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 1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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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敬轩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长平郡王这人委实有些缠人，他临近酉时才将人打发走，因为猜到先前娴姻郡主的杯子就是被官珞砸碎的，便想着要找找人好好解释一下。
虞敬轩当时先去了京兆府，没找着官珞，便顺道去看了眼那个小厮，龙九安排了人一直在一旁照看着，虽说还昏迷不醒但情况已经比前一夜好了许多，虞敬轩又叮嘱了一番重新开了两剂汤药，估摸着这两日等烧退了人也该醒了。
出了京兆府虞敬轩思量了片刻后猜测官珞极有可能还在鸿鹄书院，这才转道来了此处，只是他人刚跨进书院大门便瞧见天空忽地一亮，有什么东西夹带着火花从天而降砸在了书院东北方位，紧接着他便瞧见东北角上开始一点一点地冒出橘红色的火光，即便是隔得老远也知道应当是大事不妙了。
虞敬轩见此情景便连忙往东北方向跑，然后便遇上了正往书院大门方向跑的褚裴椋，褚裴椋当时满头大汗，神情很是惊慌失措，撞上虞敬轩的时候明显被吓了一跳，支吾着说是要出门去喊“武侯铺”的人过来救火，再然后便告知了虞敬轩官珞被困在火场的消息。
现在回想起来，褚裴椋出门喊救援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起火的藏书阁位于书院东北方，而书院的整体布局是自西向东，依次安排“梅兰竹菊”四院，也就是说当时离起火点最近的是菊院的学生，而梅院和兰院则相去甚远，第一时间发现火情救援的也该是菊院的师生才对，就像周老师作为菊院的舍监，火灾发生时便是在第一时间带着菊院的学生赶来救火。
那褚裴椋在第一时间出现并往洪湖书院外报信，且还形迹可疑地报给了虞敬轩假的讯息，要么这个放火杀人的凶手就是他，要么他人当时就在现场。
“只是……”虞敬轩皱紧了眉头，回想起最开始看到的那个天降火球的景象，表情很是费解，“只是，这天谴，未免也太玄乎了，是怎么搞出来的？”
官珞摇了摇头，天谴的景象她并没有看到，都是听周老师和虞敬轩说的，自然无法判断。
虞敬轩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继续替官珞处理手上的伤口，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上头敷伤药，一边道：“我进了藏书阁后没找到你人，却在角落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龚老师，当时龚老师已经失去了意识，我想救他出来结果却不慎被倒塌的书架砸中，耽误了时间，要不然或许能救下龚老师。”
提到龚老师，官珞忽地就想起龚老师临死前在她手心里划下的字，忙摊开手，果见右手手心里有一个带着血迹的字样，只是龚老师写下时人已经接近油尽灯枯，血迹写就的字在官珞手中也有些模糊不清了。
官珞摊开掌心眯着眼对着烛火看了半天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是个……‘又’字？”
虞敬轩也凑了上来，握着官珞的手腕盯着掌心里的那个血字看了半晌：“看着有点像，但又好像不是……先姑且算它是吧。”
“这种关键性线索怎么能姑且算是呢？”官珞瞪了虞敬轩一眼，表情很是不满，但这字迹模糊不清，无法准确辨别便只能换个角度来思考了，“如果是你，你在临死前会给别人留下什么讯息？”
虞敬轩嘴角一勾含着笑牵起官珞的手开着玩笑道：“自然是要托人给你带殉情的讯……”
虞敬轩话没说完便被官珞恶狠狠地拧了一把大腿，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却还是没舍得放开官珞的手，一手揉着自己被掐疼了的大腿肉一手牵着官珞的手，委屈巴巴地道：“……自然是要留下关于凶手的讯息了。”
官珞这才点了点头，将最近得到的线索整合了一下后才道：“现如今跟鸿鹄书院有关的死者一共有四人，按照死亡的时间顺序分别是封泊、梁平萧、顾柏吉，还有今晚的龚有礼，第一名死者封泊是他的假身份，而实际上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永康十年鸿鹄书院的学生曲枫泊，此人牵涉一桩命案，被害人和报案人均是鸿鹄书院的学生，龚老师在当年也是他们的授课恩师。”
“虽不知为何当年曲枫泊会逃脱刑罚，但我觉得龚老师和曲枫泊的死应该跟永康十年那桩旧案有关。”官珞推测道，“至于梁平萧和顾柏吉……我白日里无意中撞上了学院里的学生在欺凌褚裴椋，褚裴椋虽然不肯多说，但我从赵迅那儿也得了些讯息，那些欺凌褚裴椋的曾经跟梁平萧关系不错，所以我推测梁平萧生前应该对褚裴椋有长期的欺凌现象，只是我有些搞不动，褚裴椋好歹也是肃毅伯家的少爷，被人欺凌了何至于如此胆怯不敢同他人言语，莫不是被抓着了什么把柄？”
“先前看褚嘉歆的反应确实不太正常，这事儿可以查查，褚裴椋的嫌疑很大，虽然顾柏吉和梁平萧死亡的时候他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但如果有协同作案的话这不在场证明也就不成立了，所以说，如果褚裴椋当真有把柄被人抓在了手上，那这个很可能就是褚裴椋的杀人动机。”
虞敬轩顺着官珞的话往下推测，心里却盘算着要怎么去查一查这褚裴椋到底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在了手上。
看褚嘉歆的反应，说不定褚裴椋被人欺凌或者说褚裴椋被人抓了把柄这事儿他也知情，只是出于某种目的帮着褚裴椋一块儿隐瞒，甚至就连那个被驱逐出府的小厮，之所以会受这般重的刑罚也是为了要替褚裴椋打掩护。
但以褚嘉歆的为人和手段来看，褚嘉歆对胞弟十分爱护，但却在得知褚裴椋被人欺凌后没有声张，只是帮着他一块儿将事情瞒了下来，那褚裴椋被抓着的把柄就很耐人寻味了，很可能这事儿一但被众人知晓，不光褚裴椋本人会受到牵累，连肃毅伯府都会蒙上污点，不然实在是说不通为何褚嘉歆不替褚裴椋出手惩治这帮学生了。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官珞看向虞敬轩问道，“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把两条线索并行排查，永康十年旧案的隐情，曲枫泊为何会逃过刑罚改名换姓留在京中。”
虞敬轩点头认可：“这点我们可以找古院长求真，如今各项证据都证明了此事跟当年旧案有关，非得逼着古院长说出实情来了。”
“嗯，还有就是褚裴椋，我们现在对于褚裴椋全部都是猜测，没有实证，所以我打算直接安排人监视褚裴椋的一言一行，如果说褚裴椋的目的是除掉所有掌握了他秘密的人，那我觉得他极有可能会再次动手。”
虞敬轩想起官珞刚说过关于白日里有人欺凌过褚裴椋的事情，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补充道：“如果你的猜测属实，那你说的那几个跟着梁平萧欺负过褚裴椋的学生也要保护起来，防止再出人命。”
“还有周老师……”官珞想起先前被谢直敲晕了关在房里的周老师。
周老师跟当年的旧案也有关系，且相比起如今尚且不知道跟那起旧案又何牵连的龚老师来说，周老师作为报案人及人证，反倒更加可疑一些，并且在今日火场前也是他率先说出“天谴”一词，还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复仇”之类的话，当时在场的不仅有古院长甚至大半个书院的学生也都在场，周老师那一番言行也是闹得书院内人心惶惶。
“也不知他是真疯还是装疯，但作为当年的报案人及人证，他也有嫌疑。”官珞说到这里忽地想起那个从案发之日起便再没有出现过的朱桑老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还有那个朱桑老师，年节前半个月便请假离了京，可如今书院开学都有好几日功夫了，人却还不见回来……”
官珞这话倒是提醒了虞敬轩，这朱桑老师也是当年旧案的牵涉者，且就如今看来，当年旧案的相关人员除了古院长和古夫人，活着的就只剩下他跟周老师了，且他如今还下落不明，确实需要详查一番了。
“我回头就让老杨他们去城门守卫那里查一下，看这朱桑老师到底有没有回城。”
虞敬轩跟官珞两人商量得差不多了，恰好藏书阁那边的火也被扑灭了，龚老师已经被烧得焦黑的尸体被人从废墟底下挖了出来，要不是先前虞敬轩告知了众人，只怕是没人能认出来这焦炭一般的尸体便是龚老师本人了。
因为书院里又出了桩人命案子，这下子不光是京兆府的人被叫了过来，同来的还有刑部的人。
小伍是跟着叶岩庭一道进的书院，最近叶岩庭往京兆府府衙跑得还算勤快，小伍见叶岩庭也没原先那般害怕了，只是今日叶岩庭过来身旁却还跟着俩从未见过的人，一个瞧着年事已高，头发胡子花白，估摸着也该是过了古稀之年了，但这老人家却面色红润精神十足，脚下步子也很是矫健都不用人搀扶着，看起来身子骨比叶岩庭还好。
另一人看着跟那老人家长得有些相似，看着年岁同古院长差不多，可能还稍小一些，一样是面色红润精神十足，眼神也很是犀利，一看就是那种久居高位的家族大家长风范。
但看叶岩庭对这两人，尤其是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更是尤其尊敬，小伍一时有些猜不透这两人的身份。
叶岩庭来到案发现场后先是环顾了一圈四周围，没看见官珞和虞敬轩身影，京兆府来的人马只有冯司法和小伍等几名捕快，而案发现场藏书阁也已经被彻底烧毁，火势刚扑灭没多久，周遭空气里都是一股焦臭味。
“火势这般凶猛，这空气里还有挥之不散的火油味道，应当是人为纵火无疑了。”站在叶岩庭身旁的老人家说完便极其自然地走到了正中央摆着的那具焦尸身侧，蹲下身，熟练地撩起袖子伸手去拔插在尸体腹部的那把短匕首，只是一下却没能拔动，随即便放弃了，“年纪大了，力气不够，我估摸着这匕首应该是刚好卡在了这边的两截肋骨上，刺破了脾脏导致的死亡，要想确定最好还是剖了瞧瞧。”
剖了瞧瞧？！
小伍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家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老头知道剖个尸体有多麻烦么？他们府衙里还有具待解剖的尸体呢，还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怎敢再来一具尸体剖一剖？
真当这剖尸跟杀猪一样随便来啊！
“我说……”小伍上前一步刚打算去制止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老头说瞎话，结果却被古院长给打断了。
古院长也是辨认了好久才认出对方的身份，一时之间对这位老人家出现在此处很是诧异，诧异之余更多得却是兴奋，忙快步走上前来冲着老人家连作揖道：“怀英大人！没想到竟然真是您，您怎么在这儿？”
古院长任兵部司戎的时候梁怀英先生还未致仕，两人曾有过几次交集，加上梁怀英先生一贯是在大睢境内享有盛名，致仕后便鲜少露面，如今突见本人出现在此处难免有些激动，但激动过后便生出了几丝愧疚。
“在下实在是惭愧，大人的孙辈在书院内丧命，时至今日也未能抓到凶手，实在是有愧！”
“院长无需惭愧，我今日前来便就是为此事而来，说起来，先前说要剖尸的人哪儿去了？”梁怀英先生说着转头看向还在愣神的小伍。
小伍眨巴了两下眼睛，消化了一番信息，所以说眼前这个头发花白说要剖尸的老大爷就是赫赫有名的梁怀英先生？难怪先前叶岩庭这般尊敬对方，那另外一个中年人大约就是梁大人的长子了，对了，梁大人刚才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说他来就是为了梁平萧被害一案，还问了先前说要剖尸的人去了哪儿？
说要剖尸的人不就是他家老大么！可老大人呢？！
“老大……啊，不是，官捕头和我们虞大人，去、去后边处理伤势了。”小伍回过神来看着怀英先生，伸手指胡乱地朝四周指了指，支支吾吾地道。
叶岩庭来时只听说鸿鹄书院起了大火，有老师葬身火海，关于官珞和虞敬轩受伤的事情确实丝毫不知，这会儿听见小伍说二人受了伤免不了生出了几分急切，皱紧了眉头忙问道：“伤势严重么？”
“不……严重吧？”小伍是跟叶岩庭同时来的，来了这半天也没瞧见官珞和虞敬轩两人，他俩伤势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
古院长倒是知情的，见叶岩庭问起便忙回答道：“虞大人跟官捕头无事，都只是受了些轻伤，内子已经带他们下去处理伤势了，一会儿便能过来，不如先去前厅休息一下……”
几人正说着话呢便听到后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声：“不用了，我们来了。”
众人扭头便瞧见虞敬轩和官珞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两人衣服没来得及换，只是将就这洗了把脸擦了个手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被火燎了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会儿看着还是有些狼狈。
只是虽然看着狼狈，但官珞行事却十分果决，直接走到梁怀英先生跟前行礼作揖道：“卑职见过梁大人。”
梁怀英先生捋了一把胡子，抬眼看着官珞，目光严厉而又认真：“就是你这个女娃娃说要剖尸查验？”
“是。”官珞弓着腰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一束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目光犀利地仿佛能击穿天灵盖，可她答话时却依然掷地有声，未见有分毫退缩。
“胆子倒是很大，那你准备好了么？”怀英先生也不废话，亦是直截了当。
官珞闻言抬头，目光坚毅：“随时。”
怀英先生终于露出了些笑容，转头冲着叶岩庭招呼道：“子默，准备一下，该干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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