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道士修真录》何图

20、第二十章

　　冒着风险过来，最后除了遇见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云尧，结果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

　　云尧虽然没了记忆，可对这密室内的构造却有种本能的熟悉，临走前，云尧甚至还帮汪藻找到两本书——

　　一本为《奇门二十三术》，一本为《天神精》。

　　前者应该是布置了云尧大阵的那位老祖留下来的传承，其中除了占大头的阵法，还有一些符箓、铭文、丹道等等遗失许久的术术。而后者则涉及到精神控制秘法，汪藻怀疑申经控制大灰就是源于此，而他的名字，显然也与这本书有些联系。

　　“都给我合适吗？”汪藻翻看着《奇门二十三术》，心想这玩意怎么也应该见者有份自己都拿确实不太合适。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玩意对我如同白纸。”云尧掂了掂手上的伞，接着道：“更何况你让我留下这把伞，咱们谁也不亏。”

　　其实汪藻在说出要带云尧出来这样的话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

　　虽然汪藻一看见云尧就觉得全身不对劲儿，可职业本能仍在，光怪陆离也见了不少，对这个一问三不知的男子，还有着本能的戒心。即便是普通人，其实也有很多别有居心的，师父就曾经跟汪藻讲过一件。

　　好像二十几年前，那时候师父还在湘西游历，遇到一个赶尸人。赶尸人向来都是祖传的活计，赶尸人承了祖上这一技艺，凭借自身的手段，在那地儿活得还算不错，就在他觉得一辈子也就这样时，赶尸人遇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说自己是美籍华裔，他们一家子都对华夏文化很感兴趣，希望赶尸人这个地头蛇能带她游历一番，最后的导游费女人不会少一分。

　　赶尸人父母走得早，一直是一个人，即便性格乖僻，其实也有点孤寂。一个血气方刚，一个年轻漂亮，对了眼也是无可厚非。

　　结果这一游就从夏天游到了冬天，又从冬天游到了秋天。华夏文化没领略了多少，男女之间那点事儿，他们倒是做得透彻。到最后女人甚至不顾及身份差异，给赶尸人生了一个孩子。

　　其实如果没有什么波折，这也不过是部《湘西爱情故事》，拍成电视剧估计都到不了三集。因为没有狗血，没有失忆，没有车祸，没有小三，内容也是相当乏善可陈，估计没几年就得发展成乡土片。可最后因为女人卖力了表演，事情活生生演变成了伦理道德普法恐怖片。

　　那时候湘西正出土一个大墓，国内各个管卡查得很严，女人希望男人通过赶尸帮他们将一些湿货带出国境，到时候倒买一批，他们就可以在国外过上很好的生活。

　　赶尸人不太乐意，虽然他只是一个生活在偏远之地的小术者，身上也没有太多的家国情怀。但自小生活在战乱中的父母都曾教育过他，干他们这行可以游走在灰色地带，可以沾染点不干不净的钱，但涉及到自身的民族原则上，一定不能退让。

　　可终归这点原则，他也没守住。

　　赶尸人虽然懂点术术，没有正规修行，说到底还是个强一点的普通人。他那点原则，那点顾及，被女人一通软香惜玉、软磨硬泡一顿轰炸，最终也施施然败下阵来。

　　赶尸人说干完这一票，他也不想出国生活，赶尸人只希望女人能回到自己身边，他会带着女人和孩子找一个更深的山，远离一切，隐居起来。

　　赶尸人一辈子和尸体打交道，对人心与人性的把握只能算幼儿园级别的。在赶尸人帮着他们把东西带到了国境线时，女人的同伙直接想要将赶尸人灭口。让人寒心的是女人根本没有制止，反而成为最先开枪的一个。

　　再蠢笨，赶尸人也知道自己哪是遇到什么千载难逢的真爱，他明显成了盗墓组织看重的运输工具，而女人只不过是诱骗他的手段。赶尸人他们家赶了六百载的尸，明、清、民国再到新社会，朝代更迭都没让他们这个家族断了传承，但凡久远的，身上又哪能没有压箱底的本事？

　　赶尸人催动了秘术，直接将尸体炸裂，将周围所有偷渡宝藏的人员轰死死。赶尸人有点舍不得让女人尸骨无存，最后将其做成僵尸，赶回了湘西。

　　师父遇到他时，赶尸人一边背着四五岁的幼童，教他背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一边赶着神色还如同常人的女尸，游走在偏远的乡间，既温馨又有些压抑。赶尸人虽然活着，却面若死尸，而死了的那个女人却鲜活如生。

　　师父一直拿这件事告诫汪藻，不要小瞧任何普通人。他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若论心思，甚至比最恶劣的邪修和黑术士都要诡谲，斗是斗不过的，最后只能被玩得团团转，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汪藻总觉得师父关注的重点有问题，可因为年纪小，也找不出哪里不对劲。不过汪藻还是一直顺着师父的引导，对普通人，特别是让人能心绪剧烈波动，杀都不舍杀的异端，存着藏于骨子里的戒备。

　　没错，虽然只认识了一炷香的时间，汪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正常了。他在估量一会儿如果男人突然翻脸，给自己一刀，他会不会直接将其杀灭？答案是，不行。

　　汪藻居然还提前找好了答案，男人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真出问题，也是有原因的。

　　可汪藻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有故事的人那么多，他该出手时也从没手软过，这跟故事不故事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只跟眼前这个人有关。

　　自己的心跳太过反常，汪藻甚至还给自己下了个清心符，生怕在自己心绪不稳定时被这个普通人给算计了。可看对方丝毫不藏私的举动，以及一眼能望到底的神色，汪藻又没办法完全狠下心.

　　糟糕，他真的有点慌了，这题超纲，师父没教，学校没讲，该怎么办？

　　“你的手心怎么冒起了冷汗？”云尧举着那把碧玉色的竹青伞，任凭汪藻牵着他的手，最后轻声问道。

　　“有点冷。”汪藻即便内心已然给自己撸出一片小短文，面皮仍旧没有什么改变，拉着对方的手也没有收回来。怀疑是怀疑，可对方明显眼睛不好，该有的人道援助还是不能随随便便放下的，嗯，这个解释可以给满分。

　　汪藻这边话音刚落，那人居然直接将他的手抓到自己的嘴边，呼出两口热气，一边呼还一边说：“这样有没有暖一点。”

　　“有……有……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汪藻像被烧着一样赶紧缩回手，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差点没跌坐地到地上。这人到底要干嘛，突然这样，怪不矜持的。

　　汪藻快走两步，这才意识到云尧并没跟上。而后又忙不迭地往回走，看到汪藻的排斥，云尧有些慌张道：“我是不是冒犯了？”

　　“没有，是我刚刚不小心被石头绊到。”望着眼前平坦的石路，汪藻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现在这边的危机解决了，我们赶紧把铁柱和雷军接过来。你要是不方便……就先拉着我的袖子……”

　　手是不敢握了，打死他都不敢再握了。这人有毒，现在还是少接触为妙。

　　云尧根本就感受不到汪藻内心的波动，一听不是自己的问题，非常高兴地顺着汪藻的手，拉住他的袖子，“好！”

　　于是等到他们回到当初那间有生活气息的密室，通过门外的铁栓帮里面的人打开门时，杀马特皇族与雷老干部便通过手电筒看到举着伞的风雅男子和一个满脸通红走路都顺拐的得道高人。

　　“也就是说，你没碰到需要解决的申经和云阿婆，还有那个魔神，最后只捡回来这么一个……盲人？”而且明显不像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当然杀马特贵族.铁柱才不会承认对方气质比自己强上那么一丢丢呢，贵族的颜面怎么能丢？

　　“是啊，大灰身上的禁制也消失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汪藻一脸苦恼，铁柱在那就差用吼的了。

　　问题就出在这个人身上啊，大哥！这么诡异的地方有这么一个人，明显存在什么阴谋，你就这么贸贸然将人带过来真的好吗？

　　当然正面对着云尧，铁柱也不好说，只得一直挤眉弄眼想要暗示，他总觉得一路接触下来，汪藻一直智商在线，总不会在这点小问题上翻船。

　　谁知汪藻根本不为所动，居然开始借用密室里的床单，想要给云尧编一双能对付穿出去的拖鞋！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到最后反而是一直仿若空气，没什么用处的雷军说了一句有用的，“云先生，如果你没有身份证明，必须得跟我回局里一趟。”

　　云尧倒是没做反抗，很是配合地回道：“当然，我其实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亲人。”

　　一旁撕开被单，搓着麻绳的汪藻，到这时候还不忘抬头安慰道：“别担心，一点都不远，我会陪你去的。”

　　云尧的手已经从袖口落到对方的后衣襟，听了汪藻的话，很是温柔地微笑道：“好。”

　　铁柱揉了揉自己已然杂乱的绿毛，脑细胞疯狂炸裂。

　　这俩人画风不对啊！这不就是自己勾搭洗头小妹的情景吗？汪师弟才十三还是十四，这算早恋吧？这么早出来虐狗不道德吧？不不不，俩人都是男人吧？！最最关键的是，这人身份不清，明显是个定时炸弹，他不会对汪师弟图谋不轨吧？

　　铁柱已经被海量的问题淹没！要不是现在信号不好，他真的想去千度，知哈，找明白人问问，要不然他觉得自己要原地爆炸。

　　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的雷军，自然也发现情形不对，但毕竟做了那么些年警察，基本的刑侦素养他还是完全具备的。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之下，雷军也不会贸贸然去完全否定一个人。只是一群人离开之时，他偷偷拍了两张照片，准备出去彻底查查。

　　在往回走的路上，他们商量着要不要去左边时，几个人意见开始不统一，铁柱觉得进来没捞到什么好处，想去那看看。雷军和汪藻都觉得申经的话不可信，左边兴许根本没有老头说的那么安全，此时去怕入了什么陷阱。

　　倒是一旁的云尧开口道：“左边我不太建议你们过去。”拉了拉汪藻的衣襟，男人接着道：“我感觉那有危险。”

　　“你说危险就危险？”铁柱被云尧这人搅得有点神经错乱，很是不给面子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能相信你的直觉？！”

　　铁柱甚至觉得申经和云阿婆的消失跟这个神秘的男人有关！高贵的皇族又怎么会信他一个字！可正因为有这个猜测，他才不太敢正面刚，要真的那么厉害，铁柱一个小小的剃头匠又有什么反抗的资本？！可能就连有点道行的汪师弟也得被害得很惨！

　　“我也觉得自己不可信。”云尧叹了口气，很是真诚地自我检讨道，“汪藻是我的朋友，你们又是他的朋友，我只是不希望你们有事。”

　　铁柱觉得这话说得太白莲花了，真想啐一口，呸！

　　几个人琢磨了半晌，汪藻这才开口道：“还是算了吧，云尧和我找到两本关于奇门和精神禁锢的书，你们可以誊抄过去。”

　　雷军用不上，自然直接拒了，而后也帮着劝解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消失的云阿婆和申经，大灰已经在这个密藏里感受不到他们任何的气息，咱们留在这意义真不大。”

　　“算了算了，明显不是我的路数，那些东西对我用处不大。”铁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接着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自己可不敢涉险。”

　　“要不给你这个吧？你会不会开心一点？”云尧摸索着从腰间别着的竹纹秀囊拿出一颗水滴形状的石头，递给了还在那闹别扭的铁柱。

　　居然是天然精粹！这玩意比起大妖的精魄一点不差，甚至在纯净度上更胜一筹！

　　铁柱生怕云尧反悔，直接伸手抢过来，根本忘了自己之前还怀疑这人装白莲花，居心叵测，“爸爸，你是我亲爸爸，今后有事，只要用得着兄弟，上刀山下油锅，绝不含糊！”

　　这就很不要脸了。

　　汪藻看着微笑地云尧，拍了拍他的胳膊，很是为他着想道：“东西你自己留着就好，这玩意对普通人也大有用处。以后遇到好东西，我再给铁柱找就是了。”

　　“没关系，那多麻烦，咱俩谁跟谁。”云尧其实想得很简单，他希望汪藻开心，也希望汪藻身边的人都开心，这点东西送出去也不算什么。

　　“也行，那以后找到好东西，再给你。”汪藻因为云尧的话，内心舒畅地仿若喝了天山雪莲上的露水，沁人心脾。

　　“嗯，我也是，都给你。”云尧也因为汪藻的关心，也是高兴非常。

　　本来在那得了精粹还很开心的铁柱，突然被塞了一嘴的狗粮，想到一直拒绝自己的洗头小妹，心情一下子就没那么好了。当然，一直在汪藻袖子里装死的大灰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