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缘》粉红豹

7、 鸿雁云鱼水，惆怅此情难寄（1）

　　大周王朝天元五年，时逢太皇太后苏氏七十大寿，群臣共同上奏为太皇太后王氏上徽号“圣元”，上允之。
　　次年镇国将军赵世炎奉命出征南疆，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便平定了南疆五部的叛乱。皇上龙颜大悦，加封其食邑三千八百户，由此赵世炎成为整个大周王朝少数的几个万户候之一。
　　天元七年，圣元太后崩于长乐宫，享年七十二岁。朝庭为这位掌握大周政权近五十年的太皇太后举行了隆重的国葬，并谥“孝圣慈懿”，使圣元太后成为有周一代唯一一位享有四字谥号的皇后。
　　大周王朝天元十年，此时距圣元太后逝世已经整整两年。太后赵氏生性淡泊名利，自圣元太后崩后便移居长乐宫，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因而皇帝萧聆便迅速地掌握了实权，由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迅速变成一位真正的九五至尊。他励精图治，选贤用能，发展经济，提倡文教，在他的精心治理下，社会安定，政治清明，人民富裕安康，整个国家空前的繁荣，这就是常常被后世史学家引以为荣的“天元盛世”。
　　望春楼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这里不仅汇聚了全天下的佳肴和美酒，还珍藏了许多历代文人骚客的墨宝，更有无数色艺双绝的佳人流连其中。由于里面的东西贵得令人啧舌，普通的一杯茶水就得一两纹银，是平常人家半年的开销，因而来这里的人都是一掷千金的达官贵人。
　　中午是望春楼营业高峰期，大厅里人来人往，楼上雅间则通通爆满，还不时的有人进来等候，把店小二和掌柜忙得不亦乐呼。正在这时，一个书生走了进人，只见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手提一个蓝色包袱，虽然长得一表人材，脸色腊黄，身材瘦弱，一看就知道是个来京城赶考的落魄书生。店小二一看到他，脸色便沉了下去，大声叫道：“喂，我说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可是望春楼，不是你这个穷酸书生来的地方，赶快给我出去。”
　　哪知那个书生听了他的话一点也不介意，反而笑道：“非也，非也，在下来此并非捣乱。”
　　小二见这个书生在自己面前卖起了学问，脸色更加不善，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那不知这位先生来贵店有何贵干。”
　　“在下沧阳徐枫，字自开，这次上京赶考，由于带的盘缠花完了，所以特来贵店谋份事做，以维继生活。”徐枫不卑不亢地说道。
　　谁知店小二白了他一眼，讥讽道：“咱们望春楼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还是上别处去吧。”
　　徐枫似乎没有听出店小二话里的讽刺，仍一脸和气地说道：“小二哥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贵店仍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若这样的庙还嫌小，试问京城还有哪座庙敢说大。”
　　店小二被他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在这个臭书生的手上了，真他妈的晦气。这时掌柜的走了过来，问店小二发生了什么事。店小二刚要回答就被徐枫抢先一步答道：“小生苍阳徐枫，由于盘缠用尽，特来贵店谋一份活计糊口，还望掌柜的成全，掌柜的恩情小生定会铭记于心，他日高中状元必当重谢。”
　　掌柜的打量了徐枫一眼，心想此人好大的口气，这试都还没考呢，就想着高中状元，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想到这掌柜的冷冷地道：“本店不缺人手，先生请便吧。”说完就要走，徐枫赶紧上前拦住他，哀求道：“还请掌柜的通融通融，小生他日鱼跃龙门，一定会报答您的收留之恩的。”
　　掌柜的被他拦住了去路，顿时大怒，冲徐枫吼道：“你这个狂妄书生，竟敢在望春楼撒野，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着对身边的小二叫道，“还不快把他给我轰出去。”小二应了一声“是”，然后就要把徐枫往外拉，这时后面响起了一声清朗的男声。
　　“住手。”正在拉扯着两个人闻言马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愣住了，原来刚才说话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此人容颜俊美、身型修长，浑身上下散发出逼人的贵气，此时他正一脸淡然地站在楼梯口，手上拿着一把描金折扇不停地摇着。刹那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的眼中都写满了“惊艳”二字。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徐枫也是第一次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美男子。
　　一旁的掌柜见到此人时也是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对那个人行了一礼，然后恭敬地道：“原来是晋王殿下，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殿下，还请怒罪。”这时众人才明白原来这位气质不凡的美男子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被誉为大周王朝第一美男的晋王萧衍。
　　萧衍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掌柜面前，直到这时人们才注意到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同样一身华服、但却更为年轻的公子，虽然身材瘦小了些，但若论长相却比那位晋王还要俊美上三分，店内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的抽气声。当这些声音落入那位俊公子的耳朵里时，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屑。随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紧跟着萧衍来到掌柜跟前。
　　“这位兄台乃是本王的一位旧友，还请掌柜行个方便，让本王约他到楼上的雅间一谈。”萧衍一脸平静地问道。
　　掌柜的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不明白这位尊贵无比的晋王何时交了这样一位不入流的朋友。但她毕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马上反应过来晋王是有意替这个穷书生解围。但是话说回来，这个晋王平日里虽然淡泊名利，在朝中毫无实权，是个名副其实的“闲王”。但人家毕竟是皇亲国戚，况且晋王的才情天下皆知，甚至连海外的藩国知道大周朝有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王爷。所以掌柜的是断不会为了一个穷书生而得罪晋王的。
　　“晋王殿下说这话可折杀草民，他即是晋王您的朋友，也就是我望春楼的贵客。这样吧，晋王殿下今天的酒菜钱就免了，当是草民孝敬殿下的。”说完一脸掐媚地看着萧衍，那样子要多市侩有多市侩，徐枫和那位长相秀美的公子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萧衍却是一脸平静，轻轻地对掌柜道了“谢谢”，然后朝正在一旁发愣的徐枫道：“兄台这边请。”说着让出一条道来。
　　徐枫感激地朝他一笑，然后行了一礼，这才恭敬地道：“殿下先请。”
　　萧衍也不再推辞，径自走进了雅间。徐枫正想跟着进去，却被那个长相秀美的公子挤到了后面。徐枫心里明白这位公子和方才的其它人一样认为自己只是一个一文不值的穷书生。所以他并不吃惊，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抬脚走进了雅间。
　　萧衍见到徐枫走进来，马上站起身朝旁边的座位一指，道：“兄台请坐。”
　　徐枫受宠若惊，马上行礼道：“晋王殿请坐。”等萧衍坐下自己才坐了下来，“刚才在大厅多亏晋王店下的解围，否则在下今日必受皮肉之苦。”
　　萧衍淡淡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是本王见徐兄气宇不凡，应当是个世族公子，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徐枫抓起手中的酒杯，猛地灌进一杯酒。此举令那位长相秀美的公子极为反感，他有些厌恶地别过头去。徐枫没有注意到，接连灌了好几杯酒，那位公子本想开口制止，却被旁边的萧衍拦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喝得半醉的徐枫才借着酒意说道：“晚生本是沧阳大户之后，只因家父得罪当地权贵致使家破人亡。小生为了重振家业，这才想方设法进京考个功名。”原来徐枫的父亲是当今文坛的泰山北斗、大名鼎鼎的沧阳诗派的领袖徐沐山。去年沧阳太守的小舅子强抢民女，身为当地名人徐沐山一时书生意气，竟作诗讽刺太守包庇家人，助纣为孽。太守气极，于是随便找了个罪名将徐沐山关进监狱。徐家为了救徐沐山，于是倾尽家财，上下疏通，并利用徐沐山在文坛的影响给太守施压。这才将已经被折磨得半死的徐沐山救了出来，可是没过两天，徐沐山就病死在了家中，徐家也从此家道中落。而重振徐家的责任便落到了徐沐山长子徐枫的肩上。因此今年朝庭开科举试，徐枫便四处借钱以以便上京应试。好不容易凑够了银两，顺利地来到了京城。谁知就在这时小偷却光顾了他，将他身上的银两偷了个精光。此时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徐枫无奈之下只得来到望春楼里找份事做，以度过眼前的难关。谁知平时就不怎么通不情事故的徐枫刚到望春楼就把店小二和掌柜得罪了，对方非但不收留他，还想教训他一顿，幸好萧衍极时出现，才免了他的皮肉之苦。
　　“原来如此。”萧衍听了他的话不由对眼前的这个青年刮目相看，没想到此人就是当今文坛极负盛名的前辈徐沐山之子。而徐沐山也是自己最为崇敬的人之一，“没想到徐兄竟有如此遭遇，为何不上告呢？”萧衍不解地问道。
　　徐枫不语，只是一个劲地喝着酒，萧衍也不勉强，但是那个公子却不愿意了，怒道：“没听见衍哥哥问你话吗？”
　　徐枫先是一愣，接着大笑两声，只是不知道他是在笑这个晋王的单纯，还是在笑自己的无能为力，等到他笑够了，才说道：“报官？”他看着这个美得有点过分的男人，说道，“难道这位小哥不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吗？再说若是报官能解决问题，在下又何至于千辛万苦的来到京城考什么劳什子的状元。”说完又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起了酒，直到醉倒在酒桌上。
　　看着已经烂醉如泥的徐枫，萧衍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叫来店小耳，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带着那个公子离开了望春楼。
　　路上那位公子不停地埋怨道：“衍哥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那个迂腐的书生。”
　　“他并不是迂腐，只是不怎么通人情事故罢了。再说此人满腹才华，若是此番殿试真能高中，日后定能成为栋梁之材。”萧衍回过头来，“妍儿，我不是跟你说过看人不要总看外表吗？”原来这个长得极为秀美的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赵玉妍，此时的她已经出落成一个十四岁的漂亮姑娘了。
　　玉妍“哼”了一声，佯怒道：“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许你叫我‘妍儿’。”
　　“不叫你‘妍儿’，那我叫你什么，那道叫你玉妍小姐？”萧衍故意这样说道。
　　“衍哥哥真坏，故意气人家。”玉妍跺了跺脚，撒娇道。
　　萧衍看她真的生气了，赶紧哄道：“好了，是本王的不对，这样行了吧。表妹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本王一次，好吗？”
　　“那你叫我什么？”玉妍听了他的话，这才转怒为喜。
　　“那我以后就叫你朵儿，这样总行了吧？”
　　玉妍高兴地点了点头。燕儿是她的小名，那还是在她小的时候安阳为她取的小名，说她的性子就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样飘乎不定。现在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没有几个人，就连安阳自己平时也不这么叫她。正因为如此，玉妍才要萧衍唤她“朵儿”。却不知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名却为他们日后的人生带来难以想像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