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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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婚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大儿子难得回家一趟，父子俩却不是在客厅里话家常，而是单独关在凌毅成的书房谈话。
“您知道，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凌越无奈道。
“不一定是做生意，你可以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你也不小了，总不能整天这样无所事事吧。”凌毅成比他更无奈，而且无力。对这个儿子，他总是找不到合适的相处方式。无论说什么，凌越都不会激烈的反对，但是他总是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以为意。
“您在担心什么？成婚的时候您给了我足够的保障，即使我这辈子都无所事事也不会饿死不是吗？”凌越早已经过了叛逆的年纪，自然不会认为父亲是害怕一事无成的儿子会让自己没有面子。
“燮东年纪虽轻已经是远东实际的掌权人，你的伴侣太过优秀，你的父亲——我也不是全无作为。在伴侣和父亲的光环下，你想一辈子无所事事，不怕外界的评论压的你抬不起头吗？”难得和儿子相聚，每次说的都是凌越不喜欢的话。凌毅成想做个温情的父亲，却发现这是一件比做生意难得多的事。
凌越有些烦躁，他面对任何人都可以平心静气，唯独自己的父亲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挑起自己的逆反心理，“您说的我都知道，我的事让我自己决定好吗？”
“你从小到大，哪件事我不是由着你？你在国外一呆就是八年，我干涉过吗？你要交男朋友不肯跟女生交往，我说过你吗？”看着凌越这副没听进去的样子，凌毅成不禁着急，声音里甚至带了丝几不可查的哀求，“我是为你好，你就听我一次，行吗？”
“再说吧。”凌越不想把谈话升级为冲突，只想快点结束话题。
“要是你嫌麻烦，我先交给你几个子公司，你只要接手——”
话没说完就被凌越打断，“我会考虑的。”
凌毅成怎么听不出其中的敷衍，只是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儿子，他是真的束手无策。
“我们下去吧，别让林燮东等急了。”凌越率先走出了书房。
餐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凌毅成凌越父子俩话很少，只有女主人张雪卿和林燮东间或交谈几句，才使得气氛不那么尴尬。张雪卿从头到尾表现得端庄有礼，对继子的伴侣态度既不过分热情，也不会过分疏离，分寸拿捏得极为妥当。
林燮东一边应对名义上的岳母的关心，一边分神注意凌越的情况。即使刚刚凌越下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林燮东也看得出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问题。在餐桌上基本不说话不说，笑容也很冷淡，跟在自己家的时候完全是两个状态。
不知道他们父子在书房谈了些什么，凌越现在表现出来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这是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凌越……心里有点发闷，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在外，被隔绝在凌越的世界之外。
林燮东只想快点结束晚饭，快点带凌越回他们自己的家。他希望看到凌越像平时一样轻松地微笑，即使有时候小小的恶作剧一下，也狡黠得可爱。
晚饭过后，林燮东借口家中孩子惦记，匆匆跟凌氏夫妇告别。一路沉默着回了家。凌越是不想说话，林燮东是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车子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凌越才好似从低气压中回过神来：“抱歉，我的情绪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没事。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
“我父亲不希望我整天这么无所事事，你的意见呢？”凌越侧头看着他微笑，在林燮东看来这个笑容很淡，淡得风一吹就会散。
“……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也可以什么都不做。”林燮东不知道这个回答能不能让凌越满意，他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不怕我让你没面子吗？”凌越忍不住笑眯了眼，眼底闪着林燮东熟悉的点点光芒。
“如果你的选择会让我没面子，那我很庆幸我是那个与你荣辱与共的人。”林燮东认真地看向他，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被这样的目光所迷惑，凌越突然管不住自己，“你过来一点。”
不知道凌越打什么主意，林燮东还是很配合地倾身靠过去。然后，就被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青年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但他的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现在这股味道围绕着他，更重要的是，这股味道的主人正抱着他。他抱得那么紧，紧的好像要从自己身上汲取力量。这样的凌越让他心软得无以复加，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一个成年男子生出这样的心情。明明对方并不脆弱，他还是想要把他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想要为他隔绝哪怕一点点不愉快。
他知道，他生命里的某段轨迹，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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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凌越和父亲变得越来越生疏。
或许是独自在国外呆了几年后。
或许是在家里多了一个陌生成员的那一年。
也或许更早，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开自己的那一刻。
凌越的母亲因病早逝，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是很少人知道，他的母亲不是死于身体上的疾病，而是死于心理疾病。
母亲生病的原因，一直被年少的凌越归罪于埋头事业、忽视妻儿的父亲。如果父亲能多关心母亲一点，母亲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
时间不能重来，假设的问题似乎永远不会有正确答案。
但是这个问题和另一个问题一起，困惑了凌越很多年，也折磨了凌越很多年。
如果自己再可爱一点，母亲会不会因为舍不得自己而选择留下？
是的，在年幼的凌越心里，父亲是母亲生病的原因；而自己，是母亲毫不犹豫选择死亡的原因。因为自己不够努力，因为自己不够可爱，母亲才会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孩子很自恋，他们总以为自己是家庭的保护神，一旦父母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就会将之归因于自己。
母亲去世后，父亲似乎才终于意识到家人的重要性。他会放下重要的工作，只为了亲自参加孩子学校的家长会；他开始像普通员工一样每周固定休息，只为了陪孩子过周末；他推迟重要合同的签约时间，只因为老师告诉他儿子病了……
父亲改变了很多很多，但凌越的困惑却没有变。直到自己16岁那年——也就是继母张雪卿嫁进林家第二年，如影随形的困惑把自己折磨地几欲疯魔，深感无能为力的父亲终于把自己送到国外疗养。
或许这是父亲在家庭问题上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在国外那几年，他得到了悉心地照顾，他的医生专业而经验丰富，顺利地帮助他和自己的困惑达成了和解。在无数次的痛苦挣扎后，他终于能够承认，母亲的病源于她自己，父亲无法也不必为之承担责任。
然而很多时候理智和情绪不是一回事，理智上他明白自己不该再责怪父亲，实际上每次见到父亲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启动逆反程序。
当局者迷。
谁又能说得清这到底是叛逆，还是孩子在亲人面前不自觉地任性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