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酒》君子不气

28、第 28 章

　　秦桓上下寻了一圈也没找着莲蕊，向几个小药童打听了一番才在后山上找到人。莲蕊正坐在药草田中一块大石上，似乎是在看日落，暖红色的余晖撒在瘦瘦小小的身躯上，竟然有一丝说不出的落寞。小狐狸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绕过那一片“不一草”，拍了拍正出神的莲蕊。
　　“你怎么在这儿！吓我一跳！”莲蕊被秦桓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给秦桓腾出一块儿地。
　　“阿姐你在这儿干嘛呢？”秦桓也不客气，一屁股塌了下来。“刚刚去你那儿找你，他们都说你这个点儿应该在后山。”
　　“哈哈，来看我的药草田啊~”莲蕊笑了笑，回身仍是看着那一轮落日，眼睛里盛满了暖融融的光辉。“你找我有事？”
　　提到正事，秦桓脸便拉得老长，“还说呢，说起就来气！”
　　“怎么啦？莲心又惹你啦？”一看秦桓这副神情，除了和自己妹妹闹矛盾，莲蕊还真想不出别的原因。
　　“午饭就给我一个人准备了‘野菜宴’，一眼望过去全是绿的啊，苦了吧唧又不好吃……”秦桓说起这个就刹不住车，每根野菜长什么样子他都能说个一清二楚，忿忿不平一副跟莲心没完的样子。
　　莲蕊看着秦桓这个受气包的样子，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诶你别笑，真该让你看看，绿油油一片啊，跟镇上那李画师的头巾一个颜色……”秦桓见莲蕊脸上表情总算松动了些，话匣子更是关不上了。
　　“镇上？”莲蕊抓住话头，有些好奇。
　　“我来之前住在灵毓山，山下有个镇子，镇子上可多好玩的事儿了，有好多新鲜玩意儿，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啊~”
　　“……好呀。”莲蕊愣了愣，有些讪讪地笑着。
　　“诶对，到你们谷里要走这么长时间的水路，你们若是想到镇子上去，不得坐几天几夜的船啊？”
　　“我们从出生到死亡，都在谷里。”莲蕊顿了顿，看着山下的一片草药，垂下眼睛。
　　“都在谷里？那你们得少了多少乐趣？人界很好玩的……”秦桓有些诧异。
　　莲蕊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阿心倒是一直想出去看看……你看，这药王谷好看吗？”莲蕊突然将话题转开，引着秦桓看向山下。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朦胧的夜色渐渐笼下来，坡上大片大片的不一草竟然在夜色中泛出浅浅的银白色光芒，越过药草田，便能看见山下石院里透出点点暖黄色的光，为寂静而又祥和的谷中添上一丝温度。
　　“原来这不一草会发光？”秦桓盯着不一草，现在对这草更是有了新的认知。
　　“恩，你说的那些铃铛，到了夜里便会泛出白光，为谷中人引路。”莲蕊看着不一草，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走了，晚上给你准备点好吃的~”
　　还没等秦桓说话，莲蕊便率先跳下大石，轻车熟路地为秦桓引着下山的路。秦桓小心翼翼地跟在莲蕊身后，看着脚边泛着光的不一草，倒是没那么讨厌了。

　　“阿姐，你又去看日落啦？”莲蕊前脚刚进屋，莲心后脚就跟了进来，看到身后的秦桓，语气里也带上不满。“怎么又是你？！”
　　秦桓不说话，鼻子里哼哼了两句算是回答，显然还在为午饭的事情生气。
　　“阿心你也是，秦桓也是谷主的客人，谷主要是知道你这样待客，免不了一顿罚~”莲蕊爱怜地将莲心脸颊上的一抹黑灰拭去，给二人倒了茶。
　　“他不是火气大嘛？那些野菜可是专门降火的，一般人我还不给呢~”莲心满不在乎，早就备好了说辞。
　　秦桓又要发作，却被莲蕊笑着拦下，“我代阿心给你陪个不是~今天的晚饭我来准备，你先吃点甜糕垫一垫，晚饭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
　　“阿姐！”莲心有些不情愿，瞪着一脸得意的秦桓，最终还是妥协去给阿姐帮忙了。

　　“谷主明日应该就出关了，事情最终也能有个交代了。”于无思接过孟珵递给自己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说来也怪，明明自己甚少饮茶，白日里也是以酒作水似的喝，可自打孟珵出现之后，自己便甚少饮酒，倒是和他一样，天天与茶水作伴。
　　“恩，向谷主问明这丹药中的蹊跷应该就能查清真相了。”孟珵应了话，二人一时再无话。
　　于无思看着茶盏里漂在面上的点点茶叶，忽然开口，“小胡日后……”话只说了一半，于无思便没再说下去，说到底秦桓也只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狐狸，一时间遭逢如此变故，正如当年的自己，一夜之间，物是人非。
　　孟珵也没有接话，于无思想得出了神，连孟珵给自己添茶也无所察觉。“以后将他留在醉千年，请个神通广大的仙人照看着。”
　　于无思闻言愣了愣，看着一脸正经的孟珵忍不住轻笑出声，顺着孟珵的话接下去。“那就只有委屈本仙做做好事了。”
　　“是了，于大仙心系众生，功德无量。”
　　一时间有些低沉的气氛被孟珵这几句不苟言笑的话带活了不少，于无思心底泛起一丝暖，这人的温柔总是恰到好处。
　　“阿珵，你说师父当初就带了你一个小妖精，我这一下子带了两个，这算不算青出于蓝？”于无思咂咂嘴，将不慎喝进去的茶叶吐出来。
　　“……”孟珵没有接话，心想以后还是不要心软出言安慰了，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是不是嘛~是不是嘛~”
　　秦桓刚一进门就听到于无思缠着孟珵问个不停，有些好奇，将手中的糕点放到桌上。“什么是不是？”
　　“你让秦桓说。”孟珵赶紧将话头抛给秦桓，“你于哥哥问你他是不是很厉害？”
　　“是是是，于哥哥最厉害！”一听是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小狐狸也收了好奇，瘪瘪嘴敷衍着。“小胡，你说的怎么这么不情不愿，”于无思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伸手拿起一块甜糕，“等回去了可得让你桃花姐姐们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一听于无思来真的，秦桓有些慌了，那满树桃花妖一个都不好惹。忙陪笑道，“哪有哪有，我于哥哥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正气凛然又心存慈悲，乃是不可多得的好仙，当真厉害了。”
　　“恩~还有呢？”于无思很是受用，抿了一口甜糕，等着听下文。
　　“玉树临风，潇洒出尘。”
　　“还有呢？”
　　“额，仙风道骨……”
　　“还有？”
　　“骨…额…古无来者……”
　　“恩？”于无思瞥见秦桓一个劲儿冲孟珵使眼色，却也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意思。
　　孟珵刚要出声解围，莲蕊和莲心端着晚膳进了屋。“打扰了，晚饭已经备好，请公子们享用。”
　　秦桓向莲蕊投出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弄得莲蕊莫名其妙。谢过两个小药童，于无思看了一眼正狼吞虎咽的小狐狸，开口问道，“这是两姐妹？”
　　“对啊。”小狐狸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
　　“都还挺水灵的~”
　　“嘁，妹妹凶巴巴的，哪里水灵了？”秦桓咽下嘴里的肉，撇了撇嘴。

　　入夜，秦桓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明日见着谷主之后，真相便能水落石出，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眼巴巴望着坐在桌前饮茶看书的孟珵，也不敢打扰。
　　察觉到小狐狸不安稳地一个劲儿翻身，孟珵将书合上，“睡不着？”
　　秦桓怯生生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踌躇着开口，“孟哥哥，我有些害怕。”
　　孟珵走到榻边坐下，拉近的距离给了秦桓一丝安全感。“孟哥哥，我现在已经弄不懂了，真相重要吗？”
　　“怎会如此问？”
　　“知道了真相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我的母上和父上……都回不来了。”小狐狸将自己蜷起来，头埋在柔软的皮毛里，声音闷闷地，似乎带上一丝哭腔。“我好怕，怕真相是这样，又怕真相不是这样。”小狐狸顿了顿，又接着开口，“那日我在药王谷前抓着的草名为不一草，缀在外面的果实是有毒的，可能解毒的偏偏也是这果实……”
　　小狐狸断断续续说了一堆，孟珵也只是静静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也不出声。小狐狸絮絮叨叨念着，直到困意渐渐上涌，才察觉到有人轻柔地抚着自己的毛，一下一下，温柔又安心。
　　“真相只是一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能改变的只有人而已。很多事情，并非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正如你的父亲。”孟珵轻轻顺着小狐狸的毛，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些，不似平常那般清冷。“你现在还怪他吗？”
　　“不知道……”秦桓又想起那些与父亲共情时所感受到的点点滴滴，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口，“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去做吧，总比日后生悔要好得多。”
　　孟珵掌心下小狐狸乖巧地卧着，背脊均匀的起伏着，呼吸也渐渐绵长起来，终是睡着了。孟珵靠在床头，许是累极了，合上眼便睡了过去。梦中竟又出现那日的情景。
　　“阿珵，你可怪师父？”老者爱怜地抚着自己的头，眼里是小孟珵看不懂的情绪。而那时的孟珵也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是师父的错，苦了你，也苦了无思……”
　　孟珵赫然睁眼，屋外已泛起了第一丝晨光。

---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可能要到明年了哈哈哈！对不起！╰(:з╰∠)_
三次元有事要请假！抱歉！十号之后更新！
结束这个阶段的事情后面的更新会频繁一点！希望大家谅解！
感恩！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