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还吃吗》贰少奶奶

11、重阳花糕

　　四喜刚进宫没多久，能有什么主意办法。不过孩子为她好，宗妮便笑着允他继续说。

　　四喜说起自家的嫂子，嫌家里穷日子过不下去，一哭二闹三上吊，最终让亲娘舍泪儿将他卖进宫里。

　　“女人哭起来最可怕，”四喜撇撇嘴，“听我师傅说，他侍奉过恭惠太妃，太妃年轻时爱哭，先帝爷最受不了太妃掉眼泪。每每看见太妃垂泪便低声下气地哄劝，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总之哭是最好使的办法。”

　　宗妮听完直摇头：“四喜，你觉得我往万岁爷跟前一站，哭得稀里哗啦地能管用？”

　　“哭也讲究技巧，不能哭得丧里丧气，要哭得梨花带雨。咱万岁爷心肠好，保不齐见大人可怜儿见的，便放出宫了呢。”四喜挤挤眼睛，“实在不行，去找苏大人试一试，让苏大人到御前给您求个情，也是个办法。”

　　宗妮皱了皱眉：“别跟我提起那个人，我听着都烦。”

　　正说着话呢，从南瓦房那边跑过来一苏拉，见着宗妮忙道：“姑娘在这呢，索大人让您过去呐。说是今儿皇太后与恭惠太妃搓麻，传了花糕，让您赶紧准备一下。”

　　宗妮应下，忙起身去点心局。花糕是重阳节必吃的一样点心，从九月初一起至九月初九，黏花糕，炉花糕，蒸花糕，奶|子花糕等样式，每日换一个花样呈到皇帝与后宫妃嫔的膳桌上。

　　今年皇太后一直闹胃口不爽利，整个重阳节前后都没敢沾，到了宫内开始烧地龙的日子，又想起这吃食来。

　　可巧做花糕的师傅奔丧去了，点心局无人会做，宗妮按着母亲教过的方法做了一碟子奶油花糕呈了上去。老太后一时吃着新鲜，今儿便又传了一回。

　　做花糕比做芸豆卷难一点，光是前期准备都要花些心思。先将精心挑选的糯米、粘黄米与粳米磨成细滑的粉，再将红枣、核桃、松子和瓜子去皮去核，苹果脯、青梅干与瓜条等蜜饯果脯切成块。

　　最重要的步骤是炼奶油、熬蜂蜜，得耐下心来掌控好火候。奶油不能煮沸，要一直熬，熬出三层奶皮后放温再和面，混合果脯蜜饯上火蒸，蒸熟之后再撒上干果，淋上熬得能拉丝的蜂蜜，这道奶油花糕才算完成。

　　笔帖式将膳单递给宗妮，憨厚地笑了声：“我在这站多久便流了多久的口水。”

　　这是厨役们最爱听的奉承话，这笔帖式宗妮熟悉，叫李智，是隔壁善花夫人的官人，说话憨来憨去，从来不会拐弯，往往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实实在在，宗妮听了更高兴。

　　她在膳单上署上名字，悄悄与他道：“回头我给姐姐做一些，让她多吃些，给你生个白胖小子。”

　　“多谢姑娘。”李智憨笑一声，“内人内敛，从不跟外男说话，如今虽能夫妻团聚，却少了朋友的陪伴。姑娘常与她说话，她脸上也多了笑容，我也挺高兴的。等孩子出生一定让他认你当干娘，让他孝敬你一辈子。”

　　宗妮乐了：“做干姐姐多好，我可不想被叫那么老。”

　　李智摸摸脑袋，难为情道：“那就差辈了，我们夫妻俩不能占你的便宜。”

　　真是一个铁憨，宗妮无奈地笑了。

　　花糕用黄云缎包好，交给传膳太监。宗妮洗净手，问李智：“您今日值夜？”

　　见李智点头，又问道：“我下值了，有什么需要我带回去的？”

　　排房什么都好，唯独一样，不能生火做饭。善花夫人一日三餐都由李智从膳房领，有时候自己偷摸回去，有时候让宗妮顺道带些。

　　宗妮也不愿跟一堆老爷们挤在一起，便领了份例装进膳盒里，带回去与善花同食。

　　李志嘿嘿笑了声：“今儿立冬，膳房下饺子。”

　　宗妮想起这茬，忙说句“走了”，便往膳房赶。老话说立冬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平时不吃没事儿，赶上正日子得端端碗再嗦一碗热乎汤，图个平安吉利。

　　外御膳房除了负责皇帝后妃和王公大臣的膳食，还专门有一间房用来给膳房值役供吃食。宗妮赶到时，羊肉韭菜馅的饺子刚出锅，腾腾冒着热气。

　　饺子得趁热吃，不然粘在一起就不香了。宗妮盛了两碗饺子，又端了一碟子醋，从膳房出来匆匆往排房赶。

　　行至一半，身后突然有人喊她，听那声音便知来人是谁，宗妮不愿搭理，忙走快几步。

　　苏倚嘉见她又要跑，退着步折返回来，眼睛直往她食盒上瞄：“拿的是什么好东西？”

　　这人总是不着调，明明是乾清宫侍卫，面对禁军们永远板着脸子，一碰到她便成了窜天的猴，围着她转来转去搅得她不得安生。

　　都在宫里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宗妮能避开便避开，避不开时便不给他好脸色：“你怎么什么都管。”

　　苏倚嘉吸了吸鼻子：“闻到韭菜味了。”他转过身子，慢着步子，问道：“又跟隔壁的夫人一起吃？那夫人已经临产了吧。”

　　真是闲着难受没话找话，人家夫人生不生孩子都要打听，宗妮越来越不待见他，不情不愿地“嗯”了声，扭过脸扯出一丝笑：“苏大人忙着吧，我不与您絮闲话了。”

　　苏倚嘉依旧跟着她，抬头唔了声：“晚上值夜不能空肚子，你这正好有现成的，咱俩找个地方吃饺子去。正好我那有酒，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您自己吃吧。”宗妮目无斜视，护犊子一样护着食盒，一溜小跑进了东华门。亮了腰牌出了门，回头发现苏倚嘉没追上来，这才长舒一口气。

　　越见一个人烦心，越打心眼里想远离他。居然还想和她一起饺子就酒，她更想往他酒里下巴豆。

　　眼见那身影连直线都走不齐了，苏倚嘉啧啧了两声，咂嘴往身边瞥了一眼：“长生，去太医院看看黄大人在吗，在的话让他晚上过来陪我值夜。”

　　长生翁头翁脑地问：“大人哪里不舒坦？”

　　宫里戌正下钥，天黑压压的，迎面有湿润的气息。苏倚嘉望着宫门口消失的身影，挑眉笑了一声：“我没哪儿不舒坦，倒是有人该不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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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宗妮：他一看就没安好心。
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与鼓励！我会好好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