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我自己[重生]》靳安

36、036

　　说完这番话，佩妮看着海伦，等待她的答复，或者责骂，或者质问，什么都可以，佩妮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然而就像佩妮故意没有提及“伍德罗”这个姓氏，海伦对此同样不置一词——更准确的说法是，她根本没有说话。
　　她就像一只乌龟，昨天刚把脑袋探了探，就立刻缩了回去。无论别人怎么戳她，都没有反应。
　　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允许佩妮触碰她。

　　无论是下车在营地休息，还是饮食起居，海伦都拒绝佩妮的帮助，而开始学着像莱拉那样，挑拣树枝，笨拙地削出木柴，甚至会学着处理莱拉打来的小鸟和兔子。
　　她不和佩妮说话，但偶尔会应和莱拉一声。莱拉对此深感奇异，私下询问佩妮，佩妮只是摇头。

　　莱拉架着马车，带着佩妮和海伦一路向南。
　　不过三五天，佩妮就发现曾经熟悉的风景渐渐消失了。
　　崇山峻岭取代了广袤平原，奔腾江海取代了潺潺溪流，象征着繁茂与欣荣的绿意生机被苍茫惨淡的灰与白取代。
　　小小的马车独行在旷大荒野上，天高地迥，空旷寂寥。

　　她们也途径了一些小小的村镇，在这里，佩妮所熟知的那些象征着文明与发达的东西统统不见了踪影，留下的是种种异样和谐的民族风情：奇异的图腾，热情粗犷的村民，色彩鲜艳如蛇的装扮......
　　这些景象，都是佩妮从未见过的。她生长在拜安国境内，流徙于城市之间，从未有机会，也没有心情来见识这些东西。

　　有一天，她们经过了一道苍茫大河。远远还未靠近时，佩妮就听到了震天的声响，狂风裹着细沙打在她探出车窗的脸上。马车在山路上一转，她看到滔滔江水如一头怒号的白龙，永不停歇地向前奔去。江水撞击着陡峭的崖山石壁，激起浪花朵朵，翻涌的泡沫涌上岸边，又转瞬消散。
　　这样雄起壮丽的景象，佩妮从未得见，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拉过远远躲开她的海伦：“小姐，您看！”
　　海伦被她拉到迎着江河的一侧，皱眉向往看去。

　　天穹染霞，波涛似雪，小小的马车紧贴着窄窄的山路，从这造物的奇观旁心惊胆战地略过。
　　海伦紧皱的眉目松开了。她挨着佩妮，热热的体温交融在一起，几乎有一刹那，两人的心跳都同步了。

　　离开大江后，莱拉找到一处稍微干燥平缓的地带，她们在那里修整。
　　由于几天前海伦的努力，削出了许多用以搭建营火的木柴——代价是她那柔嫩的手上布满了小小的划痕，还有被扎了一些木刺。
　　佩妮本想帮她将木刺挑出来，她却十分坚决地躲开，自己挨着营火，笨拙地用短刀给自己挑刺。
　　结果可想而知，原本只是布满划痕的手反而被割得鲜血淋漓，佩妮只能在半夜里趁海伦睡着了，再用魔力给她疗伤。

　　因为木柴已经够用，在搭建起营火后，莱拉便宣布要带两人改善一下伙食。
　　她找到一处水势稍缓的水湾，自己带着M先生跳到水湾旁巨大的岩石上，指挥着佩妮和海伦在水里和岸上东奔西跑，将大大小小的石块捡来堵在湾流的下游处。

　　等到石块一字排开，和水岸形成瓮状后，莱拉就招呼佩妮和海伦跳到另一块干燥的岩石上。
　　佩妮先爬了上去，转身想拉海伦，海伦却无视了她伸出的手，自己艰难地踩着石头爬了上去。经过这几天的冷遇，佩妮几乎都快习惯了，她自然的地收回手，在挽起的裙摆上擦了擦。

　　等两人在岩石上站定，莱拉十分不雅观地趴在岩石上，将那柄曾斩杀过无数守卫军的刀探进水中。伴随着咒语，一阵蓝色的电流从她的手中流向长刀，又滋滋叫嚣着向河水袭去。

　　就在电光与水面接触的刹那，原本尚算平静的水面猛然炸响，淋漓的河水以滔天之势喷上天空，又哗啦啦地兜头浇落。
　　毫无防备的佩妮和海伦都被突然的爆炸声吓了一跳，海伦原本站在离佩妮稍远的地方，河水炸起时，佩妮下意识地伸手揽过海伦，海伦大概也被吓坏了，毫不犹豫地扑进佩妮的怀里。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被清凉的河水浇得浑身湿透。

　　莱拉的哈哈大笑和M先生惊恐的猫叫一起响起，伴随着的还有鱼尾拍打地面的轻微啪啪声。
　　靠在佩妮怀里的海伦率先反应过来，双手抵住佩妮的胸口，佩妮几乎已经感觉到那股预示着推开的力量，她不禁眉头一皱，怀疑自己会被直接推进水里。
　　但预想中的激烈反应并没有出现，她正打算自觉松开海伦，海伦已经挪开两步，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别愣着啦，快捡鱼！”对岸石头上的莱拉从石头上一跃而下，跳进水流中，手脚麻利地捡拾着被电晕的河鱼，M先生怕水，但也没有闲着，而是在岸边跑来跑去，将被炸上岸的鱼叼在嘴里。

　　佩妮应了一声，转头一看，海伦已经滑下石头，和莱拉一样站到了水里。莱拉穿的是裤装，正好看见海伦在身边，她立刻干脆地扯开海伦束在腰间的裙摆，将那裙子当成一张网，把手里抓住的几条鱼统统丢了进去。

　　猝不及防的海伦愣在当场，看着自己裙子兜住的几条鱼，她的嘴角不由地抽了两下，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自己提着裙摆，开始学着莱拉捡鱼。

　　虽然刚才炸鱼的场面声势浩大，但其实莱拉释放的电流并不算强烈，被电麻的鱼们渐渐恢复了知觉，在水里噼里啪啦地跳着。
　　佩妮正在抓鱼，就看到海伦几次都没能抓住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她大概是有些恼了，眉头紧紧皱着，牢牢盯住那条鱼，右手张开，随时准备着下手。

　　看到这个画面，佩妮不由一愣，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数月前的海伦，那时候的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只有在面对数学题时，才会流露出这样认真又孩子气的神情。
　　而这样的神情，佩妮已经很久没在海伦的脸上看到了。

　　海伦大概是吸取了经验，瞅准时机后迅速落手，食指牢牢地卡住小鱼的两腮，哗啦一声将鱼抓出水面。
　　水花四溅之时，她下意识地举着鱼看向了不远处的佩妮，小小的欣喜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就像一束光照耀着，驱散了长久以来的阴霾。

　　佩妮看着海伦举着鱼对自己笑，手上不由一松，堆积在裙摆里的鱼顿时噗通噗通跳回了河里。
　　而海伦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意霎时凝固，举着鱼的手僵硬地放下，不自然地转身想走，孰料一尾狡猾的小鱼正好从她的脚下游过，她一脚踩在滑溜溜的鱼上，哗啦一声摔进了河里。
　　“小姐！”
　　佩妮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将她扶起来。这回海伦是真的摔疼了，只能一拐一瘸地任由佩妮将自己扶上岸。

　　莱拉看到有情况，连忙跑过来。见海伦只是崴伤了脚，她才松了一口气，看看浑身是水、狼狈不堪的两人，她忍不住挠了挠头发，问：“鱼呢？”
　　海伦坐在地上，佩妮蹲在她的面前，闻言，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俱是一愣。
　　莱拉抓的鱼统统都放到了海伦的裙摆里，而佩妮的鱼也都在裙摆里，然而......

　　莱拉对答案已经心知肚明：“好吧，好吧。”
　　她提着刚抓的两条鱼，又指了指一旁的M先生，问：“你们想吃谁的鱼？”
　　海伦和佩妮一起看向M先生，只见这只曾经懒而胖的肥猫正蹲在一旁舔自己湿漉漉的长毛，身旁是一堆蔚为可观的“鱼山”。
　　但看看那堆被M先生的长牙利齿咬过的鱼，佩妮和海伦一起面露难色。

　　最终，三个人饱饮一顿鱼汤，瓜分了两只小鱼。
　　饭后，佩妮指示莱拉给自己削出一些软木条，又在水石间采摘了一些柔韧的草叶，然后十指翻飞，慢慢编出了一只小筐。

　　“你这鱼篓的洞眼是不是太大了？”莱拉叼着一根草，一边在石头上磨刀，一边嫌弃地说，“我看装鱼是没戏了，倒是可以用来给那只肥猫当猫窝。”
　　“人家叫M先生，”佩妮说，“这种环境，能有这种筐用就不错了，不然下次你就拿你的刀去把鱼串上好了。”
　　莱拉很不屑：“嘁，猫就是猫，还叫什么先生，一股奢靡腐败的情调。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份手艺。”

　　自从逃亡开始，莱拉就省去了以往对佩妮的那份恭敬态度，倒让佩妮更自在了许多。
　　她瞥了莱拉一眼，嘴角带着一点笑意：“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啊，怎么办，真想知道呢。”莱拉浮夸地说，语调就像歌剧女主角。
　　佩妮呵呵一笑：“对于你的事，我不知道的也多着呢。”

　　正是因为这份不确定，让她始终无法给予莱拉十足的信任。或许是经历使然，她始终很难相信别人，即使她心里很清楚，莱拉其实已经为她做了很多事。但...
　　她只是害怕，如果自己交付了信任，最终得到的，或许只是丑陋的真相。
　　就像曾经十几岁的她对女公爵，就像现在的海伦对她。

　　听到佩妮的话，莱拉只是一笑：“原来你这么想了解我啊，早说嘛。我对你可是从来没有一点隐瞒呢。”
　　她说得随意，可这句话落在另外两个人的耳朵里，却勾出了别样的意味。

　　按照海伦这段时间的习惯，在吃过晚饭后，她就会一个人躺到帐篷里，不和任何人交流。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扭伤了脚的缘故，她没有直接回帐篷，而是和佩妮、莱拉一起，围坐在营火旁，抱着M先生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佩妮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和莱拉说话时都小心了几分，然而还是没想到莱拉会说出这句话。
　　果不其然，海伦听到这句话，先是转头看了莱拉一眼，又看了看佩妮，慢腾腾地起身，一拐一瘸地往帐篷里去了。

　　等海伦钻进帐篷里了，莱拉叼着草吹了声口哨，慢腾腾地说：“原来是这样啊。”
　　佩妮嫌弃地看着她：“你是故意的。”
　　莱拉摊了摊手：“谁让你们一个是木头人、石头心，戳一下才动一下，另一个又是咧着牙的小狐狸，问一句就要咬人呢？我只能自己追寻真相了嘛。”
　　“哦，大侦探莱拉，请问您看出什么来了？”

　　莱拉笑眯眯地说：“佩妮小姐，我觉得挺显而易见的了。”她侧躺到铺好的油毡上，撑着头看着佩妮，“其实在最开始，我就想问了。你既然和那个伍德罗一起干了坏事儿，为什么又要冒险去救大小姐呢？”
　　佩妮埋头编着鱼筐，没说话。

　　莱拉隔着熊熊营火看着佩妮，火光照在佩妮的脸上，映出一层金色的光。莱拉笑道：“从我的角度看，你还真有点儿圣母的气质，浴火重生、神光普照什么的。”
　　“我只是个小角色而已。”佩妮低着头说，“小角色不是圣母，也当不了济世救民的英雄。”
　　“所以，小角色是先干了坏事儿，但是突然又感觉良心不安了吗？”莱拉说。
　　佩妮不搭话。
　　莱拉坐起身，歪头看了看佩妮，慢慢道：“佩妮小姐，咱俩果然是一路人呢。”
　　“哪路人？”
　　“想要摆脱某些事，却又放不下，逃不脱，只能任人摆布的小角色。”
　　佩妮想说你可不是小角色，未来的西沙海总督，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小角色？
　　但抬起头，她看到了莱拉脸上的落寞。
　　风吹过营地，将营火带得更盛。木柴爆裂，发出噼啪的声响。浩大苍穹下，只剩下一片寂寂无声，藏住了多少心事。

　　接下来的几天，一行人顺着大江而下，留下的除了脚印，还有一路的鱼骨头。
　　终于，就在佩妮怀疑自己已经被鱼腥腌入味的时候，她们走进了另一片天地里。

　　山脉绵延起伏，黄褐的土地取代了原本的苍茫惨白，狂风席卷大地。放眼看去，看不见丝毫绿意。
　　莱拉介绍道：“这里靠近矮人族的地盘，有几座矿山。但是因为气候恶劣，野兽出没，没有多少人有能耐和胆量占领这片地盘，直到无主之地的首领们出现。”

　　根据莱拉的介绍，无主之地的现任领主名为凯亚，是一个人类，无主之地就是凯亚与其他几个人一手建立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和姓氏——在无主之地，没有任何人会打听别人的来历，也没有人会主动谈起自己的来历。

　　作为领袖，凯亚并非像普通国王那样高坐王位，享受侍奉。他身为无主之地最强大的人，必须保证无主之地所有人的安全，并带领人们开荒拓土，赚钱生存。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莱拉说，“这里还只有五十多个人，现在大概已经有两三百人了。”
　　“你们靠什么赚钱？”佩妮问。
　　“这个嘛，”莱拉耸了耸肩，“等你加入无主之地，就会知道了。”

　　陡峭的山壁越来越多，佩妮注意到从某段路开始，每隔一段距离，山坡顶部就竖着一座塔楼，其间隐约有人影晃动。
　　莱拉没有说，佩妮便也没有问。
　　远远地，佩妮看到在两座山峰之间，有一道城门立在那里。
　　“到了。”莱拉吹了声口哨。

　　马车越来越近，无主之地的外观渐渐显现在佩妮的眼前，她唯一感觉到的，就是荒凉和贫穷。
　　但也只有这份荒凉和贫穷，才能接纳下两个被通缉的人——哦，不对，佩妮心想，只有一个。
　　她这才想起她曾说过，等将海伦送到无主之地后，她就会离开。想到此，她转头一看，却发现海伦面色惨白，不停地眨眼，似乎很是紧张。

　　想到这里就是海伦未来的归属，而且她将一个人面对之后的一切，佩妮在心中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怕，我一定会请求领主让你留下。”
　　海伦转头看着她，嘴唇颤抖，似乎是想说什么。佩妮耐心地等着，但最终，海伦什么也没说。

　　马车一路驶向城门，有两个侍卫在门口站岗。佩妮见状，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紧张，将车窗关上了。
　　她感觉到马车停了一会儿，莱拉笑着和侍卫说了几句话，马车就再次开动。车轮隆隆的声响中，莱拉和人打招呼的声音就没停过，佩妮怀疑她认识这座小城里的所有人。

　　终于，马车停下，莱拉掀开车帘，示意她们下车。
　　佩妮下车，发觉她们身处一个停满车马的地方。
　　莱拉解释道：“这是停放所有无主之地车马的地方，现在你们跟我一起去中心广场，我已经让人去请领主了，他会在那里会见你们，评估是否能让你们留下。”
　　她转头看看海伦，又说：“别紧张，紧张也没用。他这个人，没人能料到他的标准。”

　　佩妮特意留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停车的地方就位于城门的不远处，大概是为了方便进出。
　　跟在莱拉的身后，她正式走进无主之地，迎面而来的，首先是一顶又一顶宽大的帐篷，像蘑菇一般，沿着城墙长开——与其说是城，不如说这无主之地是一道狭长的山沟。
　　两道艰险陡峭的石壁一直往前延伸，石壁中间的位置就是“城”的范围。
　　峭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被撬开的山洞，山洞口用木头围住，上面架着泛光的巨大□□，弩箭对准了城门的位置。显然，这是城防体系的一部分。

　　已是日暮时分，大部分人都结束了劳作，在帐篷之间穿梭。
　　大部分都是人类，不知是不是常年在在此劳作，或是四处奔波的缘故，他们大多和莱拉一样，有着古铜色的肌肤，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勇敢的光芒。
　　佩妮注意到，在人类里，似乎还有其他种族，譬如四肢粗壮，毛发旺盛的矮人族，这是她曾见过的种族，传闻他们善于挖矿和种植。
　　佩妮还注意到一丝黑魔法的气息，但当她顺着那不详的魔力看去，却只看到一顶紧紧闭上的帐篷。

　　这些人大多在闲逛和聊天，而当莱拉带着佩妮和海伦经过时，他们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汇聚过来。
　　其中大部分人都会热情地和莱拉打招呼，而对佩妮和海伦，他们只回以说不清善恶的眼神。

　　莱拉带着佩妮经过了大约二十多顶帐篷后，一转弯，佩妮终于看到了所谓的中心广场。
　　那是一座状似祭坛的圆形平台，由石头和木料搭建，有五层台阶，上面插了一面旗帜。
　　佩妮认出了旗帜上的画像，在潘泼城，帮助她们进城的商贩，和卡门旅店的招牌上都画有这副画像——一个黑色的头型图案，从左上到右下画了一道血淋淋的红色痕迹。
　　几个人正站在广场上，遥遥地看着莱拉一行人。

　　走到台阶前，莱拉将右手按在心口，对台上的人行了一个礼。
　　莱拉说过，只有无主之地的人才需要对领主行礼，因此佩妮和海伦站着没有动。

　　佩妮看着台上的人，当头的是一个体型健壮的男人，他约莫四十岁，脑袋上只留着短短的黑发，他面容冷酷，神情坚毅。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是一个勇猛的战士。
　　在战士的左后方，站着一个同样留着短黑发的女人，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形矫健，神情冷漠高傲。

　　男人的右后方则是一个金发女人，她同样体型高挑健美，松容貌分外美丽，而且，她有一双尖而长的耳朵——佩妮从未亲眼见过，但从口口相传和书籍记载中，她知道这是精灵族的象征。
　　这是佩妮第一次亲眼看精灵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金发女人察觉到佩妮的目光，对佩妮温和一笑。

　　“你回来了，莱拉。”领头的男人的声音沉缓有力，打完招呼，他看向佩妮和海伦，“这两位就是你所说的，需要无主之地庇护的人吗？”
　　莱拉应了一声。
　　“那么，敲响钟楼，将所有驻留的人都召集过来，让我们看看这两位人类，是否能够加入无主之地。”

　　凯亚话音刚落，金发女子就看向右边的峭壁，做了一个手势。
　　佩妮顺着看过去，发现在峭壁顶端立着一座塔楼，和她们路上所见的一样。只是这座塔楼里放着一个巨大的钟。
　　此刻，守着钟的守卫看到金发女子的手势，马上敲响了大钟。

　　悠长的声音贯穿了整座小城，在山谷间回响。很快，所有听到钟声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向广场围聚而来。
　　不一会儿，圆形广场下已经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在确定人都到齐后，领主凯亚请佩妮和海伦站上广场。
　　领主沉声说：“或许你们已经知晓无主之地的规则，但我还是要重申一遍，无主之地欢迎任何人，无论是孤儿、通缉犯，无论是人族还是魔兽，是精灵还是矮人。但是，无主之地不养闲人。只有能为无知之地创造价值的人，才能得到无主之地的庇佑。”

　　他停顿了一下，确认佩妮和海伦都听清了他的话，他才接着说下去：“那么，请你告诉我，你能为无主之地做什么？”
　　他是对着佩妮说的，但佩妮没有动，而是说：“我希望您可以先看看我身边的这位...姑娘。”
　　无主之地只收有用之人，但莱拉说，曾经也有过特殊的情况，领主收留了逃难至此的小孩。
　　在和莱拉商量后，佩妮决定先看看领主愿不愿意收留海伦，如果愿意，那么她就如之前所说的那样离开。否则，她还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尝试斡旋一下。

　　领主如她所言，看向了海伦。佩妮这才注意到海伦还戴着兜帽，连忙帮她取下。海伦的一头银发顿时暴露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领主。
　　“噢，这头银发——”领主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他深邃的眼睛紧紧盯住海伦，而海伦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佩妮的心中腾起，她顿时紧张起来。

　　领主开口了，语气笃定：“你是凡妮莎·莱顿的女儿。”
　　此话一出，人群霎时沸腾。
　　“她居然是凡妮莎的女儿！”
　　“把她赶出去！”

　　佩妮立刻护住海伦，莱拉不等领主同意，跃上广场，同样挡在海伦的面前。
　　“怎么回事？”佩妮焦急地问道，“难道他们和伯爵夫人有仇？”
　　“我也不知道，”莱拉低声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凡妮莎！”

　　“安静——”领主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喧闹。他盯住被佩妮和莱拉遮在身后的海伦，语气严厉，“站出来！凡妮莎的女儿不该躲在别人的身后！”
　　佩妮和莱拉被他的话语震慑住，而海伦，她一言不发，却依言绕开挡在她身前的人，站到了领主面前。
　　一如曾经那样，她抬起下巴，神情冷傲地注视着领主，毫无畏惧。

　　领主审视地看着她，然后说道：“任何人都有权力加入无主之地，无论任何身份，只要有所贡献。而你，你是凡妮莎的女儿，是天火骑士军将军的女儿，那么，就让我的女儿——”
　　他伸出右手，示意他身旁的金发女子：“和你进行一场决斗，只要你能够胜出，就可以加入无主之地。现在，各位表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