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930的表小姐》汪成蹊

13、重回小学

　　林瑜和顾元峰即将入学堂，是顾家近来最大的一桩事。为了顾三少爷念书，顾公馆上上下下都忙开了。书包是真皮质的，不仅能装书本和文房四宝，还有专门的格子放零食。全手工制作的鞋用的是上好的牛皮，鞋面油光铮亮。崭新书本泛着油墨的馨香，给三少爷定做的新校服也是完全簇新的。

　　三少爷的衣服要先做的，林瑜的衣服还没有做好。

　　针线房的赵妈妈把女式校服叠起来，对杏儿说：“把这件给林姑娘送去，她明天要穿。”

　　杏儿噘嘴：“我不去。”

　　“你为什么不去？”

　　杏儿羡慕的摸了摸校服，愤愤然说：“我是丫头，她也是丫头。都不知道三少爷哪里捡回来的乞丐，摇身一变竟然成小姐了，又蠢又笨，还要我给她送衣服，哼！我不去。”

　　林瑜下楼来取衣服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杏儿的这番话。她默默地推开门，对赵妈妈平静道：“衣服交给我吧，我自己拿上去。”

　　背后说人竟被当事人听到了，杏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林瑜也有过真正十六七岁的时候，小丫头因为嫉妒而背后说人坏话，再正常不过了。她并没有兴趣和杏儿一般计较，默默的拿起衣服就要出去。

　　刚刚踏出房门，杏儿就追上来了，大声喝道：“林瑜你站住。”

　　林瑜缓缓回头。

　　杏儿扬起下巴挑衅道：“刚刚我说的话，你听见也就听见了。你记着，你不过是个捡来的丫头而已，管住你的嘴，别去太太跟前挑拨是非。你要是敢嘴碎，别以为我不敢治你……”

　　林瑜想，原来她是怕我告状。

　　她实在不喜欢理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情，盯着自己的脚尖，打算等她说完。只是那杏儿絮絮叨叨的话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她才决定打断她的话。

　　“杏儿姐姐。”

　　“你要说什么？”

　　“你识字吗？”

　　“不……不识字，那又怎么样？”

　　“那你懂算术吗？”

　　杏儿咬牙不语。

　　林瑜淡然道：“我和三少爷一起去学堂，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我识字，我懂算术，我会的东西你不会。我有金刚钻自然也敢揽上瓷器活儿，就这么简单。”说完施施然走了。

　　至于杏儿那个丫头听完之后怎么想，那就不是林瑜感兴趣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瑜早早的起床，穿好衣服，然后带着顾元峰一起下楼和全家人一起吃早餐。吃完早餐，顾元峥就去了学校。林瑜也背起了书包，牵着顾元峰上了车。临行前顾太太又嘱咐了一通话，大意与昨晚差不多，不外乎是要照顾三少爷，不要让人欺负他云云。

　　坐在车里，林瑜牵着顾元峰问：“我们要去上学了，你害怕吗？”

　　顾元峰睁大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对她摇头。

　　林瑜又问：“那你早餐吃饱了吗？我还带了几块糕点，待会课间给你吃？”

　　顾元峰捏了捏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上学的第一天是最艰难的一天。整个学堂里都是七八岁的萝卜头，全是男孩子。他们两个13岁的“大孩子”坐在其中，是整个平原凸起的最高峰。学堂的老师都是提前打过招呼，这还算好，教室里其他的孩子，总是时不时往后看，明着暗着打量这两个坐在最后排的“怪人”。

　　林瑜偷偷看了看顾元峰，还好，他身边都是小孩子，大约并不害怕，所以也没有惊慌。这才从书包里掏出课本。

　　课本并不多，一共4本书，一本《新国文》，一本《新修身》，一本《初小算术》，外加一门学校特设的英语。竟然还都是商务印书馆印刷的课本。

　　商务印书馆从建国前矗立到21世纪，几十年来一直孜孜不倦的折磨广大大中小学生，也是冤家路窄。

　　因为是小学一年级，老师讲课的进度很慢，林瑜花了一节课的时间，正好把《新国文》第一册看完。

　　怎么说呢？民国时期的教材比她想象的更加有人文气息，编撰教材的竟然十分有现代精神。

　　《新国文》的扉页里“编辑大意”中印着：

　　“一、本书以养成共和国完全国民之人格为目的，所有材料必力求于儿童心理，不求好高骛远之论；
　　二、本书包含理科及天文、地理、历史等科常识，按照程度分配；
　　三、本书注重立身、居家、处事以及重人道、爱生物等，以扩国民之德量；
　　四、本书注重实业，以养成独立自营之能力，并附书信、账簿、票据各种文件。凡国民生活上必须之知识，无不详备；
　　五、本书注重国民科材料，如政治、法律、军事、国耻等，俱择要编入；
　　六、本书所述花草景物，预算就学时期，按照阳历顺序排列，使儿童易于随时实验；
　　七、本书生字之多少、字句之长短、笔画之繁简、意义之深浅，按照程度循序渐进，以免躐等之弊；
　　八、本书文字力求活泼，以引起儿童之兴趣；
　　九、本书文法与语法期相吻合；力求浅显；
　　十、初等小学不分男女，本书兼收女子材料，以便男女共学之用；
　　十一、本书每册均有教授法，以供□□之用。”

　　继续往后翻，书本的内容倒是不厚，大多数以三字经的格式写一写做人做事的规矩、四时节气植物动物或者生活常识。林瑜快速的过了一遍，概括的说，新国文这本书就是一本大杂烩，天文地理历史生物什么都包含一点，连军事都不缺。范围甚至比21世纪的教材更广泛。编著者唯恐漏掉了什么，不能培养出人格完善的“共和国完全国民”。编辑大意中力透纸背的教育家精神，让林瑜肃然起敬。

　　她侧身偷偷的问顾元峰：“听得懂吗？”

　　顾元峰眨着眼睛摇头。

　　林瑜便低声说：“不要紧，我回去讲给你听。”

　　讲台前穿着布衣长衫的老师一抬眼皮就看见他们俩窃窃私语，哼了一声，点名：“最后排那个女同学，就是你，把这段文字念一遍。”

　　林瑜左顾右盼，最后排只有她和顾元峰坐在，这个女同学显然指的是他自己。全班同学的目光立即汇聚到她身上。林瑜只好乖乖的站起来，把刚刚的课文读了一遍。老师这才嗯了一声，允许她坐下。末了还警告的看着她：“记住，以后课堂上不要讲话。”

　　林瑜：……

---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时期的小学有几种学制。最初是5年制，叫《初等小学堂》，1912年改制，分为初等小学和高等小学，分别有3.3制和4.2制度两种。林瑜和顾元峰所念的志成小学是3.3制，除了规定的《新国文》、《新修身》、《算数》以外，还有英语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