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930的表小姐》汪成蹊

104、三教九流

　　“你谁啊你？啊你谁啊，跟老子打架，老子今天不教训你，你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你别管我是谁？你给我妹妹道歉，道歉！”

　　“你妹妹？头一次见过管个粉头叫妹妹的，你说这人是不是傻子？”灰色西装对身后的小跟班哈哈大笑起来。

　　粉头两个字惹得顾元峥怒火中烧，他一把冲上去，拽起对方的领子又是一拳。

　　那灰色西装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撞的旁边的桌椅哐哐作响。早有服务生看情况不对，跑去喊大堂经理。

　　林瑜没料到这事情突然变成这样。那位灰色西装的先生明显的不是什么善茬，顾元峥到底是个少爷，一贯养尊处优的，打起架来不免落了下风。

　　林瑜看着着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操起桌上的茶壶，朝着灰色西装男的头猛地砸过去。只听“哐当”一声巨响，茶壶碎了，水溅满地。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全餐厅的客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吸引了目光，待看见砸人的是个这么娇滴滴的小姐，愈发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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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知文一进门就听到餐厅里吵吵闹闹像菜市场一样，微微皱眉，对旁边的李克民道：“克民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有点……”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认出了站在风口浪尖的那个女孩，竟然是林瑜。

　　“不好意思，那边似乎是我的朋友。您先在旁边坐一会儿行吗？我马上回来找您。”

　　李克民此前之见过林瑜一面，彼时她还是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自然不认得她。

　　“行，我在旁边坐一会，唐先生处理完私事再说。”

　　目送服务生领着李克民朝着餐厅的另一边走去，唐知文走近聚在一起的人群，正好听到大堂经理正在劝和。

　　“顾先生，您看看你妹妹，把这位孙先生的头给砸破了，你看这一地的血，我们实在没办法跟客人交代。不如您给他赔点医药费，我们送这位孙先生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要去就去警察局。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那位穿着灰色西装的孙先生被林瑜这一茶壶砸下去，头破血流不说，连站起来都会头晕。打架是没法打了，但是又气不过，硬生生的赖在餐厅不肯总，扬言要找人打顾元峥。

　　林瑜没理他，而是把顾元峥扶起来坐在旁边。

　　顾元峥看上去有些狼狈，头发乱了，衣服也被撕破了一个口子，好在没有明显的外伤，她这才放下心来，顺手拿了一块热的湿毛巾给顾元峥擦拭。

　　“你真是太冲动了，他看上那么蛮横，你万一打不过怎么办？”林瑜轻声埋怨。

　　“他那么说你，这我能忍？……哎哟，那块地方轻一点，好痛。”

　　林瑜拨开他衬衫的领子，果然有些青紫了。“忍一忍吧，等回家了我们再上药。”

　　细腻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脖子，顾元峥有些紧张，不自然的拢了拢衣领，“不要紧，我回去自己……自己处理。你……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跟顾元峥起冲突‘孙先生’其实就是个弄堂出身的混混，在青帮混了几年，好歹混到个小头头的位置，不算个什么人物。以扬子饭店的背景地位，不至于惹不起。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被人打了，还是发生在饭店的大厅里，扬子饭店占不了理，自然也不好用强硬的手段。

　　大堂经理好声好气的劝他快点去医院，哪知他就是不肯去，歪在椅子上嚷嚷着要带兄弟过来，让顾元峥在这里等着。

　　晚餐时间就要到了，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这两个人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大堂经理有些着急，伸手招了个人，请他去后面请保镖过来。他这一回头，就看见了扬子饭店的熟客唐知文。

　　“唐三少爷。好久不见您了。我们店里出了点事，让您见笑了，您那边请呢？这边有些乱，怕打扰了您的清净。”

　　“不忙不忙，这两位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今天约了他们过来的。”唐知文给了顾元峰和林瑜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似笑非笑的问大堂经理，“不过……我这人还没到，我弟弟就被人打了。扬子饭店，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他最后一句声音忽然严厉起来，吓了大堂经理一大跳。

　　“唐三少爷，误会，这是误会。刚刚是这位小姐用茶壶砸了这位先生，那位小姐倒是没受伤。”

　　“我妹妹最是听话乖巧，怎么会做出打人这种事。”唐知文踢了踢碎在地上的茶壶碎片，给林瑜递了个眼神，得到她肯定答复之后，又理直气壮道：“就算是她真的打人，那也肯定是别人的不对。”

　　孙先生本来还不怎么把顾元峥和林瑜放在眼里，半路上突然杀出了唐知文这么个人，觉得自己在气势上不能弱下去，强扶着小跟班站起来，上下打量唐知文一眼。

　　“你有算哪根葱，敢管大爷我的闲时。”

　　“那阁下又是何人，竟然敢惹我唐家的人呢？”

　　那大堂经理是个怪觉的人，立即在唐知文耳边说了几句，提醒他对面这个人的身份。

　　唐知文一听就笑了，“哦，原来是青帮的兄弟。失敬失敬。那这位是谁呢？”

　　“我……我是他徒弟。”那小跟班显然是看出唐知文身份不凡，吓得脱口而出。

　　“徒弟？不止是本命师，引见师还是传道师呢？”

　　小跟班被这几个师傅整懵了，支支吾吾道“这……这有什么区别啊，师傅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灰色西装脸色突然变得铁青，站在当场也没有说话。

　　唐知文道：“连这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来青帮拜师？你们是哪个堂口的，可上过大香？”

　　那灰色西装立即知道自己碰上了懂行的，搞不好也是青帮其他派别的。不敢托大，立即站直身体，给唐知文递了根烟，然后掏出火柴，拇指食指并拢，在手背虚擦了两下，第三下才点燃火柴，恭敬的给唐知文点了烟。

　　“阁下也是青帮的？”

　　“不敢。”唐知文由着他伺候点烟，却没有吸，“上海钱包堂学字辈的徐明凤先生是我多年兄弟。”

　　灰色西装吓得脸都白了，“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原来是大当家的朋友。小的今天冲撞了少爷小姐，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小的是钱保堂下头的，刚刚上过小香，不曾上过大香，此事我会回去跟大当家的请罪，还请阁下看在大当家的面子上，莫要跟小的计较。”

　　唐知文哼了一声，将手上的烟用力按在盘子里，然后道：“好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去给我弟弟妹妹认个错，此事就算揭过去。”

　　灰色西装当即利落的给林瑜和顾元峥鞠了三个躬，然后拉着他的小跟班，灰溜溜的走了。

　　事情就这么轻松容易的解决了，大堂经理麻利的吩咐服务生搬桌子扫地，然后笑意盈盈的给唐知文道谢。

　　“多谢唐三少爷解围，感激不尽。不过……这打碎的茶壶，唐三少爷您看……”大堂经理看出来唐知文好脾气，得寸进尺的要赔偿。

　　“什么要我赔啊？谁打碎了谁赔啊。”唐知文朝着林、顾两人的方向点头。

　　“可是……他们不是您的弟弟妹妹嘛！”

　　“我随口那么一说的。这位少爷的父亲是钱赋税司的顾司长，顾家之富，你难道没听说过？哪里用的着找我赔钱。”

　　大堂经理立即反应过来，十分庆幸方才有眼力介，不曾为难过这两位。顾家虽然这几年不如往日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顶用也不是那种道上混了两三年的小泼皮能比的。他找顾元峥要到了赔偿，也不再聒噪了，给唐知文上了壶茶，就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顾元峥与唐知文不熟，但还是领了他解围之情，只是有一事他看不明白。

　　“你刚刚跟那个混蛋说了什么？他不是青帮的人吗？怎么看了你这么害怕？你也是青帮的？”

　　唐知文给自己倒了杯茶，摇头：“我不是青帮的，他也不是怕我，他是因为违反了帮规，怕回去被罚，所以这么快认怂。”

　　“什么意思？”

　　唐知文看顾元峥这幅涉世未深的少年样子，索性跟他讲了个明白。

　　“我问他哪个堂口的，上没上过大香，是在告诉他，我清楚青帮的帮规，他没法糊弄我。青帮三堂六派24辈，钱保堂最为强势，帮规也是最严格。他没有上过大香，就没有收徒的资格，可他身后那个人却叫他师傅，这就是坏了帮规，按道理是要逐出青帮的。他怕我跟他老大说，所以爽快的道歉走人。”

　　顾元峥虽然聪明，到底是读书人家出身，不比唐知文在外头混着玩了好多年，什么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对这些帮规秘闻也更加谙熟些。

　　唐知文想起刚刚碎了一地的茶壶，实在想不到林瑜竟然也有这么彪悍的时候。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跟他起了冲突？”

　　林瑜好多时日不见唐知文，哪里今日在上海见面，竟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也是无奈。“不是我们惹上了他，分明是他惹上了我。他从这边路过，非要说我长得像百乐门的歌星茉莉小姐，嘴里还乱说一气。我们听不下去了，才跟他打架的。”

　　“茉莉小姐？”唐知文想了想，百乐门的歌星通常是颜色加花的命名模式，比如红玫瑰、白百合这种。单单叫茉莉的，似乎是个新人？

　　“对了，不是叫茉莉。似乎是叫什么紫茉莉……你们两个认识吗？”

　　“怎么可能认识？当然不是人了。”顾元峥仿佛怕被林瑜发现了什么，“我看他就是见色心起，不安好心。扬子饭店也是不中用，竟然什么样的人都敢店里请，也不怕辱没了扬子饭店的格调。”

　　唐知文听他口气就知道他没什么大碍，反而是方才那个人被茶壶砸的够呛。他伸出手指，偷偷在桌布上画了个保持联系的符号，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今日之事，既然顾三少爷没有大碍，唐某有个请求。”

　　顾元峥一愣，“你说。”

　　“我与青帮之事，向来不愿意让家里人知道。方才不过是件小事。还请顾少爷莫要告诉父母，也不要向外宣扬此事，如何？”

　　顾元峥当即应允了，“这是应当的，唐三少爷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守口如瓶。”

　　“那就告辞了。”

　　唐知文站起来，去餐厅的另一头找李克明去了，这边顾元峥和林瑜坐了一会儿，觉得十分无趣，索性也赶在晚饭之前返回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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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浙一带各地青帮的帮规都有些微不同，我只是选了一部分帮规做参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