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瑞嘉]短篇文章集合》西文炔

4、恋爱型失忆1

　　我患了失忆症，而你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却总是忘记这一点，并且认为我们是恋人。

　　风轻轻吹过窗前的风铃，清脆的叮当声惊醒了还在床上沉睡的人，睫毛轻微颤抖，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实际上，他睡了也快有三个月了，这一觉睡的真是有够久。

　　似是觉察到了床上的人有所动静，伏在床边小憩的格瑞还恍惚着，撑着脑袋目光投向在试图从床上坐起身的小家伙。

　　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好看的金眸有三个多月都没有与这世界见面了，鎏金色在午后正好的阳光下反射出倒映在眼瞳里的格瑞，脸上写了不知道什么情绪的格瑞，是惊讶，也是欢喜，欢喜倒是没怎么看出来，应该是错觉。

　　“嘉德罗斯，你醒……”

　　“你是哪个渣渣？”

　　格瑞微微松了口气，刚刚浮现的表情又迅速消匿，恢复之前的面无表情，开口打算客套一句，但嘉德罗斯打断了他的话，比他更快开口，带着一如既往的不屑。

　　格瑞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一根弦“啪”的一下断掉了。

　　格瑞在三个多月前接到电话时，是懵逼且拒绝的，听筒那头的环境非常嘈杂，还有刺耳的警笛声，夹杂着熙熙攘攘的人声，是个陌生的男子，标准的普通话，带着一股客服腔，让格瑞想起了小时候被请家长时老师的口气。

　　“您好，请问您是……‘嗝儿瑞’先生吗？”

　　格瑞从来不知道自己名字里还带了个“儿”音，并且被棒读出来之后显得万分诡异，他觉得自己有些头疼，嘉德罗斯这是给自己加了个什么鬼备注，但他还是勉勉强强答应了：“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那您一定认识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吧，他在市高中门口的十字路口出了车祸，我是警察，救护车已经到现场了，希望您现在就去市医院门口等待并陪同办理后续的手续。”

　　一时间格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嘉德罗斯的恶作剧，但他没理由拿这些来和自己开玩笑，而且如此逼真。第二反应就是慌张，那个无时无刻都活力满满，肆意张狂的高中生怎么就突然出了事。

　　几秒钟的冷静足够格瑞想好措辞，他犹豫着告诉警察：“但是我并不是这个孩子的家长和亲属，有些手续可能帮不上忙。”

　　“他的手机上只有您的电话，如果您不过来，他可能会因为治疗搁置而抢救无效。”警察说的很急，而且很大声，是为了压过背景的嘈杂，格瑞脑子一热，撂下手中的工作，应道：“我现在就去，非常麻烦您了。”

　　一路上格瑞想了很多，几乎要把自己的奥迪开到飞起来，普普通通的一段路给他玩出了好莱坞大片飙车的感觉，扶着方向盘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似梦非梦地闯了几个红灯也不知道，只有警察最后的“抢救无效”四个字在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光是这四个字足够让格瑞想象成很多场景，他不敢去细想嘉德罗斯躺在那辆救护车上时的场景，会不会血肉模糊，会不会面目全非。

　　这个独身一人也活成了小王子的家伙其实本质不坏，不然也不会和格瑞认识。

　　格瑞是个医生。

　　是个兽医。

　　那天下午，阳光刚好，温度还有些偏凉，店里没什么客人，笼子里的猫猫狗狗也和格瑞本人一样，犯着春困，十分安静。撑着下颚的手就要不堪重负，格瑞已经准备要和周公下棋了，店门突然被轰然推开，带着一大股冷气，硬生生把他吓醒。

　　格瑞睡意朦胧，抬头看见那个席卷着阳光的冒失家伙，手里还抱着一只橘猫，被风吹的有些乱的金发和眼眸同色，是个年纪不大的学生，由于迎光观察，格瑞半眯着眼睛，几乎以为是这家伙本人在发光。

　　“喂，你就是这儿的医生吗？”

　　金发的学生走到办公桌前面，扯着嗓子居高临下地问道，靠近之后遮住了阳光，在格瑞跟前投下一片阴影，让他能够看的清楚点。

　　如果是学生的话，也太没礼貌了。

　　这是格瑞的第一印象，但是他工作的时间也足够久了，什么客人没见过，仅是皱皱眉略表不满，回应道：“对。请问有什么需要？”

　　“这家伙是不是受伤了，我刚出校门，它就一直往我身上蹭，搞得我鞋子脏死了。”说着，嘉德罗斯就把怀里的大胖橘猫往格瑞的桌上一放，动作足够轻但快的让格瑞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等一下，请放在那……”

　　话说出口的时候，那一坨橘色已经从天而降，落在了自己刚刚写了一半的业绩总结书上，格瑞扭头看了看检查台，又看看桌上与自己大眼瞪小眼的橘猫，这猫倒是安静，没叫也没跑，就是盯着格瑞的眼神带着一种无形的蔑视。

　　像极了——

　　“那你能检查一下它吗？”那个气势汹汹的学生又出声问了，糟糕的态度让格瑞现在就想把他们俩一起扔出店门。

　　顾客是上帝，顾客是上帝。

　　格瑞在心底默念几遍阿弥陀佛，伸手将那只脏兮兮的橘猫抱入怀中，起身向检查设备那一边走去，嘴里说着客套的工作流程词：“检查并不是免费，希望您可以理解，如果要后续治疗，也要……”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缺钱，你就尽管治，我不会赖账的，你们医生话真多。”

　　嘉德罗斯一边拍着身上的污渍，一边寸步不离地跟着格瑞，生怕他一转身就把橘猫吃了似的，就是说出口的话怎么也不能让人喜欢起来。

　　“这是工作需要，希望您能理解。”

　　格瑞极好的心理素质让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讨人厌的学生的说话方式，也不能再激起他的情绪波动，扔下最后一句话，任由嘉德罗斯盯着他做检查。

　　橘猫被放在检查台上的时候，舔了舔爪子，翻了个身，似乎十分享受，格瑞瞄了一眼，又探手摸了摸四肢，对嘉德罗斯解释道：“先生，我认为它并没有什么伤，您可能是看错了。”

　　“不可能，它一直往我身上蹭，你检查就是了，钱我又不是不付。”

　　正常人的话和他是说不清了，格瑞选择闭口不语。

　　最后，这坨橘猫再一次摆在了格瑞和嘉德罗斯之间，格瑞头上的青筋突突突地跳，想打人又找不到理由，沉下声音，开口道：“先生，非常荣幸，它没有一星半点的伤。”

　　“它只是饿了，所以才跟着你。”

　　“但是检查费，你得照付。”

　　嘉德罗斯仿佛没有听到格瑞的话，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气，上下打量着这只慵懒的橘猫：“啊……不早说，耽误我回家打游戏的时间。你是兽医吧，就由你来照顾它了。”

　　“我治疗开始前有说。”格瑞耐心地解释着，“并且我这里不是动物收养所，您不可以把它留在这里。”

　　“让你养就养着，钱我付。”嘉德罗斯似乎急着走，那边店门已经打开了，半只脚都迈了出去，末了还要加上一句：“给我好好照顾它啊，每天我都要来检查的。”

　　速度快到格瑞再一次没能来得及开口阻拦，关门声之后只剩他和橘猫面面相觑，橘猫舔舔爪子，喵地叫了一声，意思很明显。

　　要吃东西。

　　格瑞是舍不得把这脏兮兮的猫咪再扔出去的，只好洗洗干净养进了笼子里，再奉上上好的猫粮。

　　即便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讨厌的金发学生会不会再来。

　　但是现实证明了嘉德罗斯的说话算话，他不仅每天都在放学后按时到来，所有的费用也如约照付，两人的关系甚至有了些缓和。

　　他们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交换了电话号码，也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一起看逗猫，当然大部分情况下还是要拌嘴——嘉德罗斯单方面的耍脾气。

　　格瑞对嘉德罗斯的看法也有些改观，这是隔壁市级重点高中的学生，生性顽劣却一直霸占全校第一的位置，久居不败，喜欢刺激，喜欢游戏，也喜欢打架。

　　而且，很喜欢小动物。

　　更喜欢吃。

　　这一点是格瑞无意间发现的，那时候他还在思索着晚上该吃些什么，扭头就看见嘉德罗斯蹲在橘猫的笼子旁边，毛绒绒的脑袋晃来晃去，面对着埋头吃猫粮的橘猫，犹犹豫豫地伸出了罪恶之手。

　　“嘉德罗斯，你在干什么？”

　　察觉到嘉德罗斯是想拿碗里的猫粮之后，他忍不住出声质问道。

　　“它吃这么香，我也想尝尝味道。怎么，不行吗？”嘉德罗斯说的理直气壮，鼓着嘴扭头反驳格瑞，脸颊上的星星贴纸都翘起一角。

　　为了证明主人的说法，嘉德罗斯的肚子也很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一声。

　　“可爱”这个词刚从脑袋里冒出来，格瑞就一脚踩回去，这么个乳臭未干还自大的小屁孩，怎么配得上可爱这个词。

　　和嘉德罗斯打嘴炮是个错误的决定，格瑞选择性无视了嘉德罗斯的挑衅，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然后起身褪下身上的白大褂，提议道：“走吧，我请你吃晚饭。高中生还在发育期，饿肚子容易长不高。”

　　嘉德罗斯鼓了鼓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一手拎着书包一掌拍上格瑞的肩头，得意洋洋地宣布道：“我以后可以长高的时间还长，但是格瑞你啊，只能停留在这个海拔了。”

　　格瑞低头看了看嘉德罗斯踮起的脚尖，感受到了重量级选手的一掌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