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930的表小姐》汪成蹊

34、影视红星

　　顾元瑛和唐知韵的演出获得了极高的声誉，第二日的《沪宁画报》上，年轻的建筑师徐汉亭用极大的篇幅赞美了这次演出的成功和唐知韵的舞台设计才华。

　　“……音乐响起，脚光徐徐明亮时，观众是被领入一个光色陆离的世界去了，在唐知韵小姐设计的布景中，在这样深度、宽度都极有限的舞台上，不甘受空间拘束的设计师，利用极具男性风格的多利克风格柱子，使宫殿显得大气静穆，庄严不失典雅。而整个宫殿以金色为基调，体现出宫殿的高贵、光荣、华贵、辉煌。为观众的视觉幻想辟一华丽庄重的境界。

　　而在另一个场景中，设计师巧妙的采用了半透明的纱来制造出舞台的梦幻效果。而这纱是以蝴蝶的形状体现出来的，一只蝴蝶代表虚幻，两只蝴蝶寄托爱情，象征着在这梦幻的森林中上演的一幕幕浪漫故事。用贝壳制作的仙后的宝座凸显出与生俱来的古朴的、自然的、神秘的气质。纠结的树藤从舞台的的外框一直延伸的基础台台面，把两对恋人引向梦幻的世界中去。整个舞台场景达到亦真亦幻、现实与梦境交相辉映，弥漫着一股天真无邪的趣味。

　　在这夏夜梦里，精灵的世界像是复活了；许多精灵从地下，从空中。从树林里，从花丛里，涌现出来了！他们在月色中翻飞！光明，阴影，声音，回响，花与叶，太息与歌唱，喜悦的欢呼！一切都帮助使这奇异现象变成真实而且生动！在视觉和感受上给观众带来一些生活与梦境之间的启示……”

　　另外一篇文章里，温文儒雅的诗人梁郁又用华丽的辞藻赞美顾元瑛的表演才华。

　　“……她的身姿曼妙又轻盈，表情生动又活泼，恰到好处的演出了女主角赫米娅的天真烂漫与对爱情的坚贞。她的笑容是如此的沁人心脾，仿佛爱神降临人间……”

　　‘沪上明珠’的名头又一次在上海滩打响了，顾元瑛变得更忙了。而对于林瑜来说，生活还是一样的平静，在第二个学期开学不久的时候，她接到了唐知文的信息，她的两根镯子卖掉了。

　　“这是132块钱，你收好。”

　　唐知文轻轻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推到林瑜面前，打开盒盖，里沉甸甸的装着132块银元。

　　“多谢。”林瑜扣上盖子默默的收起来。

　　这小丫头有着超出年龄的淡定，唐知文觉得有趣，忍不住逗她：“这么相信我？你不怕我昧下了你的钱？”

　　林瑜平静问：“唐家三少爷家大业大的，会看的上我这点小钱？”

　　唐知文呵呵笑了一声。“你这倒是淡定。我听说你马上要念小学四年级了，照这个进度，念到大学你都要二十多岁了，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你这银钱，与其说是学费，倒不如说是嫁妆。”

　　林瑜点点头：“所以我要快点念完小学。要快点赶上同龄人的进度才行。”

　　这事儿也是林瑜的心头病。依照她的理解能力和学习能力，一年内学完民国小学初中课程都没问题。问题是她不能只顾自己，还得带上顾元峰。去年一整个学期的时间里，光督促顾元峰学习小学1~3年级课程就耗费了她一大半的精力，4~6年级的课那么难，不晓得元峰短时间内跟不跟得上。

　　唐知文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遇到麻烦了，十分慷慨道：“学习上有什么麻烦，如果不方便找顾家兄弟，可以找我。”

　　中国人的习惯，对于勤奋好学的孩子总是特别乐意帮忙，唐知文此刻也有了惜才的心思，轻飘飘就把林瑜的学业包揽下来了。

　　找他帮忙？林瑜心里差点儿笑了出来。他这是要做自己的长腿叔叔吗？

　　林瑜抬起头，认真打量了一番唐知文。不由得感慨，他果然长得非常标致，比报纸上的沪上明珠顾元瑛、唐知韵都要美上一层。难怪邱晓蝶那样的交际花会缠着他不放。

　　说起邱晓蝶，林瑜就又想起了邱白露，她心念一动，问：“自上次新月剧社的演出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邱白露小姐，不知她怎么样了？”

　　林瑜事后打听才知道，邱晓蝶的妹妹邱白露竟然是个影视红星，上海外滩的剧院里经常上映她出演的电影。事后仔细回想，先前在大剧院门口看到的那张可口可乐的海报上端着高脚杯的模特也是邱白露。

　　这个年代的男人该是多么胆大妄为，连闻名上海滩的女明星都敢抓，不怕事情闹大了没法收场么？想到这里，她十分庆幸当日拿回镯子的时候被唐知文所救，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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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公演之后，邱白露小姐突然十分低调，外人宴请一律不去，只说生病了要休养身体。林瑜有心打听她的消息，却没有人清楚。唯一可能清楚的顾元崇因为最近走马上任上海警察局长，工作繁忙，林瑜一直也没找到机会问他。

　　唐知文眉头微皱：“你打听她做什么？”

　　“上次只差一步差点救下了她，心里愧疚，所以……”

　　“你为什么要愧疚？你又没做错什么？”唐知文微微叹了口气，用哄小孩子的口气道：“她很好，你别再打听她了，好好念书就好。你还小，不要打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唐知文堵住了她剩下的话，林瑜也只好保持沉默。两人对坐多时，又闲聊了几句，唐知文看了看天色，就穿上外套，送林瑜回去了。

　　这天之后没过多久，唐知文就谴人送了一套书过来，是中学教材和教辅类的书，指明是送给顾家的小少爷顾元峰。林瑜摸着簇新的封面，心里明白：顾元峰现在的水平根本看不了这种书，这套书多半是要送给她的呢。

　　她当然不会自恋的觉得唐知文是看上了她这个黄毛丫头，他就是顺手做了个好事而已。无论如何，唐知文都说的上是个好人。

　　开学前的一天，林瑜找到了个机会去杏儿家。

　　杏儿的全名叫廖杏芳，是上海本地人，家就住在一个叫石库门的弄堂里。一家几口人挤在两个小房间里，十分局促。林瑜在弄堂口问了半天才找到她们家的位置。敲了敲门，一个老奶奶出来开了门。

　　老奶奶一头稀疏的头发紧紧的扎成一个小髻，欲坠不坠的垂在脑后。衣服宽宽大大的，襟口镶着洗的快要褪色的彩色布条。上衣盖过了膝盖，露出裤脚不到一尺，裤腿下是一双三寸金莲，尖瘦的小脚支撑起布袋一样的宽大的衣服里瘦弱的身躯。

　　“侬找哪个啊？”她颤巍巍的抬头问林瑜。

　　“请问杏儿姐姐在家吗？”

　　“伐了海，伊还么回来。”

　　“哦~”林瑜犹豫着是先离开还是等一会儿，却听见那老奶奶招呼她。

　　“侬进来坐坐，到下班辰光了，她马上就回家了。”

　　林瑜只好跟着她进了门。

　　房间很逼仄，进门大约是个客厅，摆着一张方桌并两把长凳，屋子黑漆漆的，许多碗筷家什都堆在一起，十分局促，长椅旁边的簸箕上堆放着一堆糊了一半的冥钱银锭。

　　林瑜手脚无措的坐在长凳子上，一扭头就看见里屋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咬着手指头怯生生的看着她。她挥手逗弄那个小孩，这时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那小孩仿佛受到了惊吓，立即跑了回去。

　　那老奶奶给林瑜倒了杯水。林瑜仔细瞧了那杯子，有些脏，似乎并不能用。她迈着颤巍巍的小脚坐在林瑜旁边的凳子上，问她：“侬啊里得额啊？找我们家杏芳做啥子呀？”

　　林瑜：“我是顾公馆的丫头，有些东西要交给杏儿姐姐。”

　　一听林瑜是从顾公馆来的，那老太太突然嘴角裂开，露出一把黄黑的牙齿笑道：“你也是顾公馆做工啊？我孙女也在顾公馆，是大丫头了，哎呀平常老忙额，太太很看重她的。诶？你是顾公馆的，怎么不过去找她？”

　　林瑜一愣，转瞬便明白，原来杏儿还没告诉奶奶自己被顾公馆赶出来啊？林瑜嗯嗯啊啊随便找了个借口，幸而房间里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那老奶奶便急着赶回里屋照顾床上的病人。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林瑜没有等多久，就听到一阵高跟鞋咚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穿着橘红色花纹旗袍的女郎蓦然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