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不哭》桃幼鱼

36、第 36 章

　　游登打马刚到街头，远远就看见游老爷和游夫人以及游厉若水已经带着一大帮人在府门口等着了，当即手里的鞭子又使劲挥了两下。
　　快到门口的时候，手中的缰绳用力一拉，马儿前蹄高高跃起，游登翻身下马，单膝跪在父母身前，声音颤抖：“儿子不孝，久未归家，累得父亲母亲担惊受累，是儿子的错。”
　　游夫人热泪盈眶，俯身搀起儿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手掌抚着游登的脸，按按游登的臂膀，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的儿子，瘦了，也黑了，幸好精神看着不错。
　　游登去榕城，游夫人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身体会吃不消，偏游登往家里写信报喜不报忧，每次都说身体很好，病症也没有发作过。俗话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孩子孤身在外，身体不好，可能还怕她担心藏着不说，可当娘的哪里能不惦记？没办法，游夫人只能时不时往榕城多送些补身子的药材、膳食原材，希望游登能身体康健。
　　如今儿子回来了，精神焕发，游夫人怎么能不高兴呢？眼泪不自觉就落下来了，一边的若水也用帕子擦着眼角。
　　游老爷的手落在儿子肩膀上，拍了拍：“回来了，不错！”游登在榕城的动作他都知道，与人交往亲疏有度，行事得法，雷厉风行处理了茶行茶叶倒卖事件，把茶行打理地井井有条，生意蒸蒸日上，毓泰行又渐渐起来了。
　　他的儿子没辜负自己，也没辜负他们。
　　见这情形一家人还不知道要在府门外站多长时间，游厉劝道：“爹，娘，别在外面说了，有什么话，咱回家说。”说完，揽了游登肩膀，哥俩笑谈，你捶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说不尽的亲昵。
　　游夫人见状，破涕为笑，一家人热热闹闹，欢欢乐乐的进门了。
　　那厢，玛瑙进门就瞧见外祖父已经在正屋等着了，不禁拉起裙裾小跑过去，冲了过去：“外祖！”
　　“哎！”谢司伯大声应了也向外走去，爷孙俩在走廊门口碰头了。
　　谢司伯量量玛瑙的个头，左看右看：“央央这一年长高了不少，”又加了句，“瘦了，脸都小了不少。”
　　“有吗？”玛瑙双手摸摸脸，又比比自己的身量，一脸惊奇，她都长高了？
　　谢司伯确定的点点了头：“嗯。”
　　谢云宽进门了，见爷孙俩都在走廊，小的在兴致勃勃的看自己长了多高，老的在一边津津有味的瞧着，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样的时光父亲一年能有多少？自己不愿继续在朝为官，为求清闲躲在榕城，一年到头来不了江城一次；阿辞远在京都，又是天子近侍，更来不了。算起来还是云舒一家陪伴父亲的时间更久。之前父亲上山祭拜母亲摔了腿也没告诉他，还是后来云舒写信说起的，父亲怕他担心，说早年战场上留下的暗伤现今有机会养好了，就不要再因为别的事奔波了。父亲担心他，受伤的时候也是在担心他的身体，他却没有尽到做儿子孝心。
　　玛瑙回头，看见谢云宽，冲他招手：“舅舅，外祖说我长高了，你来看看！”对于自己长高这件事，玛瑙显得十分兴奋。
　　决定从京都回来就搬到江城和父亲一起住不过一瞬间的事，想通了，谢云宽脚步轻快地走到门边，“嗯，的确，比你刚去榕城的时候长高了不少，下巴也尖了。”
　　“贪长嘛，很正常的！”在长个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况且，瘦了也是好事啊！玛瑙美美地跟在祖父舅舅后面进屋了。
　　夜深人静。
　　游夫人吩咐松香盯着小厨房熬着的汤，明早正好喝。游睿正倚在靠枕上看一本县志。
　　游夫人坐到游睿身边，道：“老爷，我看登儿这次回来精神好多了，身子骨也结实了，茶行的生意处理得也不错，这次去榕城，收获不小啊！”
　　游睿懒懒应道：“那是自然，我们的儿子当然不会差！男人嘛，还是应该多历练。”说着直起身子，“话说，你儿子送你的茶，收起来了？”
　　“你这个人！”又在调侃她，游夫人对着游睿胸口锤了一拳，“我儿子送我的茶当然要好好地收起来。”
　　“哦，”游睿又躺回去，“那你当心，别放坏了。”
　　这个人哦，明明在吃醋没有他的茶，却装得一副正经模样，游夫人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起身洗漱去了。
　　游山准备睡了，看着游登屋里还亮着灯，“少爷，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游登正在收拾一些书，游山揉了揉眼睛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书。
　　“没事，这些书不打算看了，我把他们收起来，你去睡吧。”游登道。
　　游山要走近去瞧：“少爷，我来帮您吧。”
　　“不用了，”游登拒绝，“我自己来就好，你也不知道怎么收拾，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有事做？”
　　“哦，那小的先回去了，您也早点睡。”游山把蜡烛挑亮，关上门回去了。
　　游登把书小心地从书架上拿下来，仔细地抚摸着，刚刚游山没有看清的，赫然是一本本佛经。每本佛经都泛了黄，有些还有了毛边，一看就是经常翻阅的。每本佛经书页都整洁光滑，折痕也没有，不难看出是主人爱惜的缘故。
　　游登把它们整齐地装进箱子里，装了满满地一整箱，游登把箱子锁上，一挥袖，一道法力把箱子稳稳地举在柜子上。
　　收拾停当，游登对着箱子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游登定定地看着那口箱子，这件事做得了，明天还有一件事等着他去做。
　　第二天一早，游登用完了早膳，跟游夫人说了一声就出门了，游山也没带。
　　到了山下，游登下马，把马交给茶棚小二，给了银子，向山上走去。
　　太阳刚刚升起，盛夏的阳光热烈地投射到它所能到达的每一个角落。树影斑驳，印下一枚枚黝黑不规则的影子，树木间偶尔流窜过一阵带着夜晚微微凉意的风。
　　一个宽厚的背影穿过树林和她的风，果断向前，无所畏惧，他的步伐坚定有力，仿佛要做的事情已经在心头盘旋了千百遍，身影渐渐在山石树木隐去，旋绕的风里不知送来了谁一句轻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