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930的表小姐》汪成蹊

24、跳级学生

　　兵者，国家大事，向来是劳民伤财。这一场仗打了几个月，自6月起，上海的物价就涨的飞起。2块银元，在3月份的时候还能买30多斤大米，到了7月份，就只能买10几斤了。

　　林瑜把床垫底下小布包里包着的银元拿出来数了数，一共27个。攒了半年也就攒下了这么多，自己要是离开顾家，她廉租房子带买米买菜，十几个银元，估计半年都撑不到。

　　无钱寸步难行。

　　不得不说自己刚穿来不久就到了顾家是莫大的运气，否则就这外面乱糟糟的世道，她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要想轻松的活着就要失去自由，公平的很。

　　卧室门传来咚咚的声音，顾元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瑜，起床啦，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林瑜无奈的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咕哝着埋怨几句，扬声道：“知道了，你在房间等我一会，我马上出来。”

　　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又赖了一会儿床，这才慢吞吞的起来穿衣服。

　　这半年来，顾元峰每天上学放学都跟着她，她也会有意识的引导他适应外面的环境，多和别人接触，主动和别人聊天。进步是显而易见的。顾元峰不再见人就躲了，遇到丫头敢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对着自己的亲人，尤其是顾太太和顾元峥，也敢主动说几句话。虽然主动说话的次数并不多。实际上他最经常搭理的人还是林瑜。林瑜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都像个正常孩子。可是林瑜一旦离开，他就变得更加敏感。

　　对林瑜来说，大半年的时间有这样的成效，她已经十分满意了。她相信，假以时日，顾元峰一定能变得和常人一样了。

　　因为顾元峰的关系，顾太太对林瑜也十分满意，觉得她聪明伶俐又乖巧温顺，简直就是便宜又好用的高级丫头。因为女主人的态度满意，林瑜的地位提高了，隐隐有些真正表小姐的派头。连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长玲，也得认真的喊她一句林姑娘。

　　早餐时间几乎是顾家人到的最全的时间了。在林瑜的请求下，她和顾元峰每天都会和全家人一起吃早餐。餐桌上，顾太太拿着陶瓷勺子一丝不苟的喝粥，下座的顾元瑛看着盘子里的煎蛋挑挑拣拣的。

　　顾元峥嘴里含着半块面包，口齿不清的问顾元峰：“你们今天要去学校申请跳级？”

　　顾太太不满的皱眉：“吃完了再说话。”

　　顾元峰自顾自的喝粥，没搭理他。

　　顾元峥的眼珠就顺势飘到了林瑜这里。

　　林瑜只好放下筷子应道：“是。今天考试，考完了就向校长申请跳级。”

　　顾元峥仿佛才注意到林瑜的新衣服，是一件白色滚蓝边的小立领上衣。这半年里，林瑜长高了不少，身形如春笋一般又瘦又高，皮肤变白了，脸颊有肉了，颇有几分少女的模样。

　　趁着顾太太在喝粥的功夫，顾元峥肆无忌惮的打量了林瑜一番，轻佻的问：“跳到三年级，还是四年级？”

　　林瑜低头道：“四年级。这次期末考试结束了，就可以念高小了。”

　　顾元峥的目光让她十分不自在。然而顾太太和顾元瑛坐在旁边，林瑜不敢正大光明的瞪他。
　　顾元峥故意哦了一声，对着顾元峰咧开嘴：“老三，你可以的呀。明年努努力，你就可以念中学了。”

　　一说起顾元峰的学业，连顾太太都感到骄傲。他们顾家的孩子是个顶个的聪明。连后进的老三都不例外。半年的时间学完了小学3年的课程，这次考试顺利就可以直接跳3级，真是了不起的成就。

　　当然，顾太太选择性的忽视顾元峰身边的林瑜。她只是一个陪读的丫头，就算聪明伶俐又能到哪里去？自然还是顾元峰自己天资高的缘故。

　　林瑜暗想：有一个后世的硕士生做随身家教，想要学不好大约也难。

　　林瑜忐忑道：“还不知校长会不会批准呢！”

　　顾太太微笑道：“这你不必担心，只要你们考试考好了，跳级的事儿，我去跟你们校长说。”

　　林瑜喜道：“多谢太太。”

　　顾元瑛淡淡的看着餐桌的话题的中心，撇撇嘴，对身后的丫头道：“把我定做的衣服拿来，我要用。”

　　不多时，丫头拿来了一个巨大的包袱，解开包袱，抖出一件巨大的华丽的欧洲宫廷式连衣裙，一下子吸引了全屋子的眼光。

　　顾太太问：“这是什么？”

　　顾元瑛得意道：“是我找赵妈妈做的衣服。前些日子我和唐姐姐办了一个剧社，新排练的第一个剧目马上要公演了。就是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全英文表演呢。这是我们新月剧社的节目单，二哥，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捧场哦！”

　　顾元峰接过节目单，夸张的大叫：“门票要10块大洋？这也太贵了！”

　　“这哪里贵了？”顾元瑛不以为然，“别说门票了，就你手上这张节目单就要1块大洋，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我还没问你钱呢。我们这次演出是要在锦江小礼堂举行的，到时候要来的文人名士不知道多少。”

　　说着就亲昵的靠着顾太太的肩膀，“大伯母，你到时候也一定要来啊。我们排练的可认真了，您要是不来我演出都没劲了。”

　　顾太太饶有兴致问：“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你们都请了那些人啊？”

　　顾元瑛：“邀请函是唐知文先生代办的，请了章仕凡先生，巴金先生，周信芳先生、周翔先生，还有《申报》的主编蒋芷湘先生。还有好多，我都数不清了。”

　　“这么多人啊！”

　　顾太太眉头越皱越紧，半是喜悦半是忧愁。喜悦的是，两个小姑娘牵头的戏剧社竟然请得动这么多显赫的人物，愁的是顾元瑛这发展的方向跳脱的劲儿，跟她预想的温柔贞静的大家小姐似乎越离越远了。

　　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此事你爹可知道？”

　　“哪里敢瞒着我爹？他原是不许的，但是唐姐姐找了他的国画老师周翔先生说项，父亲这才同意的。”

　　周翔先生是上海出了名的画家，今年已经60多岁了，周家祖上为四品京官的书香门第，如今虽已败落，然而依然有十数间房子的居宅“淞隐庐”。周先生曾在八仙桥创办布景画传习所，刘海粟、徐悲鸿、张秉光、等人均是他的学生。顾家两兄弟都对他尊敬有加，原来唐家竟然请了他做唐知韵的国画先生，唐家果然豪奢。

　　说起顽固又老古板的顾明钧，顾元瑛就忍不住心生怨念，顾明钧对独生女的教育是一等一的舍得花钱，但是管教起女儿也是一等一的严厉。

　　顾太太忍不住戳了一把顾元瑛的额头：“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伯母？”

　　顾元瑛嗯呢一声就赖在顾太太怀里撒娇。“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也请大哥去。”

　　说起顾元崇，顾元峥立即兴奋的回道：“快了，昨天报纸上说，阎锡山通电取消太原海陆空军总司令部，我打电话问过父亲，说大哥很快就能凯旋归来了。”

　　顾元瑛：“那我一定给大哥留一张最好的位置。”

　　林瑜略瞟了一眼顾元瑛的戏服，流光溢彩的质地让整件衣服更加光彩夺目。这种只穿一两次的衣服，竟然是用绸缎做的。这个年代大家小姐的娱乐，真是奢靡。林瑜低头跟顾元峰说了两句话，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布，起身弯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