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我自己[重生]》靳安

37、037

　　在领主宣布决斗后，台下先是瞬间的寂静，而后赞同之声如山呼海啸般传来。
　　“我同意！”
　　“就这么办！”
　　“没错！”

　　只有佩妮在反对：“不，不行！”
　　她想跑到海伦的身边，却被莱拉拦住。几步之外，她看到海伦垂在两边的手正在颤抖，却没有退后一步。

　　和佩妮一样吃惊的还有被领主要求出战的金发女子。她看看比她矮上一个头、形如纸片的海伦，面露不忍：“不，爸爸，我决不能进行这样毫不光彩的决斗！”

　　闻言，领主左边的短发女子不屑地说道：“艾米丽，难道你连这样的小孩儿都害怕吗？”
　　“梅芙，我绝不是因为害怕，”艾米丽说，“她很显然没有经受过训练，我怎么能对她出手？”

　　名叫梅芙的女子没有接她的话，她轻蔑地瞥一眼艾米丽，然后恭敬地对领主说：“爸爸，既然姐姐不敢出手，那么请让我上吧。我一定向您证明，凡妮莎的女儿有多么懦弱无能！”

　　艾米丽无奈地说：“梅芙，她还是个孩子，即使战胜了她，也不值得骄——”
　　“闭嘴！”梅芙打断了姐姐的话，伸手指着姐姐，“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我遵从了爸爸的指令，而你，就躲在后面喋喋不休吧。”

　　而在对面，佩妮和莱拉也在争论着。
　　莱拉一边将佩妮拽下广场，一边说：“艾米丽不会下重手的，她有分寸，你不要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佩妮挣扎着想要冲上去，“我带她来是希望得到庇佑，而不是带她来送死的！”
　　“那你现在带她走又能去哪儿？”莱拉反问。
　　“去哪儿都行，餐风饮露也比白白送命好！”

　　莱拉皱起眉，正打算干脆捂住佩妮的嘴，就看到台上海伦转过身来。她顿时停下动作，佩妮也不再挣扎，而是喊道：“小姐！我们——”
　　“给我刀。”
　　海伦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截断了佩妮的话语。她被莱拉箍着，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的海伦。

　　无主之地的风长啸不息，刮在海伦的身上，几乎要将她吹倒。但她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株新生而挺拔的小树，带着自己的骄傲迎接飓风。

　　莱拉扯下腰间短刀，毫不犹豫地抛给海伦。
　　镶嵌着宝石的短刀就像一颗闪耀的流星，吸引了围观群众们的视线。他们看着那把刀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哐当落地，距离海伦伸出的手还有着一大段距离，顿时不约而同地发出嘘声。
　　莱拉也忍不住摸了摸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海伦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几步捡起短刀，她用这炳刀削了将近一个月的木头，还用它杀过一条鱼，虽然最后那只鱼被她肢解得面目全非，但无论如何，她也算有过用刀的经验了。
　　至于战斗，她还记得在......那天晚上，她曾将一块玻璃插进一个男人的脖子里。

　　海伦抽刀出鞘，转过身准备面对敌人。
　　然而站在她不远处的人并非刚才领主指定的金发女人，而是一个脸上写满倨傲和轻蔑的短发女人。
　　莱拉和佩妮也注意到了这点，莱拉立刻翻身跃上广场，质问领主：“为什么不是艾米丽上场？”

　　领主已经带着艾米丽退到了广场的另一端，闻言，领主道：“梅芙也是我的女儿，她希望得到这个与凡妮莎之女战斗的荣誉，我同意了。”
　　台下的群众们高呼起来：“快开始！”

　　领主展开双臂：“我宣布，决斗开始——”
　　伴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一阵滔滔沧浪。泛白的浪涛源源不断地从领主展开的双手中涌出，从两端顺着广场的边缘滚滚而来。
　　与此同时，两道漂浮的白光分别融进海伦和梅芙的身体里。
　　领主的声音响彻峡谷：“以水为誓，只有你们两人中任何一人的放弃，才能破开这面墙。”

　　莱拉知道凯恩绝不会更改他的决定，而且作为无主之地的领袖，他本就有权力决定海伦的去留，因此她只能在浪花席卷上她之前退出广场。
　　佩妮面色发白地问道：“你刚才说那个金头发的艾米丽自有分寸，那么，这个黑头发又怎么样呢？”
　　莱拉的喉咙上下鼓动了一下，只说出一句话：“如果有危险，我一定救她。”

　　白色的水流迅速围着广场形成一堵透明的墙，若非淡淡的波纹涌动，几乎无法察觉这堵“墙”的存在。
　　围观群众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只有佩妮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墙”面，那感觉就像真的触碰到普通的水面，令人不禁怀疑自己可以毫不费力地穿透。
　　但莱拉迅速将她的手拉了出来：“别碰，等一下就会凝固了，它可以对留存在水里的任何东西施加影响。”

　　佩妮知道这句话很无礼，但她还是问了：“那你要怎么救她？”
　　莱拉握住腰上的长刀，沉声说：“再来一场决斗。”

　　佩妮蜷起指尖，目不转睛地盯住台上海伦的背影，心跳如擂鼓。
　　难道，她再一次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吗...？

　　广场上，海伦和梅芙相对而战。虽然海伦面无表情，她死死攥着手里的刀，骨节泛出惨淡的白色。
　　梅芙轻易地注意到了这点，轻蔑一笑：“看来，你那个战神妈妈可真不是个好老师，连怎么正确握刀，都没有教给你——”
　　海伦正在注意听她说的话，孰料话音未落，梅芙就迅速向她袭来，几乎在一呼一吸间就蹿到了她的面前。

　　海伦只来得及看清梅芙的手中有白光一闪，仓促之下，她毫无准备地将手里的刀横到脸前。
　　只听“哐当”一声，相击的短刀擦出一丝星火，海伦握着刀的右手瞬间麻痹，短刀脱手。
　　下一秒，她的肚子上传来剧痛，顺着那股惊人的力道，她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狠狠撞向水墙。

　　佩妮尖叫一声，看着海伦如一张纸那样飘来，她仓促地伸手想要接住，却看见刚才还能伸手进去的水墙，此刻却坚硬如顽石一般承受住飞来的身体。
　　重重的闷响后，海伦砸落在地。

　　“小姐！！”佩妮想要去抱海伦，却被水墙挡住，她发狠地举拳砸向水墙，但只溅起片片水花。
　　四周围观的人们完全失去了一开始的激情，只是平淡地议论着：
　　“结束了吧？”
　　“准备回去了，我的锅炉还没有洗好呢......”
　　“肯定没戏啦，但也别说是领主针对她，我们这些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嘛......”

　　海伦感觉耳朵里嗡嗡直响，脑袋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她微微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磋磨，原本白皙娇嫩的手已渐渐变得粗糙，此刻细碎起皮的皮肤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只是挡一下刀，就撕裂了她的手掌。手心里的那个小小疤痕也被撕裂了，鲜血如注。
　　余光里，她看到一双脚在慢慢靠近。

　　这个场景似乎很熟悉，但脑袋的剧痛让她无暇回想。耳鸣之外，她似乎隐隐听到了佩妮的声音。
　　不，不会是佩妮小姐......海伦茫然地想，她已经走了，她不会再管我了......
　　曾经多少个夜晚，她轻松惬意地靠在佩妮小姐的怀里，靠佩妮小姐那温和的魔法抚平脑中的剧痛，和心灵上的空虚。
　　但是，不会再有了。
　　无论是轻松惬意的心情，还是毫无防备的依靠，都不会再有了。

　　海伦的右手一直在渗血，当她试图用那只手撑住地面时，血冒得更多了，但她还是勉强支撑着自己直起了上半身。
　　梅芙俯视着她，轻慢地说：“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什么凡妮莎，什么天火骑士军，可笑。”

　　海伦浑身都在发颤，她盯住梅芙喋喋不休的嘴唇。其实她根本听不清梅芙在说什么，她只是需要凝神保持住清醒。
　　但在梅芙的眼里，她看到的是一个像虫子一般软弱无力的小孩儿，明明已经被打倒在地，居然还敢用瞪着她。

　　一股邪火在梅芙的心中腾腾燃起，她原本只是打算嘲讽几句就宣布决斗结束，但此刻她改变了注意。
　　梅芙歪着脑袋，玩味地看着海伦慢慢直起身，跪坐到地上，然后又晃悠悠地准备站起来。

　　围观的人们将海伦倒地不起视为结束，正准备等待领主宣布决斗结束，然后各自回家。但看到海伦站起来后，他们再次议论纷纷：
　　“怎么又站起来了？”
　　“还想打吗？是真的不怕死啊。”

　　海伦刚扶着水墙站稳，梅芙飞起一脚，再次将她踹飞。
　　接着，梅芙走到海伦的面前蹲下，掐着海伦的下颌将她的头转过来：“怎么样，要认输吗？”
　　海伦的眼睛灰蒙蒙的，失去了神采。
　　梅芙压低声音，又说：“只要你说一句，‘凡妮莎·莱顿是懦夫’，我就放过你。”
　　海伦的眼睛闪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晃荡着举起手，在梅芙的肩膀上打了一下。
　　这一下很轻很轻，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但梅芙阴下脸来，举起了手。

　　梅芙泄愤一般对着海伦拳脚相加，这场决斗渐渐失去了决斗的含义，开始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宣泄。
　　海伦一开始还能抬手反抗，但很快，她的手垂到地上，再也举不起来。但梅芙却没有停下拳头。拳头砸在皮肉的沉闷声响透过水墙，清晰地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红艳艳的血溅在水墙上，很快就融进水里，变成丝丝红线飘散。

　　佩妮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想要制止梅芙，她明明距离海伦只有几步之遥，却完全无法触碰。
　　M先生炸开长毛，像一只刺猬，对着几步外的梅芙发出呜呜威胁。
　　而围观的群众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男男女女的声音纷纷响起。
　　“够了！”
　　“可以结束了！”
　　“她已经不能起来了，应该结束这场决斗！”

　　反对声四起，其中一些人也像佩妮那样开始拍击水墙。但如领主所说，必须要参与决斗的双方任何一方表示“放弃”，才能破开水墙。
　　除非，有人的魔力能强大到和领主一战。

　　广场的那头，神情严肃的艾米丽率先出手了。
　　一支羽箭裹挟着青色长风卷开了水墙边的所有人，广场这端的莱拉见状，立刻拔出长刀插进水墙，狂暴的雷电轰然而至。
　　与此同时，另一支箭也撞向水墙，在雷电激起震天爆炸的同时，青风席卷着水墙，与之形成了一股夹杂着水汽与闪电的龙卷风往天上飞去。
　　不过呼吸之间，伴随着轰然巨响，水墙在无主之地的上空炸开，化为倾盆大雨浇下。

　　而在水墙刚刚松动时，佩妮就不顾水中乱窜的雷电，强行穿过水墙向海伦奔去。
　　炸毛的M先生跑在前面，一口咬住了梅芙挥出的拳头。
　　梅芙怒吼一声，甩手将M先生砸了出去。
　　佩妮忍着浑身的电击感，趁机抱住海伦，企图将海伦带走，然而梅芙就像一只发狂的狗，回身再次袭来：“决斗还没有结束呢！”

　　佩妮一边护住海伦，一边在忙乱间伸出手，绿光在她的指尖一闪而过，她一掌拍在梅芙的脑门上，试图用麻痹术将梅芙击晕。
　　然而以她现在的能力，对方的戒备心与魔力只要稍微强过她，就根本不会被麻痹术攻击。

　　佩妮的手在梅芙的脑门上拍出一声脆响，梅芙愣了一瞬，勃然大怒，一拳砸在佩妮的背上。
　　佩妮只觉自己就像被一座整山压住了一样，胸腔剧痛，血气上涌。她猛地扑到了海伦的身上，喷出一口血。
　　血滴溅进了海伦灰蒙蒙的眼睛里，又顺着流出来，就像一滴血泪。

　　“佩妮！”莱拉看到佩妮被打了，怒吼一声，跃上广场。
　　另一端的艾米丽也跑了过来：“住手，梅芙！”
　　梅芙扭过头，看到跑过来的姐姐，也看到了台下对她侧目而视、满脸惊讶和厌恶的人们。
　　她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浑身一颤，狠狠咬住的牙发出咔咔的声响。
　　而后，她再次举起了手。

　　佩妮眼看躲不过，只能尽力护住身下的海伦。但就在这一瞬间，她被海伦猛地推开了。
　　猝不及防的佩妮在地上滚出两圈，扭头一看，海伦依然倒在地上，而那只推开她的右手，此刻正死死抵住梅芙砸下来的拳头。

　　海伦的手已经裂开，此刻顶着梅芙的力量，更加血流如注，殷红的血顺着她细幼的胳膊蜿蜒留下，像火一样灼痛了佩妮的眼球。

　　“......不是...懦夫，”在轰轰大雨间，海伦细细的声音响起，“也，不认输。”
　　下一秒，猩红的火焰如长龙般自她的掌心吟啸而出，吞天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