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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5 ...

  •   隔天秦料应召来到顾林樾家里,看到他眼下发黑,憔悴枯槁,剃了半边的胡子,满脸泡沫,举着把剃须刀楞在窗前发呆。
      屋子里暗得很,那面落地玻璃墙的窗帘只开了一条缝。
      “这是要剃还是刮?这么混搭。”秦料施施然在一旁沙发上坐下,剜了他一眼,“你是睡着还是醒了?”
      顾林樾叹了口气,很是萎靡:“秦老师。”
      “嗯?”
      “我悲从中来。”
      秦料挑挑眉:“怎么个意思?”
      握剃须刀的胳膊骤然失力,垂在身侧微微晃荡。他歪着头走向前,转身背贴着玻璃墙,缓缓坐到地上:“真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我被人骗财骗色。”
      秦料略想了想:“就是你打着包养的幌子谈的初恋?”
      “细节我们暂时不要深究。”
      “骗财骗色……”秦料逐字念来,“你当时有钱吗?”
      “没钱她也骗了老子。还看光了我二十五岁贫穷却美妙的少年胴.体。”
      秦料长出一口气,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水:“重点呢?”
      “那个小混蛋杀回来了。”
      “是吗!”难得秦料语调大起,凑过来顺着帘缝儿看,“她发现你三年来偷窥她房子的事儿了?这很变态。”
      “这倒没有。啧,啊呀……”顾林樾大为愁苦,“这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顾总。”秦料提点道,“我记得这房子,是你死活要买下来的。”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既然能搬来,那也大可搬走。”
      “呵!“顾林樾举着剃须刀指了指外头又指了指秦料,一副难以置信的面孔,“现在社会犯罪率有多高你晓得吗,独居女性可是高危人群呐!要没人看着,她再出点什么事,你负责吗!”
      秦料冷冷看了他几眼,走回沙发:“唔,是我欠考虑。”
      顾林樾决意出去散心,是以散去了自家的咖啡店。
      店里常年放的都是些老歌,起因是某人以前在家总听,还有不少的黑胶唱片,恰逢他生日,陆余真挑了好几天,认真包了一片送给他,并一束紫白色渐变的香豌豆花,是用她自己折来的柳条绑的。
      从女孩子那里收到礼物,确切地说,是从女朋友那里收到礼物还罢了,收到花对他而言是件新鲜事,他看了很久。
      彼时暗地里研究了好一阵养花的事宜,虽最后也枯死了,但确实从当时起,由那张唱片开始,觉得一些老歌极有韵味。听着不知怎的,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花香。
      但今日顾林樾尤其反复无常,惹得秦料不动声色动了火,将店里的歌换成《香水有毒》不断循环播放。
      一日下来,顾客寥寥。
      秦料走时洒脱,有些巴不得。临走看了看郁郁寡欢的顾林樾,留下一句话:你怎么知道除了你,就没别人看着她?
      时间一长,对于医院的下班时间顾林樾有些吃不准,但有个模糊印象。
      擎着杯红酒,他着一身缎面睡衣在这个模糊印象的大概涵盖开始时不时张望对面楼栋。
      橙黄的灯光透过窗帘,九点。
      他接到二伯母如约打来的电话,说还真相中了几个不错的小姑娘,问要不要找个时间互相认识一下。
      对面陆余真在屋子走了几遭,窗帘大敞。她低头,马尾贴上后脑勺,手在背后一拉,裙子就掉落到地上,剩一身内衣。行云流水拉掉发圈,头发披到肩头,随意抓了两下,人一拐没了影。
      大概是洗澡去了。
      黄色的。
      场面熟悉得有些恍如隔日,顾林樾对那几个不错的小姑娘实在提不起兴趣:“二伯母,就没有不错的小伙子吗?”
      对面没有回应。
      他笑一笑:“伯母还记得秦料吗?”
      “林樾,你别吓着你妈,慢慢再告诉她,啊。”话语间有些哭腔。
      不着边际的话才往往最欲盖弥彰,他可什么都没说。
      顾林樾放了部电影,刚看十余分钟。他确实没看那边的,但眼风里却有光闪了一下。
      下意识扭头,空空如也,没什么情况。
      然而所幸回头回得慢,竟看见陆余真围着浴巾出来玩手机。不是,是打电话。头上满是白色泡沫,她拿了条毛巾扎一扎裹起堆在头顶。
      这是绝技,他第一次看陆余真扎才知道女孩子还有这么看似无甚实则却很厉害的技能。
      顾林樾嗤之以鼻,这还不痴呆,洗到一半才想起有电话要打。
      可是什么电话这么重要?澡洗到一半都要出来。
      如此转念一思索,他坐直身子,开始频繁瞟望。
      半晌,她重新出现,换了一身便利舒适的衣服,但湿掉的头发没有整理,开门迎进来一位男士。
      顾林樾舔到一半的下唇骤然收住,眯着眼笑了笑,转而磨了下后槽牙。
      那男的说着话就随她进了房里。几秒钟后,灯灭了。
      “你怎么知道除了你,就没别人看着她……就没别人看着她……别人,她……”
      白日秦料的话在他天灵盖顶旋了几旋,旋得回声阵阵,脑袋隆隆直响。顾林樾呆了一瞬,就一瞬,丢开遥控器,扬手“唰”地拉起窗帘,起身回房,这地步他就不参与了。
      这已经是三年后了。
      月影未移,一个人影气势汹汹从房间里杀将出来,由茶几上捞来手机,吐出口长气还打着颤儿,九曲十八弯从秦料的那个周应那里要来了陆余真的号码。
      “喂,你好?”
      “陆余真。你好样的!”
      陆余真一头湿发,抱着包香薰蜡烛,亮着手机的照明灯,正在酸枝木桌的抽屉里翻打火机。她将手机拿离耳边,看了看来电显示,确是个陌生号码:“顾林樾?干嘛?”
      “干嘛?你他妈干嘛呢!”
      “我?”陆余真低头扒拉了一下,“你等一下,我找东西。”
      “找东西……你还敢找东西!你家我还不知道!没有!”险些破音。
      抽屉里确实没找到,陆余真直起身子,在嘴侧挠了挠。不应该啊,当时这包香薰蜡烛送到家里,包裹里确实夹送了一支打火机啊。
      会不会在客厅的架子上?她走去客厅:“有的,三年前我买的。就是不知道里面油还有没有。”
      “油?”心又“咚咚”跳起来,他哼笑一声,点了点头,“好哇,油!”
      陆余真久久没有去支援,维修工在浴室苦苦挣扎,催促之余还要适当汇报工作情况:“这个水管不行。小姑娘,找到了没啊!”
      “噢!就来!”
      “来他奶奶的来!不许去!”
      这一下吼得陆余真耳膜疼,黑暗里神经扯着连眼睛都酸胀发疼,她将手机拿远,眨眨眼,花了点时间缓解这种不适:“你凶什么?”
      声音低低哑哑,口气平静,就像天灾国难,隔着屏幕,只能停顿一秒,下一刻便无波无澜连同琐碎的消息一起被划走。
      他也不知道他在凶什么,站在原地不肯走的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种时候还能若无其事接起他的电话,问他在凶什么,这个小丫头实在是个狠人。
      这一点倒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但是人走了就是走了。
      “陆余真,三年了,你还是死不悔改。”
      几番按不出火来,她歪头将手机夹在脸和肩膀之间,将打火机摇了又摇,总算打出个小火苗来。蜡烛引线将火苗接过来,结果照亮的地方不过方寸。
      她把那一包香薰蜡烛都抖到地上,拿着那支跳着火苗的将余下都一一点燃。
      “嗯,不改。”
      “所以你手段也不过就是这些。糟蹋人特好玩吧。”顾林樾这回松了表情,笑出声来:“嗯,我傻,老子认栽。”
      手机里断了声响,“顾林樾?”
      陆余真把蜡烛递给维修工,复又看了眼屏幕。挂了,这没头没脑的。
      “男朋友啊?”
      陆余真笑一笑:“凶得很。”
      “是知道你一个小姑娘住,出了这样的事,还放个陌生人进家门所以担心你吧。”他老神在在,“我家也是个闺女,在外地读大学,她妈老在电话里说她,其实愁着呢……”
      陆余真往返几次,又拿了几根蜡烛来,算是把浴室照亮了。
      水管调试成功,陆余真端着根蜡烛递给他一杯橙汁:“师傅,一会儿能不能再帮忙看看灯泡?”
      “这要是灯泡坏了,一般就一盏灯灭掉,你这全家都黑了,还是先去外面看看电表吧。”
      她站在楼道里,电表箱开着盖。手里的香薰蜡烛是雪松味的,卧室的木桌上还有扩香盒,都没用过。
      木系的香味很适合过冬,当时买的时候是初秋,打算在冬天给妈妈写信。
      也许手边有两杯热咖啡或是一壶刚热过的青梅酒,怀里躲了只打着小呼噜的猫,色彩明艳的大毛毯从她身上裹到他的身上。
      她会把爸爸妈妈的事慢慢都说给他听,然后他们一起写这封信。屋子里是暖烘烘的,雪松的味道。
      然后他们等,或许有一天俞晓能看到它。
      三年前在陆余真脑海里是这样的。那时候她生着病,自己都觉得活不长久了。
      但那天她自己要来了余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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