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豬肉檔之使徒》峤珂

11、第十一章

　　三四月的香港總是被濛濛的雨霧籠罩著，連日的陰雨讓這座星光閃耀的都市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這是段令人猶豫的時間，戀舊的人叫它暮春，務實的人稱它為初夏，可是今年的香港，溫暖似乎來得比往年更遲。自從上次與林喬分別之後，春和已經有一周沒再見到他了。林喬對她的「警告」她並沒有忘記，只是她真的無法看清，身邊沒心沒肺的損友暮陽，究竟有何危險可言。隨著國際性會議的日益臨近，春和的生活重心也慢慢轉移到了準備工作上。因為這次是經濟性會議，所以除了自己的本專業——翻譯之外，春和還拉著暮陽主動去旁聽了金融系的課程。
　　俗話說得好，隔行如隔山，對於理科白痴春和來說，光是弄懂經濟學那些名詞概念，就已經夠她頭痛了。「木木，上次陳教授說的那個經濟模型到底是什麼意思啊？」看著木木的疑惑臉，春和知道，她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上課鈴聲響了，春和垂頭喪氣地翻開筆記本，然後皺著眉頭望向講台。
　　可是，今天講台上的人怎麼是……林喬？
　　「今天陳教授有會議要開，所以讓我幫忙代一節課。」依舊是平靜無波的語氣，兩人的眼神也並沒有交匯，可是春和的臉卻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喂喂喂，你怎麼回事？」暮陽的臉上顯然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沒沒事啊。」
　　「可疑噢……春和你不會是……」
　　「才沒有！」
　　春和飛快地推了一把暮陽，恨不得把頭埋進筆記本裡，也正是因為這個舉動，春和沒有來得及抓住暮陽臉上那一絲稍縱即逝的，複雜的情緒。
　　「經濟學是什麼，就是把有限的資源做最適當的安排，以得到最優的效果。經濟學為何而存在呢？因為資源的稀少，不僅是物質，還包括時間和情感的稀少。相對於慾望來說，這一切都顯得稀少……」
　　講台下的學生們沙沙抄著筆記，林喬的眼神越過前三排，輕輕落在第四排的那個身影上。第一次與她正式碰面，也是他在講台上，她坐在下面呢。只是她旁邊的那個位置……這個丫頭，為什麼把他的警告當成耳邊風呢？
　　「經濟學僅僅可以用在掙錢上面嗎？當然不是，其實人的生命，也可以當作經濟學來看。生命如此短暫稀少，如此有限，而人的不幸就在於他們的心永遠慾壑難填，很多自以為精通經濟學的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懂這個道理……」
　　不知是否是聽出了弦外之音，暮陽此時忽然抬起頭，直視著講台上的林喬。不出意外地，林喬也正毫不掩飾地看著她。
　　低頭記筆記的春和對這兩個人的奇怪舉動一無所知，她仔細看著剛剛記下的文字，不知為何腦袋裡浮現出林喬的臉，沒有表情的，禮貌微笑著的，生病發燒的，還有那天對她暖暖地笑著的，林喬。
　　「如此看來，經濟學真是門憂鬱的科學。」林喬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他看到暮陽旁邊的春和正在輕輕地笑。那是一種掩蓋不住，藏匿不了，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偷偷的開心。雖然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不過顯然她上揚的嘴角讓林喬心裡輕鬆不少。
　　真是貪戀這樣的溫暖啊，只是……他幾不可聞地嘆息。
　　夜晚的維港，海風還帶著不少涼意，天星小輪依然忙碌著，來來回回的遊客讓冰冷的霓虹增添了一絲生氣。這樣一座城市，有璀璨的港口，被海洋溫柔擁抱著，不會輕易傾覆的，縱使有變動。
　　離中環不遠的蘭桂坊，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被壓抑的情慾，在這裡野草一般沒有方向地蔓延著。林喬正坐在一間酒吧的角落裡，他旁邊除了郭淇，還有三四個穿西裝的男人。不知道喝了多少，林喬的耐性似乎到了極點，當體內的酒如火焰般擴張的時候，不可名狀的怨恨與反抗，像蠍子似的瘋狂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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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by.春我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