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下》贯叶金丝桃

5、灭亡

　　“所以，还是阿爹和阿娘的罪魁祸首是上清观的玉衡君？”封光听完故事，思索了下，问祖父。

　　“是，也不是。”封君阳看着孙女，淡淡一笑。“好了，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不然明天早课迟到，小心先生打板子！”

　　听到祖父说要挨先生的板子，封光本想继续询问祖父，到底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是谁，可又实在忌惮学堂里老先生的竹板，只得悻悻然的回房去了。

　　封君阳低头看看脚下土地，又抬头望天，感叹着，光儿啊！杀人者，是那无法填满的人心的恶啊。。。
　　愿你在封家的保护下，驱散你内心深处的阴霾，一辈子平安顺遂，长寿欢喜。

　　然，世事总是事与愿违。当封君阳再次感到危机时，整个哀牢山的空气中都以弥漫上了无形的杀机。

　　召开完了紧急会议之后，封君阳便召回了还在学堂的封光。

　　他带了一无所知的封光，走向了历来只有族长才知道密室里。封光好奇的看着满室的书卷，懵懂之态展露无遗，突觉今日祖父望向自己的神情，似有万语千言。

　　“阿公，这里是哪里啊？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啊？”声声童稚话语声，让沉浸在思绪里的封君阳回过神来，此时心间的酸涩如潮汐般涌来…让封君阳哽咽…

　　“光儿，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谨记。”封光难得见到祖父如此慎重的表情，也从未听到他以这样的口气与自己说话。

　　记忆里的祖父和自己说话是，总是那么的柔和，如春风拂面，表情也甚是可亲，使得封光总忍不住想逗弄祖父。突见祖父如此，封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看着这般懂事的孙女，封君阳虽不忍，但也知道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在此安享天伦。

　　“光儿，你是你父亲的血脉，继承了你父的天生武魄，一身根骨奇佳。往日我虽不教你练武，但你自己在族中偷学，有如今的武艺已属不易。”听到祖父揭露了自己偷学武艺的事情，年幼的封光一时感觉到满目羞红。

　　看见孙女如此情态，封君阳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阿公非是批评你，这是好事，说明你领悟了极强。接下来我将替你打通全身奇经八脉，让你在习武的道路上走一步捷径。祖父这一身功力，我也会尽数传授与你，等祖父离开，你就在这里好好研习，光有内力，不会消化，没有招式，也发挥不了太大的功效的。”

　　封光听到这里，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您将尽数功力给我，您怎么办？我只会一些基本的招数，让我现在就去竞争族长，我也是比不过那些师兄的啊！”

　　她话音才出，就发现浑身无力，看着祖父正准备起手传功，急急问道。

　　然而此时的祖父，却只是帮她把身子摆正，什么话也没有说。盘腿坐到了自己的背后，传起功来。封君阳的功力似排山倒海，涌向封光体内。

　　此时的封光，还不知道祖父的异常，那就白白当了学堂里夫子的夸奖了。密室、迷烟、传功，祖父这是在交代临终遗言啊！

　　当封光的意识将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刻，她看到了历来坚韧的祖父的眼泪。

　　“光儿你记得，你是你父母的心头血，是祖父的掌上珠！原谅我们的自私，往后的路，让你独自前行。前路坎坷，荆棘满布，希望我赋予你的一身武艺能护你平安。”

　　絮絮叮咛，殷殷切切，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在这最后时刻，深望一眼，随着石门开启，关闭，永世，不复相见。。。

　　元历一十三年，魔人封天伏诛后的第五年，秋，神州各界武林，再次暂时摒弃前嫌，各方势力，不分正邪，利用唐门提供的最新战船，分别横渡三途川、忘川河，以上清观研制的克瘴气的丹药护体，合力持凶，杀上哀牢山。

　　此战持续近四天，在第四天的曙光来临之际，屹立于神州数百年的神秘地带坠落凡尘。至此，肆孽神州的神秘家族，以灭族告终。哀牢山中，封氏家族全族上下一千三百六十一人，尽数伏诛。累累尸骸，如此也让黄泉路不负虚名...

　　当封光想尽办法找到出口离开密室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当她站在满是残骸的哀牢山山脚下时，本已积压多日的不安，终成定局。她想放声大哭，却发现眼眶早已干涩… 原来，真正的痛苦，是你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只余满目的血红和铺天的恨意，支撑着她，不要倒下去...

　　她想要回去找阿公，看看阿公和各位族中长辈到底如何了，可看到那黄泉路上早已干涸的斑驳印迹，山上是个怎样的情形…不愿想，也不敢想…

　　而且万一贸然上山，如果遇上了那些还未彻底离去的正道们，阿公舍命想护的心意也算被自己糟蹋了。

　　进退不得，她只能就这样死死的盯着山顶，似要用目光将山上的恶人全部杀个干净...又似将昔日的家园牢牢刻入心间...

　　若有人看见此时的封光，就会发觉，那眉目间的绝望和戾气，哪是个稚嫩孩童该有的。其周身萦绕的死气，那原本清纯干净的桃花眼只剩阴暗和无边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