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夏日永长》中国甜豆

6、下次下次

　　食堂离三教不近，他们跑的并不快，但相笑却觉得自己变成了电影里的主人公，一个年轻的，勇敢的，对爱情充满期待的自己。她的眼中是前方，余光是身边的少年。

　　“下午真的不用我陪你吗？”乔司站在三教门口，宽大的运动服还盖在两人的头顶。
　　相笑摇头，伸手帮乔司收好了衣服。“就到这里吧。”
　　乔司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那我走了？”

　　“乔司！”相笑却突然高声叫住了他。
　　“谢谢你。”她的眼里满是温柔。
　　“谢什么？”乔司又开始坏笑。
　　“全部。”相笑一字一顿，回答得郑重。
　　乔司挠了挠头，又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笑容，他冲相笑招了好一会儿的手，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如果能一直让她这么开心就好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相笑一直目送着乔司走远才收回目光，走去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她是想来温书的。相比较于图书馆，相笑一直更喜欢三教。即使图书馆又明亮又温暖还有便利水吧，但她偏爱这座经历了绵长岁月，身上长满了爬山虎的老楼。相笑曾经听带班学姐说过，学校有两座最老的建筑，一个是位于校本部的和平楼，那是一个带有浓重民国色彩的红楼；另一个则是他们这个校区的三教，总共也就只有三层的砖楼，墙上布满了绿得发亮的爬山虎，既阴凉又神秘。
　　相笑不是一个恋旧的人，她并非因为历史原因而拒绝各方面都更为便利的图书馆，只是在三教这样一座走过了悠悠时光的老楼面前，她会觉得自己的一切烦恼和心事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偶尔还会生出一些无缘由的大志。
　　她感谢三教，让她看清自己。

　　相笑从包里掏出了书本和笔袋，插上了耳机，开始乱序循环。可进入学习状态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她有些应接不暇，索性合上了书本，静静地看窗外的雨。
　　此刻播放的是薛凯琪的《下次下次》，相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首歌了，她打开软件看歌词，却像被突然击中一般，三年前的记忆再次裹挟着风雨向她袭来。

　　犹如沉沉大病一场
　　痊愈了面相更闪亮
　　……
　　幻想中的某君
　　终于一次会遇上
　　若我心里留着爱情那扇窗

　　她又想起了高三最后一次模考结束的那一晚，她怀着马上就要冲破牢笼的喜悦去操场找韩煦，她想告诉他快了快了，他们终于要自由了；她想说我们都要加油，一起考去Z市吧……可她带着多大的喜悦过去，就带着十倍于此的伤心回来。
　　相笑记得那晚月光皎洁。韩煦曾经说过那么多次“月光真美啊”，那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含蓄心意，她每每沉浸于害羞中，只顾着低头拙劣地转移话题，却从未认真看过天上的月亮。可那晚，她终于想起抬头看天，她想借着月光的好意，倾诉自己心中的期待。她从未主动开口说喜欢，但那晚的月光给了她勇气和力量，她想让他知道，她的心一直以来都是向着他的。那夜的月光那么美，而她得到的，确是一整颗心都盛不下的冰凉。

　　他说，你忘了我吧。
　　他说，我考不上Z大，人总该为自己考虑。我已经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准备去英国读书了。
　　他说，我最近还会呆在学校准备下个月的雅思考试，等到考试一结束，签证办下来，大概就要走了。
　　他说，相笑，我不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韩煦曾经一直是自己的阳光，可那晚，他却让她的心如坠冰窖。
　　相笑记得分明，那天晚上，从听到韩煦的第一句话起，自己便不敢看向他，她执拗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却早已泪眼朦胧。韩煦每说出一个字，她都感觉自己的心又寒了几度。她想要抓着韩煦的衣领，大声质问他为什么那么胆小，那么自私，如果他最终要放弃她，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可她没有这样做。
　　因为韩煦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因为“人总该为自己考虑”，没有错。

　　耳机里的这首歌还没放完，相笑觉得眼睛有些酸，她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收回，转头又望向窗外。

　　下次下次
　　下次大概可以
　　能碰着谁
　　成为幸福小姐一次

　　她不知道乔司是否是自己的良人，也不知道这次自己是否会成为幸福小姐，她唯一确定的是，乔司让自己的心又重新温热了起来。
　　相笑觉得自己今天不适合学习，索性放纵一回，任由自己的心绪飞远。和乔司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放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幕一幕重现，那个会在每次公选课上给自己留好座位的少年、那个强行在文院大楼制造偶遇的少年、那个因为担心自己摔倒而握紧这双手的少年、那个万分真诚地表白又害怕给她造成困扰的少年、那个因为她的几句话而毫不犹豫地和她在雨中奔跑的少年……相笑突然明白自己并非不喜欢乔司，她只是害怕。
　　相笑是多么胆小谨慎的人，即使从前喜欢韩煦时，她也从未主动开口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唯一一次鼓起勇气，换来的却是伤心和失望。这次，她可以幸福吗？面对乔司，她敢说自己不曾动心吗？她看清了自己的心，但她害怕重蹈覆辙。
　　雨又开始下大了，相笑把手伸出窗外，落在手心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寒颤。乔司告白的画面突然像点开了洗脑循环模式，在她脑中萦绕不去，她把手收回，心里也暗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