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930的表小姐》汪成蹊

111、同学少年

　　从女生宿舍所在的新四斋出来，穿过民主广场，绕过著名的红楼，再往北走上一小会儿，就到了食堂。这座食堂是一个红砖镶嵌着红木玻璃窗的单层小楼，面积不大，看建筑样式却还挺新的。
　　中午时间还早，食堂里人不算多，陆嘉在食堂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一瓶墨水和两本练习簿，然后才带着林瑜走进食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陆嘉从随身的包里掏出饭票，道：“你坐着吧，我去打饭，我多打一些。食堂的饭菜虽然不大好吃，但是分量是足的，我看你这么瘦，肯定也吃不了多少。”她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了自己忘了件事儿，扭头问林瑜。
　　“对了，你没有买月票吧？”
　　“什么叫月票？”
　　陆嘉只好返回来坐下给她解释，“去食堂后面的后勤处可以办一张月票，6块钱就能吃一个月的食堂了，特别划算。你要是没办就赶快去办一张。”
　　林瑜尴尬道：“我……今日出门好像没有带钱，也没打算来食堂吃饭。”
　　陆嘉爽朗笑道：“没事儿，这顿我请你啊，你别嫌弃难吃就行。”
　　她一溜烟去窗口拿了一个托盘，没过一会儿就端来了午餐：两个馒头，一块玉米面丝糕。菜有4碗，一荤三素。荤菜只带了零星一些肉末，有盐却少油，看着十分可怜。一顿饭分量虽然不少，却远远说不上丰盛。两个女孩子吃勉强能购，要是个半大小子，多半是吃不饱的。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林瑜从她口中得知，她本是杭州人士，家中有三位兄长。原先在临安女子高中就读，毕业之后，因为羡慕表姐去海外留洋了，央求父母跟着三哥一起来北平考大学。结果三哥落了榜，她倒是考上了，顺势就留下来办了入学了。
　　林瑜掰开一块馒头，递给她一半，好奇道：“那你为什么要学物理学呢？一般女孩子都是学文学呢。”
　　陆嘉答道：“也没有为什么。我中学的时候学的最好的就是物理学，所以大学也学这个咯。你呢？”
　　“我什么？”
　　“为什么学物理学啊？咱们系大概率就咱们两个女生吧，你不知道？”
　　林瑜不晓得她哪里来的功夫，能把学校的衣食住行，系里几个女生这种事情都打听的清清楚楚。可要问她为什么学物理，她却答不上来。
　　大概是因为，物理学是唐知文推荐的吧。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信赖他的安排，接收他的好意了。
　　饭还没吃到一半，涌向食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林瑜和陆嘉旁边原先空着的座位也有人来坐了。食堂里闹得跟菜市场一样，其中有个桌子围了一圈的人，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吵的人耳朵疼。
　　“他们围在那里做什么？”林瑜问。
　　旁边的男生听到女同学问话，答道：“还能做什么？胡闹呗。趁着今天馒头不要钱免费吃，那两个人，在比拼吃馒头呢。”
　　“比吃馒头？馒头有什么好吃的？”陆嘉看着自己手里的半个馒头，难以置信道。
　　旁边的男生不屑的哼了一声，“谁知道是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跟没见过馒头一样。昨天就在这里比了一通，没分出胜负来，今天又比。真是暴殄天物。”
　　说话的人一扭头，见到林瑜生的十分好看，忍不住凑上来问道：“师妹是那个系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林瑜无奈，勉强敷衍了两句，就扭过头去看那边“比赛吃馒头”的热闹。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句，“贺先生来了。”全场哗然，原先聚在一起的学生顿时作鸟兽散了，唯有中间比拼馒头的两个人，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跟个呆鹌鹑似的。
　　“他是谁？”林瑜指了指走近的那个穿着西装带着圆框眼睛的年轻人。
　　旁边的男生殷勤的解答道，“那是数学系的贺永思先生，听说是从美国留洋回来的。”
　　林瑜左瞅又瞅，总觉得这个贺永思从名字到长相都十分眼熟，想了半天，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旁边的男生看她神情恍惚，以为她是被贺永思那张过于书卷气的外表迷惑了，连忙提醒她：“师妹别看他长得文质彬彬的，其实十分严厉。咱们理工科的学生，有一大半都被他教训过，所以十分怕他。师妹以后要是上他的课，可千万认真点，别被他抓了包。”
　　虽然这食堂的饭菜是在不大美味，也说不上难吃，胜在便宜实惠，林瑜想了想，自己这个“拖油瓶”还是不要太挑剔了，第二天就过来办了张月票，每日下课跟着陆嘉一起吃饭。
　　物理系四个年级，一共80来人，果然就如陆嘉所言，只有两个女生。林瑜穿着一身简单的蓝色格纹长袖旗袍，戴了一顶宽檐的帽子，抱着崭新的书本，临近上课才姗姗来迟。
　　高等数学是所有理工科学系的必修课，物理系的数学课是和隔壁数学系、土木工程系、水利工程系一起上的，所以是一门大课。窗明几净的阶梯教室里满满当当坐了几十号学生，林瑜从后门偷偷走进去的时候，几乎快要没位置坐了。
　　“这里这里，林瑜。我给你留了位置。”陆嘉朝她招手。
　　本年级理工科共不过十来个女生，此时扎堆儿坐在一起。林瑜猫着腰溜到陆嘉的旁边，仍不免引起了后排男同学的注意。
　　林瑜心虚的摘下帽子，低声给陆嘉解释，“对不起啊，我来晚了。老师还没来吧？”
　　陆嘉道：“没呢，还有几分钟就上课了。你怎么来的这样晚？”
　　“我不住学校，今天走路过来的。哪里知道路途这样远，我走了半个小时。”林瑜把书本摊开，翻到早已预习过的那一页。“数学是哪位老师上课？”
　　她话没说完，陆嘉旁边的女同学立马提醒她，“别说话了，老师来了。”
　　脚步声响起，门“哐”的一声开了。迎面走进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男人，看年龄不过二十多岁，穿着一身格纹的浅色西装，白色的衬衣，戴着一副圆框的眼睛，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精神抖擞的走上讲台。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底底的哀嚎声。
　　“怎么是他啊！这回惨了，高等数学要不及格了。”
　　“呜呼哀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这什么狗屁运气！”
　　与男生这边的呼天抢地不同，女生这边就显得平静得多，甚至带了些喜气。
　　陆嘉偷偷在林瑜耳边说，“数学系的教授都是老头子，说话含含糊糊的，听都听不清楚。唯有贺教授年轻又俊俏，大家早就盼着是贺教授来教我们了。”
　　林瑜不免有些焦急，陆嘉从中学起就是数理学霸当然不怕。可是她林瑜却是个文科生，高中数学勉强能应付，大学数学就犯了难。当初选了物理系就用了莫大的勇气，再碰到这么严厉的老师，这梦想中的大学生活只怕要过得十分艰难。
　　在贺永思教授的“赫赫威名”镇压下，一堂课上的鸦雀无声。下课前，贺教授将作业抄写在黑板上，吩咐所有学生下次上课前交上来。林瑜默默的抄写在练习簿上，收拾书本准备走人。
　　“你别走，等我一下，我要去问老师几个问题。”陆嘉跟隔壁的女同学抱着书本匆匆跑上了讲台，林瑜不好意思先走，便站在旁边等她们。
　　贺教授讲解完，扭头问林瑜，“同学，你有什么问题要问？”
　　可怜的学渣林瑜尴尬的摇头道：“我……那个……没有问题要问。”
　　贺教授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拿起花名册，问：“我今天没来得及点名，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陆嘉快嘴道：“我叫陆嘉，她是林瑜，这位是肖青青。”

　　贺教授看着花名册若有所思道：“听你们的口音，仿佛不是北方人。”

　　陆嘉道：“教授听出来啦？我是杭州人，这位林瑜是上海人。肖青青，你是哪里人？”

　　“我是北方人，我是天津的。”

　　贺教授端详了片刻林瑜的脸，笑道：“我也是上海人。上海也有很多学校，你怎么来了北平念书？”

　　林瑜顿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解释。她隐隐感觉这位贺教授是认得她的，更加不敢多说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教授原先是在美国念的数学吗？敢问是哪所学校呢？”陆嘉连忙岔开了话题。

　　贺教授了然的笑道：“普林斯顿大学，那是一所非常古老的学校。日后若是有机会，建议你们也去看看，校园非常的美，让人难以忘记。”

　　去食堂的路上，林瑜一直在闷头苦思，到底是哪里见过这位贺教授。他年纪比自己大好几岁，肯定不是在上海时期的同学。可是顾家的亲眷也没有一位姓贺的人家。如果是亲友的话，那么顾元崇去世之后，他应该有上门吊唁才对。可是她分明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他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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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旦快乐啊。今年元旦才放1天假，而且时间竟然是周三，真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