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不哭》桃幼鱼

5、第 5 章

　　那日与屠龙师缠斗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屠龙师手里的剑仿佛还沾着她的血，龙女如坠冰窟，她不敢再继续回忆下去。
　　回身看向自己的丈夫，却发现他早已退得远远地，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沾上一点都会让他觉得恶心，而他接下来的话不啻于把她打入地狱。只听她的相公说道：“大，大师，我把她给你带来了，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什么都听不见了，身上是无尽的冷，冷得她都在发抖，即使是在龙宫里受刑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冷，这么痛。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都不像是自己的：“相……相公，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我，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我，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我怕。”小心翼翼的讨好，生怕身边的人把她丢下。
　　“离开？龙女，你莫不是嫁给了凡人，连脑子都不好用了？若能让你轻易离开，我又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让他把你骗到这来？”屠龙师不屑道：“我不过是告诉他，假如把你交给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许了他荣华富贵，让他继续有银子可以醉生梦死，一句口头上的承诺而已，他就能把你给卖了，啧啧啧，龙女，这就是你千挑万选宁愿毁去龙身也要在一起的夫君？”猎龙师的脸上泛着油光，咧开笑的大嘴撑开了脸上深深的皱纹，向两边咧去，看着像极了海里的巡海夜叉。
　　“大，大，大师，你当初可，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个都已经把自己藏到树后面还在不停打摆子的男人这个时候还在讨价还价卖妻得来的好处。龙三，这就是你千辛万苦寻到，宁可斧钺加身也要跟的男人吗？
　　猎龙师抬头，挑了他的合作者一眼，又转头看向龙女，后者的表情似是让他得到了极大的快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哦，看看你这丈夫，他虽然对你不怎么样，但对你的身价还是很重视的嘛，这些日子是不是过得很快活啊？哦，不，用你的话说叫什么来着？哦，对，是幸福，龙三，你这些日子是不是过得很幸福啊？你夫君做的饭是不是很可口啊？我还特地让他在里面加了一味调料呢？尝到没有啊？哦，我怎么忘了，你这么爱你的夫君，即便是他在你的饭里拌了毒药你也会笑着吃下去吧，嗯？”
　　猎龙师直直盯着龙女，对藏在树后的男人说道：“来，快告诉你的娘子，你在她的饭里加了什么调料？”
　　龙女的眸子死水微澜般闪过一丝微亮，却又被下句话打入地狱。
　　“大师，你答应我，只要把这女人带到这就可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如今，怎么，怎么？”男子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如今竟，竟都不认她是他的妻了吗？
　　这便是她一心期许的丈夫啊。
　　龙女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初见时的倾心，相处的情谊，成亲的欣喜，龙宫的刑罚，归来的寒暄，日久的冷淡，后来的殷勤……
　　猎龙师嘲笑道：“怎么如今还这么多话，是不是？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龙女，你的好夫君在你的饭里下的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东西，不过，对你们龙族来说就未必了，凤蛊草，熟悉吗？那好像是你们龙族的克星吧。”
　　陡然间圆眸立睁，龙女声嘶力竭：“巩新仁，你怎么敢？”
　　巩新仁见状，拔腿就跑，想要马上逃离这是非之地，但他心虚惊惶两股战战，哪里走得了。
　　见势不妙，猎龙师马上抽出拢在腰间的捆龙索，扬手向龙女抖去。
　　龙女勉强侧身躲过，向男子冲去，目眦尽裂，似是要把那负心人吞吃入腹，方解心头之恨。
　　以前自己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痛恨他，为了荣华富贵，连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发妻都能出卖，自己非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看一看是有多黑！
　　龚新仁见摆脱不掉，竟径直向猎龙师冲去，一手夺过屠龙宝剑，转身向龙女砍去。龙女闪避不及，生生被砍断左臂。
　　一声惨烈的龙吟震得男子连手中的宝剑都握不住，摔倒在地上。猎龙师也被震的后退几步。
　　“怎么回事？她，她明明告诉我，她已经……又怎么会……”龚新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半空中，一尾银色的龙在哀鸣，盘旋。可是那龙分明已失了左边前爪，伤口血肉模糊，在不停的淌血，血液落在地上，成一滩血红色积在地面上。
　　“不好，快跑，她的身体里还有残留的龙息！”猎龙师转身，分明是要跑。
　　龚新仁扯住猎龙师手臂，气急败坏道：“你不是猎龙师吗，怎么会连一只残废的龙都斗不过？”
　　“她是龙，如今怨念强大，如同疯魔，我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快跑吧！”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银龙向他们冲来，张开血盆大口。
　　又是一声龙吟，原地已空无一人。
　　“那男子真是太坏了，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我要是龙女，就一口吞了他，谁叫他把我害得这么惨？”小小的人儿握拳道，一脸的义愤填膺。
　　游登摸摸小人儿的头说道：“神仙是不能随便伤害凡人的，更何况还是吃了他？这是违反天规的，哪像你说的那么容易？”
　　景安哼道：“这是什么劳什子的天规？作恶还有理了不成？难道龙女就要白白的丢掉性命？”游登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还不及自己腰高的孩子问到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无奈，只得闭口不言。
　　转头不再理游登，景安摇晃着玛瑙的手，继续追问道：“后来呢？阿姐，后来呢？龙女怎么了？她死了吗？”
　　玛瑙不着痕迹的瞥了游登一眼，娓娓道来……
　　次日，原本熙熙攘攘的小镇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小镇里的居民到底去了哪里？只知道那座小镇连同镇里所有的百姓都在顷刻之间全部销声匿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也有人说，是那里的百姓触怒了天神，天神发怒，降罪于他们，派龙神来执行惩罚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巨大的龙吟声呢？
　　龙宫。
　　“不好啦，大事不好啦，龙王，出大事了！”龟丞相一路连滚带爬冲进水晶宫。
　　龙王正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不紧不慢道：“怎么了，龟丞相？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叫你慌张成这样？”
　　龟丞相急忙回道：“启……启禀龙王，是，是三龙女，她吃了两个凡人，而且断了一条臂膀，如今正在镇子上空盘旋，看那样子，怕是要毁了整个镇子啊！”那老龟一口气说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咣当！”龙王手里的夜光杯摔在地上，登时碎了，碎片溅了一地。龙王连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龙女无故怎会吃人？龟丞相，快随我去看。”龙王大跨步出了水晶宫，脸上一片焦急之色，边走边问道：“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三龙女她怎么会吃人？若有半句虚言，本王摘了你的脑袋！”
　　龟丞相连连应是。
　　“啊……”银龙一口吞了猎龙师，化为人形，缓缓逼向男子。
　　男子四肢颤抖，身子不停的向后缩去。
　　“巩新仁，你对得起我！我为了你不惜背叛水族，被剔除龙身，受尽痛苦，只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而你呢？你回报给我的又是什么？是我归家后的漠不关心，还是你在青楼夜夜笙歌的薄情寡性，抑或是你如今把我出卖给猎龙师，只为了你荣华富贵的狼心狗肺？你与我在一起到底是为的什么？”句句控诉，声声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