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月落》cristine

27、十四（2）

　　后院中植着一棵梅树，如今寒意尚未褪去，却已能看到几多粉色的花瓣正呼之欲出，隐隐将萧瑟的院落一角点缀出几分生气。
　　“春天已经近了呢。”阿丞无甚反应，月再接再厉，“和阿丞相遇是秋天的事情，那时候，我在寺里看到你的时候，你脸上满是血，我还以为看到了鬼，然后吓晕过去了呢。”
　　月轻笑，转头见阿丞的表情柔和了些，似乎也沉浸到那段初识的记忆中去了。他走上前，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和阿丞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阿丞对他，从关心迷恋到误会、抗拒，这是多矛盾的过程，月一开始便不敢相信阿丞仅仅因流言就放弃了自己。
　　后来，月却逐渐明白过来，其实谁都没有误解自己，是他自己没有一开始就说清楚，顺水推舟，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是自然的。
　　谁都没有错。况且，如果连阿丞也有错，那么利用他填补总司出走的空白茫然失措的自己，那该有着怎样的罪过啊。

　　可现在，原本以为阿丞对自己的厌恶、逃避并没有发生，他甚至是关心着自己的。
　　这至少预示着一个好的开始。月这么想，上前拉住了阿丞的手。
　　“刚刚，你以为那个人要攻击我，所以想保护我，是吧？”
　　阿丞还在被月的动作惊得怔忪，听月这么说，本能地就要否认：“不是这样……”
　　“不要否认啦，阿丞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月几乎露出微笑，“一直是这样，陪我说话，还替我出头，连让我离开都不舍得用重话。”

　　阿丞的心又被刺痛了，踟蹰地道：“那天……对不起……”
　　月轻轻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听到大家想歪都没有纠正，才会有那样的传言。”
　　阿丞又是一愣。
　　为什么？
　　“我才应该对阿丞说抱歉，我知道你现在还有很多疑惑，可是……现在还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阿丞……”月低下头，咬了咬嘴唇，继续道：“但是以后，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好好说给阿丞听的！”

　　为什么？
　　看着一脸认真把他望着的月，阿丞有些茫然，为什么不担心我会说出去，一个劲地相信我呢？为什么——
　　“你就不在乎我给你造成的伤害吗？”
　　“什……”阿丞的突然一句让月有些不解。
　　“难道你觉得，我不会再怀疑你一次，然后再说出些让你伤心的话吗？”阿丞近乎气急败坏地甩开月的手道，“我是那个伤害过你人啊！”

　　月被阿丞突然的情绪怔住了。
　　如果说没有在心底里责怪过阿丞，肯定是说谎。可是在自己顾影自怜的那些天里，有另一个人，用耐心的陪伴和温暖的掌心，将他内心的幽怨统统化解了开来。
　　想到总司，月感觉心被柔软地敲击着，总司是那么坚强的存在，在月近乎自闭的养病期间他这么说过：如果明知逃避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不如转而面对。
　　“我不会假装那些伤害不存在，更不会以此蒙蔽自己，而且，”月急切地上前一步，“我也不是没有伤害过阿丞，那个时候你不是也假装没有看见吗？我现在的心情和阿丞是一样的。”
　　阿丞想起了那个吻，一向寡言被动的他一时情不自禁，却被月推拒，那一刻，可能被伤害到的心情要多于觉得丢脸吧。

　　阿丞败下阵了，一面让自己觉得有愧于人，一面又能把过错全揽上身，这种事还真是月的风格。可是……
　　“你有些变了呢。”
　　听到阿丞无奈地语气，月知道，这个结，是解开了吧。
　　月终于能放下担子，觉得肩头真有轻松的感觉：“也许吧。”
　　却不是因为我。
　　阿丞暗暗苦笑，却舒出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屯所的议事堂中。
　　冲田总司跪在中央，身前是同样一脸严肃的近藤勇和土方岁三。
　　土方紧锁双眉：“‘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总司却仍笑得毫不在意：“就是字面意思，土方先生。”
　　“什么混账话！事到如今，你还想和那个小厮厮守终身不成？！”
　　土方正要拍案而起，却被近藤抬手拦住。
　　近藤先生轻推茶盏，依旧慢悠悠道：“总司，你自小被托付给我们道场，我和阿岁看着你长大，也足以称得上你的兄长了。我自忖应当是最了解你的人之一，本来还打算开春后替你找个好姑娘早些娶妻的，现在你却告诉我已经和那个孩子分不开了，这样的变故实难令人接受啊。况且，离开江户时，你姐姐也再三拜托我，务必照顾你妥当……”
　　近藤说到此处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如平常般温和，看向总司的眼神却多了凌厉之色：“我只问你，你，是真心的吗？”

　　总司眼神坚定：“是的。”
　　土方听不下去了：“管你什么真心假意，早知道会这样，应该听我的在总司回来之前就把那孩子送走！”
　　“我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总司深深一伏，平静地开口：“总司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忤逆过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的时候，我明白你们替我操心的一切都是为我考虑，可唯独这件事情，请恕我无论如何都要遵从本心。”
　　眼前仿若浮现出白衣少年清浅恬然的笑容，总司抬起头面对着两位父兄般的长辈，一如既往的笑容却暗含铁石般的坚定：“我与浦月是真心喜爱对方，还望两位成全。”
　　“总司你……”土方虽实在不理解总司，眼见他如此顽固，也不禁咋舌。
　　近藤放下手中杯盏：“我明白了，我相信你的所有决定都是慎重思考后的结果。不如我们双方各退一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