一大桶污血牛粪，乱乱哄哄，闹闹嚷嚷。
“盗墓贼是个老太太？”
“不像啊。”
楚红溪年纪虽大，脑筋不慢，看许多人举着家伙朝自己妻夫围拢过来，暗叫“麻烦”，忙揽住夫郎，把手猛摇，满脸堆笑，“老妇是个过路的，因丢了娃子，进林寻找。各位可有看见么？”
“你也丢了娃子？”有人大喊：“埋下几日丢的？”
“啊？”陈亦隆眉头大皱，听楚红溪已经回她：“我家是活蹦乱跳的娃子，刚丢不久，大概迷路了。”
“这贼不仅挖坟盗墓，还偷鸡崽狗蛋，如今连活娃子也不放过。”众人义愤填膺，“快抓她，抓她，不能让她再继续作恶了！”
细问才知道，原来这一带出了个盗墓贼，数夜之间盗了方圆百里几十座新坟，激起百姓们的愤怒，报了官府，组织了游勇，每日巡查，誓要将其擒获打死。
难道是刚才那对男女？陈亦隆心生疑惑，“各位，那盗墓贼长什么样啊？”
“不知面目，颇能变化。”
“啊？”楚红溪顿生好奇，“难不成是妖怪？”
“和妖怪也差不多吧。”为首一个老者告诉他们：“我们这地界儿挨着紫胤、赤凤，许久不太平了。前番李季大将军兵败回来，扔下好多年轻娃儿的尸身，那叫惨啊。”
“娃儿们跟着打仗去，没挣来功名，死在它乡，家里连消息也不知道。那一股一股的怨气把天都染黑了，多少日子不见太阳。”有人叹道：“我们寻思着得给人葬埋了啊，又想孤孤零零葬下去不成，她们是死于兵灾，会变邪祟，所以尽量配上冥婚。”
陈亦隆听得愣住，“配冥婚？哪儿找男……男娃去？”
“李大将军出征总设个红帐子，里面全是些漂亮的男娃……”老者不好意思多说了，“也不知道都是哪里人，我还见着了北边的小戎鞑子呢。活着的带走了，死了的丢在这儿。大家就来帮忙，给男娃女娃配上婚，一起下葬，以后一起投胎。可惜啊，配不全。”
“配不全怎样？”楚红溪问道。
“配不全，就出事啊。”老者摇头叹息：“那没得着‘夫郎’的女兵娃子哪里肯干，到夜里魂儿就溜了出来，誓要抢夺一个回去。有天晚上，我们村和牛亲耳听到一口薄棺材里咚咚有响声，像是在打斗哩。吓得她撒丫子跑回家，躲床底下没敢动。第二日往坟地里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陈亦隆脸色也有些发白。
“棺材打开了，就剩个女娃尸首，那个配对的男娃不见了，保不准是被抢到哪个棺材里去了。打那之后，不时就有坟被扒开。”
陈亦隆不禁打了个寒颤，紧着往妻主身边挤。楚红溪皱眉言道：“我看你们该上庙里烧香去，怎么敲锣打鼓捉贼呢？这贼是鬼，怎么捉？”
“鬼贼捉不了，人贼可能捉啊。”老者说道：“初时，我们也是赶去念经超度，想着闹一阵，兵娃子鬼们自己分派清楚了，也就没事了。可后来才发现不都是鬼，还有人趁火打劫，装鬼做贼。扒坟头不为抢男娃子，为偷陪葬。扒的也不都是兵坟，还有我们几个村子的祖坟，这谁能忍？”
“忍不得！不能忍！”周边的人都哇哇叫起来。
“怎么看出那贼非鬼是人啊？”楚红溪年纪老迈，好奇心却比孩童还重。
“鬼被打着了，轻飘飘化成烟，人要是被打着了……”有一位抄起扁担来，卯足劲儿往旁边老树一砸，就听“嘎巴”一声响，树枝断下一截，“还能流血呢。您老看我这担头上暗红那一片，就是贼留下来的。”
楚红溪和陈亦隆都伸脖子瞅了一眼。
“最要紧的是，这贼白日也出来晃悠。”老者言道：“若是鬼，大日头底下怎敢现身？也现不出来啊。不过为防万一，我们还是担着牛粪狗血，到时候给来一下子，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亦隆隔了老远已闻见腥臭气了，赶忙掩了口鼻。
“哎，说这么多，您老两位看见盗墓贼没有啊？”
陈亦隆最厌烦听这个“贼”字，还不等皱眉，听楚红溪大摇其头笑道：“没看见，刚就两只兔子蹿过去了。”
……
六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骂作了“兔儿贼”，躲在个石窠里，看着眼前五花大绑晕厥过去的男人，长长叹了口气。
唉，这过的叫什么日子啊！
她自合江驾小船驶入暗涌水道，趁着夜色追击韩飞和那不知名的黑影，历经千辛，度过万难，损折了一船兵卫，最后只剩自己一人，出了兀岭。沿途留下不少暗号，还悄往府衙送过消息，可不知为何竟始终无人来襄助自己。
主子必遇恶战，姐妹们都不能分神？六月心中忧急，恨不能插翅飞到云瞳身边护卫，可又舍不得放弃追踪韩飞……王主之重托，韩少爷之切望，时局之紧要，也都不容她放弃。
翻山越岭，日夜紧盯，囫囵觉不敢睡一个，只怕眼错不见。
那伙人已有察觉，几次设计偷袭围剿，仗着自己乖觉谨慎，六月并未上当，却也是身疲神乏，渐渐不支。
一到乡镇市井，那伙人改头换面，化整为零。六月分身无术，只咬牙跟住了韩飞。眼见穿过赤凤，已到玄龙边境，六月不知她意欲何为，暗暗着急，想方设法要将人留住。这一动作，便露出大破绽来。韩飞世称名将，足智多谋，借着李季败军屯驻，和她玩了个将计就计，把人网到圈套里，痛下杀手。
那日当胸一剑刺来，六月落下淇河，三魂六魄晃晃悠悠，剩了游丝一气，侥幸被附近村人捞上了岸，当作枉死龙军一员，卷了草席，投入薄棺，预备下葬了。
记得刚醒来时，浑身剧痛，腿间犹著，有个什么东西正在身上爬，六月使手一掐，却觉是人皮肉，睁眼来看，四面漆黑。耳旁却有锄头铁铲铲土之声并两人私语。
“这女娃运气好，有棺材板成殓，还配上了冥婚。”
“是啊，刚巧死了一个，还热乎着呢，挺漂亮，到了阴间怕有鬼抢。”
“你说她抢得过抢不过？”
“够呛，女娃身上好几个血窟窿。”
这说的是我？六月还没明白过来，就觉腿间某个“血窟窿”又被什么东西碾过，疼得钻心，张口欲喊，竟有一缕“阴气”对嘴漫来。她吓得一凛，张手就抓……脑中“嗡”了一声。
尸……男尸……还是个会动的男尸……
“男尸”也有所觉：配冥婚，配了个还喘气的女尸……就在我身下……
各自惶惶，惊魂欲飞，“男尸”从两人紧密贴合的胸前拔出手来，就去掐六月脖颈。六月动作更快，屈腿要将他蹬开，一蹬蹬在了棺材板上。
“咚”
静夜无人，这一响把外面正撬土埋棺的两个村民唬了个倒仰。
“什么声音？”
“哪里的声音？”
“咚咚咚”
两人心惊胆颤地把眼睛移向才盖了一小半土的棺材，响声正是从里传来，似乎还有“厉鬼”嚎叫。
“和牛姐，我害怕。”
“害怕，害怕……害怕还不跑？”那被叫做和牛的扔了铁铲，抱头狂奔，“诈尸了……”
空气稀薄，鬼气却弥漫，拖拽着自己要往阴曹地府去，六月心慌意乱，一手架住“男尸”，一手去砸棺材，真是把吃奶力气都使出来了。终于“咔嚓”一声，砸破顶盖，重见星斗。
“男尸”见有了逃生之隙，也不掐六月了，争着要先出来。
六月唯恐他出去了对己不利，回手死死按住，借力翻身，跳出棺材，见男尸攀附要上，立刻捶下一拳，正中眉心，把他又打落回去。
“啊……”
一气长出，人已脱力，六月瘫在地上，往周围一看，原来是片坟头，除了自己这口棺材，还有几具裹着白布的死尸撂倒一旁，大约是还未料理。
“奶奶的……”
六月挣扎站了起来，抖开一单白布，见里面死了个穿龙国军服的女人，顶上开花，面目溃烂，着实骇人。六月忍不住一呕，赶紧把白布盖上，拖了过来，丢下棺材，正砸在那“男尸”身上。
原样弄好，别惹麻烦……这不是在我大胤……
“男尸”才被六月一拳捶晕过去，幽幽醒转，露出一张苍白脸庞，被那白布死尸砸中，恶臭扑鼻，张口要吐，死撑着两手奋力挣扎。可惜内伤太重，敌不过六月的力气，眼见棺材板又要阖上，星斗渐没，死地将往，他目眦尽裂，狠咬钢牙，却不知讨饶，还放狠话，“我便成了鬼，也绝不让你好过！”
等你成了鬼再说！六月怒骂一声，猛地阖紧棺材盖儿，抄起刚才那个叫和牛的女人丢下的铁铲，连铲七八摞土。
那男尸无力挣脱，死不甘心，拿十个甲尖扣着棺材缝挠刮，直是鲜血淋漓，那“滋滋咔咔”的声音响在暗夜里，瘆人之余，凄惨无比。
说是棺材，不过两片薄薄木板，还多有虫蛀，血便渗了出来，混到土里，被六月一眼瞥见，她忽然停下，暗叫自己：我才说的什么？等他变鬼……
怔愣片刻，她飞起一铲，铲开棺材盖子，先把白布死尸扒开，把那“男尸”拽了出来，见他还张着血肉模糊的手要掐人喉咙，气得一把攥住，朝他自己那张小脸上狠狠甩去，“我弄死你跟弄死个蚂蚁一样容易。老实点。说你也是活人不就完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冤家啊，冤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