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请冷静》萧璟

11、偷梁换柱

　　原来棺材里的人根本不是刘伯，而是棺材铺的老板严三。柳蒙和赵善两人最为惊讶，简直不敢相信。

　　那刘伯的尸体是衙门的兄弟们亲自捞上来的，也确认过已经没有了呼吸。且全身被水泡得肿胀不已，整个尸体已有腐烂的迹象。那日还是刘玉坤亲自去城外郊西叫严三推着板车去护城河边收的尸体，棺材里面的人怎么会变成了严三呢？刘伯无儿无女，衙役几个便商量着替他买口棺材，棺材也是在严三那买的。

　　“你们怎么敢确认他不是刘伯，而是严三呢？”江朝露不明白，这尸体都腐烂得不成样子，柳蒙和赵善居然还能准确无误的认出来。

　　“夫人有所不知，这严三本名叫严虎。在他刚跟着他爹学做棺材时，不小心砍掉了自己左手两根手指头，所以大家都叫他严三，渐渐也没人叫他本名。”

　　裴翼楠走上前，仔细打量棺材里的尸体，果然发现尸体上左手手掌处齐平，少了两根手指头。

　　严三家世代做棺材生意，平时遇见就像刘伯这种无儿无女的，也帮忙收个尸。当时，他们还跟着严三一同去了棺材铺，亲眼所见严三替刘伯入殓，只是在掩埋的时候是严三帮忙拉去埋的。这怎么就变成严三躺在里面，那刘伯的尸体又去哪里了呢？

　　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看这坟墓痕迹，接近两个月，周围小草冒出，也不像被翻动过，这么看来在掩埋时里面便是严三。

　　那刘伯该不会诈尸吧，那这严三又是怎么死的呢？这让在场之人百思不得其解。

　　裴翼楠让仵作上前验一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裴翼楠眯了眯眼，看着柳蒙，对他说道：“柳蒙，那严三的棺材铺在哪里？带我去。”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不能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

　　回头对身后的江朝露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吧。”

　　江朝露知道裴翼楠是担心她，去那种地方渗得慌，怕她晚上做恶梦。一旁的白玉箫看着两人，最后别过脸去，走到一棵树下。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裴大人不是要聘请卑职当师爷吗？怎么，我这师爷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要让我拍屁股走人啊？”江朝露一席话，令在场之人哈哈大笑。就连面无表情的白玉箫，也是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裴翼楠听完她的话，走上前攀着她的肩膀，继而说道：“走吧，江师爷。”

　　江朝露知道裴翼楠这老毛病又犯了，这样不分场合让人看了多尴尬。越想越觉得害羞，脸颊绯红，拍掉裴翼楠那只作乱的手，瞪了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白玉箫带着人留下等仵作验尸，裴翼楠则去郊西严三的棺材铺。那里已经荒废一片，院子里到处堆放着棺材，屋子里散落着做棺材的木板。空荡荡的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木桌和两张板凳，角落里放着一张床，床上堆满了烂棉花被褥。桌子上还放着一坛没喝完的酒，碗里的菜已经发霉。周围的环境并无打斗挣扎过的痕迹。那么，桌子上的饭菜到底是严三没吃完的？还是另有其人故意留下的？

　　“仔细搜一搜，看看有没有线索。”裴翼楠吩咐官差说道。

　　所有人便在屋子里东翻西找，生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江朝露留意到在桌子周围留下的脚印，看那脚印很大，应该是一名男子。再到院子里，前几天刚下过雨，院子里满是烂泥，在门口左边处同样留有脚印，她仔细比对过应该是同一个人的脚印。官差们并未靠近这两处，应该不会是在场之人的，如果脚印不是严三的，便是凶手留下的！有一点她不太明白，如果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脚印，踩在烂泥里应该留下深深的脚印，而是浅浅的。想起曲哲天房间里凶手留下的脚印，叫来裴翼楠仔细比对，裴翼楠之前看过那脚印，也比对过，最后吩咐人印出脚印回去研究对比，就知道是不是凶手的。

　　“严三死了，刘伯的尸体也不知去向？”江朝露仔细翻看，对一旁的裴翼楠抱怨着。

　　“也不一定，说不定刘伯是自己走的呢！”裴翼楠露出一丝惊悚的笑容，吓得江朝露心里直发毛，赶紧上前抱住他。

　　江朝露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耸了耸肩，说道：“裴翼楠，你可别吓我，那刘伯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人怎么还能自己走呢！”

　　“事情未查清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万一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死的那位有可能，并不是那位刘伯，而是令有其人呢。柳蒙说过，三天后才找到尸体，已经肿胀得认不出，并且已经开始腐烂。他们只是凭着感觉认定那位死者的身份。说不定凶手还有帮凶。”

　　“何以见得？”

　　“你想啊，当时官差亲眼所见刘伯的尸体被放进棺材。赵善也说过尸体是上午的巳时被发现，他们确认后，便叫来了严三，当时他们也跟着去了的。那时严三忙着装尸体，估计收拾好差不多那个时间段也该午时，官差离开之后严三才去做饭，我估计吃了饭才去后山埋人。桌子上的饭菜应该是严三留下的，当时有可能这个帮凶已经尾随严三来到棺材铺。”

　　江朝露听裴翼楠说完，心想难道严三是中毒而死的？走向桌边端起没喝完的酒碗，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异常，又拿起酒坛嗅了嗅，也没有异常。拔下头上的银簪试了试，酒和饭菜里面都没有毒，那这毒到底是下在哪里的呢？偏头沉思。

　　“下毒不一定要在饭菜里，也有可能在碗上、筷子上或者任何严三能够接触到的地方。”

　　裴翼楠说得极有道理，便点点头。

　　虽然，以前看见公公办案，觉得很轻松。不过是动动脑子的事，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裴翼楠抬起头来望了望房梁，让裴青跳上去查看一下。

　　这时白玉箫带着人走进棺材铺里，裴翼楠看见他，脸上充满期待之色。白玉箫面色平静，不急不缓的说道：“老裴，尸体腐烂程度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仵作当时仔细观察过，看起来并未中毒迹象。不过，他的其中三根肋骨断裂，其中一根插入肺部，想必这是致死的原因。”

　　然而周围一切平常，并没有什么发现，那个人想必是对这里很熟悉。

　　看来跟他想得差不多。直到戌时，所有人才回县衙去。

　　回到家江朝露早已累得腰酸背痛，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今日所有人都累了，裴翼楠便吩咐他们先回去休息。

　　清雅一天没看见江朝露，见她回来立即扑上来抱住她，简直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江朝露抿着唇，伸出手回抱着她。

　　“夫人，您今日去了哪里？也不带上奴婢。”

　　“夫人我今日去干了件大事。”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清雅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裴翼楠和白玉箫刚好从书房出来，看见紧紧搂在一起的主仆。裴翼楠上前一把拉开江朝露，眼神里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你们这是干嘛？江朝露，你干嘛当着为夫的面跟别人搂搂抱抱的。”

　　不说还好，一说清雅瘪了瘪嘴，委屈的说道：“大人，你都霸占夫人一整天啦，就不能让奴婢抱一抱夫人吗？”

　　裴翼楠听完满头黑线，江朝露更是扑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你这丫头会不会说话，还不快去准备饭菜。你家大人肚子饿啦。”江朝露恢复正色，笑着对清雅说道。裴翼楠并不开口，看着主仆两人调侃自己。

　　然而，清雅透过江朝露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白玉箫，脸红得犹如煮熟的虾子，羞涩的低下头。

　　“白、白少爷。”

　　白玉箫微微颔首，露出一丝清冷孤寂的笑容，眼神却落在江朝露身上。

　　江朝露转身看了一眼白玉箫，立即明白清雅的心思。这丫头从小一直跟着她，自打白玉箫来了之后，每次一看见白玉箫都是这副害羞的模样。以前还好，见了面红着脸跟着叫一声‘白少爷’。如今不光脸红，就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往往还没叫出声，脸却早已红透。这次白玉箫回来，清雅越发如此，整日发呆不说，一看见白玉箫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这模样，想必是害了相思。

　　白玉箫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毫无波澜的心再次泛起了涟漪。那个以前喜欢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小丫头，早已长大，成为了别人的娘子。以后，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也许从他离开家四处远游开始，记忆中那个唠唠叨叨、鬼灵精怪的女子，就不再属于自己。

　　越想心里越失落，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却被身后的裴翼楠叫住，“老白，你去哪里？我们喝酒去。”

　　“你慢慢喝，我没胃口。”白玉箫挥挥手，边走边说道。

　　江朝露发现白玉箫这次回来，变了不少，整个人也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本来就沉默寡言，如今更是变得心事重重。同时也跟她和裴翼楠疏远了不少，没了以往的亲近。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吧，想想摇摇头。一系列动作落入裴翼楠眼中，没想到自家娘子这几天老是唉声叹气。上前便搂住她的肩膀，江朝露反应不及时，被吓了一跳。剜了他一眼，迈着步子回房去了。

　　“娘子，你去哪里？还没吃饭呢。”裴翼楠急忙对她喊道。

　　“不吃了，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一个人慢慢吃吧。”

　　身后传来裴翼楠嘀嘀咕咕的抱怨声，“一个个都不吃，我自己吃。”

　　入夜，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月黑风高之夜，处处充满诡异。西厢房里，一盏灰暗的灯光下，映出一个人影。房间里除了翻看卷宗的声音，便是床上之人均匀的呼吸声。江朝露一挨枕头，很快便进入梦乡，梦里全是白天所见所闻，包括那具腐烂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