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硝》小阿魂

5、离开

　　爷爷丧期结束，我离开了吴镇，回到城市。城市的吵闹和灰尘仿佛把吴镇和小硝都掩盖住了。有时总叫我怀疑，那些星子和小硝的笑，是不是全是我梦中的臆想呢？
　　爷爷死后，二叔当了家，在别人眼中，他仍是温和仁慈的吴家次子，当家后，组织村人挖通了水渠，又联合相近的村镇，在村人里的声望竟是比爷爷在世时还要高。
　　不过，小硝的一句戏言，“可不止你二叔”，却始终回响在我的心中。还有谁谋害了爷爷？小硝为何不能告诉我？他的难言之隐又是什么呢？
　　“小年，过来，帮我拉扯拉扯毛线团。”母亲在窗边唤我。
　　“来啦。”枣红色的羊毛线，绒绒的，握在手里都很舒服。
　　“转眼都秋天了，想着给你打件毛衣，你不是最怕冷的吗？”母亲细细地挽起线，“这羊毛线是最难打的，老要散，但也最属它疏松暖和。”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窗外的梧桐叶子又落下几张，冷风一吹，那黄褐色便沙沙晃动，小硝在干什么呢？不知他那儿冷不冷，有没有毛衣御寒。
　　“小年，你在想什么呢？和你说话也听不见。”母亲拉我，“我说，这颜色你可喜欢？”
　　“啊喜欢喜欢，您这红色挑的可真好。”我急忙回话。
　　“这枣红色很衬你，你生的这样白净，就是这样沉沉的调子，倒是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不喜欢了。”母亲停住手上的动作，望着我笑。
　　沉沉的调子啊，听起来倒是很适合小硝。这枣红色，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母亲现在为我织毛衣，那，会有人给他织毛衣御寒吗？
　　“啊，您可知道巫硝的事吗？”我小心翼翼地装出只是随口一问的样子，“他是个巫人，那他有母亲吗？”
　　母亲失笑，“你这问题问得真奇怪，没有母亲，那他又是怎么来的？”
　　“可我总见他独身一人，也不见有什么家人···”
　　“巫硝的母亲死得早，父亲曾是吴镇的巫人，但也只当过一阵子就离开了，”母亲放下线团，眼睛望着远处，好像在追忆什么遥远的往事，“巫冯也是了不起的巫人。”

　　巫冯是巫硝的爷爷，是吴镇有名的巫人，几年前离开了吴镇。他既然要走，便不会有人能寻得到他。村人都猜测，他的突然离开，是不是因为算到了自己的死期。巫冯年岁很高，眼睛常常望不清，卜筮时双手总要颤抖。巫冯离开，大抵也是不愿意巫硝见到他死前的狼狈模样吧。
　　那时巫硝十五岁，也并没有出去寻，只是一个月后的一个寻常下午，忽的闭门不出，翌日穿了孝服焚香，村人便知巫冯殁了。
　　“巫硝是如何知道的？”我皱眉。
　　“他可是巫人，听说巫硝的卜算之术甚至比巫冯都要高呢。”母亲叹了口气，“巫冯倒也是不容易，那样高的年纪独自出走，死在异乡。”
　　自此巫冯死后，小硝便成了吴镇唯一的巫人，也是从那时起，他变成那样绝望而冷漠的样子。是因为能看见遥远的未来，又深知无法改变，才这样无力吗？
　　“过来过来，给我看看。”母亲拉我，将羊毛线织成的框架在我身上比了比。“大了，得改小些。”

　　秋深得很，我裹一层毯子坐在窗边，窗外天空像打翻了的蓝墨水层层晕染，那颗梧桐被楼下惨白的灯光映照得无比萧瑟。小硝那样会算，可曾算到我呢？手把胸口上的坠子扯下来，这坠子是小硝临行前无意落下的，见我十分喜欢，便丢给了我。
　　末了还不少笑一句：“不过是寻常玩意儿，我那儿多得很。”

作者有话说

　　这章很短是因为我也不知离开小硝的小年要怎样生活（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