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月落》cristine

1、楔子

　　元治元年，六月五日夜，我快死了。
　　枕边的烛光跳跃了最后一下，终于燃尽熄灭。一缕月光透过纸门的缝隙照进来，柔柔的，倒像我此刻的心情，无比宁静。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记得刚才，已经失踪一天的小铁换上他盼望已久的新队服，带着佩剑飞奔出屯所。
　　辰之助端着给山南先生的粥经过时，淡淡的香味飘来。
　　阿丞不言不语地走进来，待了半晌又不言不语地走出去，随即轻盈一跃上了屋顶……

　　跟其他人道别又是什么时候呢——
　　近藤先生跟往常一样，一脸慈祥地说不用担心，我们一会就回来了。
　　藤堂坏笑着说要送一两个长州藩士的人头给我作纪念。
　　原田直嚷嚷想吃我做的夜宵时被永仓一把拖了出去……

　　然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

　　总司却只是笑，轻轻抚过我的长发。直到土方先生在外面催促，总司才开口说了一句——
　　“呐，月，睡一觉吧，醒来后明天一起去看祗园祭的烟花。”

　　总司啊总司，到最后你也不会说出我想听的话吗……
　　我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无奈扯扯嘴角，无力再做其他。

　　渐渐地，头脑中模糊一片，最后看到的景象依旧是月亮优雅得近乎无情的影子。
　　感受着身体与思想慢慢分开，无法阻止——

　　这就是死亡吗？

　　再次看清一切的时候，我的身体，不，确切来说是灵魂，已悬停在半空。
　　周围热闹了不少——
　　大部分新撰组的成员都回到了屯所。

　　第一个跑进我房间的是小铁，他激动地唤我的名字。
　　难怪他那么高兴，毕竟是他的首战嘛。
　　小铁一个劲地讲他们成功捣毁长州佬据点的经过。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小铁脸色煞白地回头寻求我不答话的解释。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近藤先生旋即走进房间，但很快又出来了——他摇了摇头。

　　长久的沉默之后，我看到小铁痛哭着，连不成句地埋怨自己没能早些赶回来，看到永仓和原田紧咬嘴唇，但泪水还是不可抑制地溢出眼眶，看到阿丞紧闭眼睛，几乎用尽全力握住的拳头滴出了血，看到土方先生没有出声却从紧锁的眉宇间透露出的哀伤……
　　看着悲痛弥漫开来，笼罩在这小小的院落的上空。
　　我不知道该为此高兴还是难过。

　　总司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得其他人不知所措，咳得他跪倒在地。土方先生上前想扶起他，却被一把推开了。
　　总司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内，将我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眼中是难以置信的茫然，断断续续言语着，如同梦呓一般：

　　“月……我回来了……你睡着了吗……我们说好明天一起去看烟花的——”

　　他仍在不停咳着，咳的越来越厉害，咳出了血。一抹血污和着眼泪沾上我苍白如纸的脸颊，显得那么刺眼。总司试图伸手擦去，却已咳到脱力。

　　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心脏，我只是麻木地看着，无法心痛，无法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