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不哭》桃幼鱼

30、第 30 章

　　十余日不见，游登第一眼见到玛瑙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
　　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形，她一直很瘦。如今下巴更尖了，手腕上的玉镯空落落的，好像随时会掉下来。腕节处的骨头凸出来，瘦得叫人心疼。
　　游登本以为玛瑙见了他会迫不及待地躲起来，没有。
　　玛瑙向他福了福身，忽略过分苍白的面色，脸色亦如平常。
　　游登大步走上前去，不顾玛瑙看到他走近的闪躲：“我来找你舅舅有事，半个时辰后在凉亭那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玛瑙闻言，低头道：“好。”由半夏扶着出去了。
　　跟谢云宽说话的时候，游登明显的心不在焉。
　　他后悔了，怎么就把这件事忘了？
　　她到底是个女孩子，从小被父母长辈宠着，平日所见鬼神传说，不过都是些话本故事罢了，哪里见过这个？
　　当日在茶园那番见闻，就已经吓坏了，这超出了她的认知。偏巧身边没有个可以倾诉的人，她还在担心谢云宽的安危，心内是何等煎熬？
　　“长明？长明，你在想什么？”谢云宽见游登神思不属，不禁喊道。
　　“哦”，游登回过神来，“在想茶行的一些事情罢了。”
　　谢云宽好奇：“什么事让你这么劳神？你说你这一会儿，走了几次神？”
　　游登抱歉：“是小侄的不是。”想到什么，又说，“好长时间没见到顾伯父了，他去哪了？”
　　谢云宽答道：“忙他自己的事去了，也不知道来个信。央央这些日子精神不好，瘦得这么厉害。问她也总说没事，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是心思忧惧，把我吓坏了。这孩子什么都压在心里，我打算给他父亲写信，让他快回来，央央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
　　游登听后，半晌无话。
　　她既想求一个心安，那他给一个又何妨？
　　游登哑声道：“世叔放心的话，不妨让我和顾姑娘说几句话。顾姑娘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许是钻了牛角尖，一时拧了心思。我身在局外，她也许能听得进我的话。要是我真得劝不好，世叔再给顾伯父写信也不迟。”
　　“也好。”谢云宽考虑了一下，“但你说话千万不要说重了，也不要和她着急，她说什么你不要总逆着来。”又觉得这样有点不妥当，“不然那还是别去了，等她父亲回来吧。”
　　游登想，再没有谁比我去更有用了，“世叔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
　　征得了谢云宽的同意，游登去约好的地方找玛瑙了。
　　玛瑙在凉亭里等着，半夏守在凉亭外。
　　这些日子玛瑙的变化，半夏也看在眼里。
　　她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了，晚上成宿成宿地睡不着，也只有白天她们守着才能睡一会儿。吃也吃不好，什么都不想吃。那天连翘把游二公子送来的粽子端上来，想着小姐也许还能吃下去。可小姐看到后当即就让人撤下去了，还把连翘训斥了一顿。
　　这样吃不好睡不好，整天郁郁寡欢的，小姐身子都熬瘦了。
　　哎，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正想着，半夏一抬头，看到游登往这边来了，刚想叫玛瑙，就看见游登对她比了个手势，半夏就没出声，又往远处走了几步。
　　游二公子与小姐还是能说得上话的，让他来劝几句，兴许就好了呢？
　　游登进来就看到玛瑙正在盯着袖口上的刺绣出神，叫了一声“顾姑娘”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对着这个样子的她，游登有千言万语也都梗在喉间，说不得。
　　游登坐下：“我知道顾姑娘在担心什么，我好歹是个神仙，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山精野怪。那些害人性命，伤害凡人的事我也不屑为之。谢世叔待我甚好，即便我不顾及他与我父亲的交情，也不会害他。你亦不必对我退避三舍，我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顾大小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玛瑙张嘴：“我……对不起……你……”
　　他是要她的道歉吗？“没什么对不起的，既然顾大小姐无话可说，那刚好，在下与顾大小姐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保重。”游登说完，转身离去。
　　玛瑙看着游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挽留。
　　游登呢？回去的路上也在想着玛瑙。
　　他没再看她，可她的神态举止一言一行却都清晰的勾勒在他的脑海里。
　　他记得她她苍白的肌肤，不安的神色，甚至颤抖的睫毛。记得她纤瘦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描绘，记得她干涩的唇瓣欲言又止的停顿……
　　游登的思想里全是玛瑙，从初见到现在，从陌生到熟悉，从矜持到后来的同他打赌、讨粽子……
　　可惜，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晚上，游登好不容易睡着。
　　梦里的玛瑙在对他生气，对他撒娇：“游登，你是故意的！明明是你吓到了我，怎么如今，你却又来怪我？我胆子小你不知道吗？你把我一个人丢下那么多天，一句问候也没有，见面对我就是冷冰冰，硬邦邦的，是我的错吗？合着你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哄我的罢了，游二，你就个混蛋！”说着，又哭了。
　　游登手忙脚乱的哄着：“我，我哪敢生你的气？当日，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再见你又是这样，我……”
　　“你还说，就是你，都怪你！”玛瑙哭得双眼通红，听到游登还说，气得去捂他的嘴。
　　哄了好半天，数不清说了多少好话，赔了多少不是，总算是不哭了，乖顺的倚在他怀里。
　　游登“呼”的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一句话，他对一个女子有了绮念！
　　清早，谢云宽去用膳的时候看见玛瑙已经在了。
　　“哎？央央起来了？”仔细端详着玛瑙的脸色，谢云宽道，“精神看着好多了。这几天你可把舅舅吓坏了，我昨天都要给你爹写信了，还好被长明拉住了，他说去劝你。嗯，这效果嘛，还行。”
　　玛瑙给谢云宽盛了碗粥：“是央央不好，叫舅舅担心了，以后都不会了。”
　　谢云宽不问到底因为什么：“没事，你们小年轻，谁还没个多愁善感钻牛角尖的时候？过去就好，可央央，咱得说好了，没有下次！”
　　玛瑙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一顿早膳，就在舅甥俩说说笑笑间过去了。
　　早膳过后，玛瑙带着半夏和连翘去园子里摘桃子，准备做些糕饼点心之类。
　　昨天下午，她也在想，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游登虽说不是同类，可到底也没害过她。恰恰相反，以他们的交情说，游登对她算得上很好了。
　　昨天自己把他气得口不择言，连山精野怪，神仙不屑为之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他之前确是在舅舅跟前揽了来劝自己的差事。
　　哎，算了吧，以后不必对他退避三舍，免得叫人家难受。见面了，打个招呼就好。反正以后自己就回丰城了，天高海阔的，估计遇上的机会也没有了，实在不必把关系搞得太僵了。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这厢，玛瑙是想开了，没心没肺，自己挎着个小篮子，带上两个小丫鬟散心摘果子去了。
　　那边，游登可是煎熬了。
　　天界长明灯，自打有灵性开始，在天界活了上千年。见的是大乘佛法，听的是千万佛经。
　　如今，却栽在了一个凡间小姑娘身上。
　　刚到榕城的时候，游登有一次想起玛瑙。当时两人只见过两次，游登也不过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与别人不同。
　　懵懵懂懂察觉不对，多背了两遍佛经也就压下去了。
　　不得不说，当时只是对一个女孩子的好奇和欣赏，就像喜欢一株花、一款茶一样。再加上好长时间不见，印象自然也就淡了。
　　可现在不同了，两个人熟识了，交往认识了那么长时间，对彼此都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甚至，游登在玛瑙面前马甲都掉了。这可是连游家父母都不知道的事了。
　　游登坐立难安。
　　为了静心养气，他开始打坐。除了每天在茶园忙碌，给游家二老写信之外，其余的时间都被他用来打坐，闲下来的时间也不往谢府跑了。弄得谢云宽还以为他茶行是出什么大事了，专门派了人来问。
　　倒是玛瑙，听见了也不过嘟囔了两句，转头就忘到耳后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游登，你现在甩的脸子，以后都要还回来！
蠢萌作者君把玛瑙小仙女写成了个没心没肺的厚脸皮磨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