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930的表小姐》汪成蹊

91、久别重逢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林瑜连日里烦闷的心情感受到一丝温暖的话，那一定是见到了唐知文。

　　陈叔向这位年轻的东家交代了几句话，就从会客厅出去了，把时间留给两位明显关系不一般的青年男女。

　　他并不清楚东家和林瑜小姐之间的关系，不是亲人，不是情人，也不像是简单的朋友，每年昆越商行的利润，至少有四成交给了这位林小姐，她清楚商行的全部账目和生意，东家甚至都没有过问。

　　陈叔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要问，所以他才成了昆越商行的掌柜。

　　店里的伙计送来了茶和点心，“东家，您的行李，我帮你放楼上您的房间吧。房间已经叫人打扫了，马上就能住了。”

　　“行，知道了。”

　　少了个外人在场，林瑜也松泛多了。她歪着靠在圈椅上，一只手拖着脑袋，认真的打量唐知文。

　　唐知文在飞机上窝了一个上午，又累又饿，随后掰开一块饼毫无形象的往肚子里塞，一边扭头看林瑜。“你盯着我看什么？好看？”

　　“嗯。好看。”林瑜欣慰的笑说：“你真是不幸生错了时代。要是换到未来，你完全可以靠脸吃饭了，何必辛苦的跑生意？”

　　唐知文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么久没见，你就是要跟我讨论我的脸？别闹……跟你说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

　　唐知文瞟了眼会客厅的门，确定周围没有人，才压低声音道：“那批货家里已经收到了，因为我要过来一趟，所以没给你发电报。”

　　“既然收到了，那你这次来是……不会伯父出了什么事情吧？”

　　唐知文严肃的点头，“病情加重了，所以我这次来，是要找新的药。”

　　“难找吗？”

　　唐知文微微叹气，“难找也要找啊……算了，这是我的事情，不是你的事，你就不用跟着我发愁了。你今年念初三，明年也该念高中了吧。还继续待在香港吗？”

　　林瑜替他倒了杯茶，“我待在哪里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顾元峰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啊。不过暂时应该还在香港吧，我们不是还有高中和大学没有念吗？”

　　“嗯，那至少还有四五年的时间。”唐知文迟疑片刻，问：“有没有想过离开顾家呢？顾元峰的病早就好了吧，你也没什么待在顾家的必要了。”

　　“我能去哪里呢？在这个时代，我也没有家啊。”林瑜十分惆怅。

　　“那不是还有我吗？”唐知文淡然道。

　　又是这句话。林瑜立即笑出了声，“算了，等我混不下去的时候再来骚扰你吧。”

　　唐知文简直无奈了。这两年时间里，他不知道明示暗示过多少次，希望她答应和他在一起。这丫头不知怎么回事，就是装作听不懂，就像跟他作对似的。莫非他唐三少爷这么不招人待见？明明不是还挺帅的吗？

　　“对了，我来之前你在跟陈叔说些什么？”

　　林瑜一想起秦山那个可怕的人就有些头疼，但是她一旦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唐知文，他是带着任务来的香港，多半还是棘手的任务，她并不想让他更加烦心。

　　“没什么，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唐知文直直的看着她，诚恳的说：“小瑜，我们是朋友，还是这世界上唯二的两个知根知底的人。香港的事情，你也帮了我很多忙。我希望你遇上什么麻烦事，一定要告诉我。”

　　林瑜嗯了一声，迟疑了片刻，才用力的点头。

　　算了，还是不说了吧。只是遇到个不怀好意的人，闹腾到唐知文这里来，也太小题大做了。

　　唐知文见她还是不肯说，也不在意。门外有活计敲门，说是楼上的房间收拾好了。唐知文便牵着林瑜的手，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

　　“过来，我送你一个小礼物。”

　　林瑜纳闷的跟在他身后，“是什么？”

　　“你上来就知道了。”

　　唐知文把她带到房间，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箱子深处掏出一只小物件递给林瑜。“给，送你的礼物。”

　　“这是……手枪。”

　　是一个特别精致的手枪，真的是太精致了，它重量轻，个头小，只占了她半个手掌，一只手握拳就能将它盖住一大半，就算随便握在手里也难以被人发现。

　　“不仅个头小，而且还是消音的手枪。我从德国的朋友那里买到了这个，当时一看就觉得适合你。”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是香港要出什么事？还是顾家？”林瑜的警惕心发作了，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都不是。香港这个地方这几年虽然不打仗，可是也并不安全，。三教九流什么野路子的人都有。你带上这个，万一有什么危险，还能用来自救。好好藏在身边，不要被人发现了。这种武器只能出其不意才有用，若是被人发现了，不如索性扔掉，免得误射伤了自己。”

　　林瑜感激的道了声谢。

　　“我们两个还用说什么谢。”唐知文笑了笑，又从巷子里掏出一个铁皮盒子，“还有一盒子弹，也一并给你。下次子弹用完了，不要告诉别人，依旧找我拿知道吗？”

　　“知道。”林瑜坐在椅子上，手里却一再的把玩这只袖珍的玩具，真是可爱到不像一把武器。

　　林瑜坐在椅子上，脑袋的高度刚好到唐知文的胸口。唐知文低头看她，这“身高差”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两人初见时候。那个时候的林瑜，明明外表上那么安静软萌，内心却十分坚强冷静。大晚上一个人就敢往外跑。那天在百乐门第一次约见李克民的时候，若不是他偶然心动救下了她，难以想象她现在会遭遇到什么。

　　幸好幸好，老天爷毕竟待他不薄，把他一个人扔到了这个时代，却给他找了个老乡。

　　林瑜欣赏够了，把子弹和手枪放在随身的小包里收好。一抬头，就对上了唐知文一副‘怪叔叔’的眼神。

　　“看我干嘛？好看？”

　　唐知文轻笑出了声，刚好把她刚才的话还给她，“嗯，好看。”

　　林瑜毫不在意的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脑海中又浮现出秦山细长的眼睛。她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可是她丝毫不希望这张脸给她带来麻烦。可是秦山的那句话又向她敲响了警钟。

　　‘我和你们家是有缘分的，也许未来我们会亲如一家人也说不定？’

　　和顾家亲如一家？他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吗？有没有可能……不行，她要快点回去提醒下顾元瑛。

　　她立即向唐知文告辞，婉拒了陈叔送她的请求。走出了商行之后，三步两步跳上了一个叮叮车，返回了顾家。

　　林瑜走后，唐知文立即从陈叔口中得知了方才他们俩一直在讨论的那个人。

　　“泰丰码头的二少爷秦山？仿佛见过一次。他父亲是不是前任汇丰银行香港分行总经理的把子兄弟？”

　　“仿佛是的。不过那位总经理一年前就调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个我知道。”唐知文摆摆手，“他去了上海，正好跟我大哥是同事。陈叔，小瑜的事情，劳烦您替我盯着些，她要是有麻烦，她自己不爱说，你一定及时告诉我。电话也行，电报也行。”

　　“我省得的，东家。”

　　林瑜一路胡思乱想的回到顾家，顾元瑛正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的看书。

　　茶几上放着一套英式印花的茶具。长嘴的茶壶旁边是一个花边的茶杯，茶杯里盛着半杯茶，几朵小小的玫瑰花浮在水面上，腾出隐隐的香气。茶杯的右边还有个精致的小盘子，盘子里放着六块半红豆芡实糕。

　　顾元瑛拿起剩下的半块糕，轻轻的咬了一口，嫌甜的发腻，又放回盘子里。一扭头见林瑜回来了，欢喜的指着盘子里剩下红豆芡实糕。

　　“小瑜，这么快回来了。过来过来，给你留着的，特别甜，快过来吃。”

　　林瑜走过去，挨着顾元瑛坐下，看她笑眯眯的给她倒了杯茶，然后把芡实糕的盘子推到她的面前。

　　想吃东西找林瑜帮忙带，想叙旧找林瑜，不喜欢吃的点心也找林瑜。这两年里，顾元瑛对林瑜比在上海的时候友好多了，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得上是‘另类’的亲人关系。

　　她顾大小姐眼里，实在瞧不上本地女孩子那种上赶着巴结洋鬼子的做派，她宁可要林瑜这种安静听话的朋友。不卑躬屈膝，不奴颜媚色，这才是她们上海小姐应有的气度。

　　“对了，你知道我今天上午在学校看见谁了吗？”

　　林瑜要说的话没说出口，只好顺着她的话问：“谁啊？”

　　“梁郁先生。他竟然来我们学校做老师了。”

　　梁郁？谁啊？林瑜想了想，“哦，是他。他是一个人来香港的吗？”

　　“应该不是，他夫人和儿子也跟着一起来了。你记得吗？他夫人姓张，是凤仪的堂姐。”

　　“梁先生一家人来了香港啊。”林瑜突然就想起了谢嘉华，两年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她还和梁先生在一起吗？她也跟着来了香港吗？

　　顾元瑛絮絮叨叨说了些梁老师的事情，什么“梁先生今天领着太太，抱着他的小儿子逛校园的时候，被我撞见的。我差点没认出他来，男人当了父亲还是不一样的。他家张太太长得倒是和气，和凤仪半点不像。我们哪天去拜访下梁先生吧，顺便问问凤仪的消息，也不知道她在北平过的怎么样？”

　　林瑜咬了半块芡实糕，果然被腻的牙疼，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问：“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他来着，嫌弃他红粉知己太多了。”

　　顾元瑛理直气壮的点头，“是不喜欢他啊。可是我们在香港，难得碰上一两个从前的故人，梁先生以前指导过我们戏剧社，张太太又是凤仪的亲戚，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上门拜访一下。”

　　林瑜想，她还是更喜欢在上海的日子，连带着对以前不喜欢的人也宽容了几分。

　　叫顾元瑛这么一打岔，林瑜把原先要说的话给忘了。晚上临睡前她才想起来，忘记提醒顾元瑛那位秦山少爷的事情了。

　　算了算了，明天大约还有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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