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闲相公

17、注射室

　　一进医院大厅，谭天乐一下就更加紧张起来，“桐桐，窦桐！我给你说，咱回，我没事儿，真的！”说着他就抬起那条受伤的右腿自如的伸曲后，又猛踢了两下，“看见没？这不是很好吗，走，回家！”

　　“都已经到了，人家医生两三下就给你包扎了。”窦桐拉住转身要走的谭天乐。

　　拗不过的谭天乐最终还是在注射室完成了最后的包扎，当医生起身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窦桐跟着医生过去说了什么，反正再过来的时候窦桐很是严肃的说：“乐乐，医生说你伤口虽然不太深，但面积较大，所以需要打一针破伤风。”

　　谭天乐一下就跳了起来，“什么？打针？有没有搞错？我说窦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来医院吗？”

　　窦桐忍不住轻笑起来，“刚知道，不过打针没你想的那么疼。”

　　“什么是我想的，我打过，疼不疼我知道，我不打，走了。”说着愤愤的起身就要离开。

　　谁知那个中年的女医生举着针筒走进来后厉言相对：“站住！你干嘛？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三岁呢？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矫情成这样怎么得了，我就不信这么点儿一个针头它还能要了你的命啊，过去站好手撑到床上别看，露一半儿屁股出来。”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谭天乐，被那医生教训一番后便乖乖的照做了，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恐慌的紧，他把裤腰往下退的时候手都有点儿哆嗦。

　　窦桐上前拍了拍谭天乐的肩，尽最大可能让自己微笑的温暖些，“相信我，一点儿都不疼，而且很快就过…”他还没说完就被谭天乐的惨叫打断。

　　“啊…”谭天乐猝不及防的时候那针就扎在了他的屁股上，他杀猪似得惨叫起来。对打针的恐惧使他疯了一样的完全没了成年人的样子，他抬手猛的打开医生的手。

　　医生的手带着针筒离开他的屁股撇向一边，却不偏不倚的扎在了窦桐的大腿上，“嘶！”窦桐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瞬间的变故下，谭天乐趁乱提着裤子就跑离了注射室。医生震惊的僵在那里，窦桐见谭天乐跑了，他冷静了一下不慌不忙的对医生说：“你没事儿吧？能不能先把针筒拔下来？”

　　医生反应过来后很是不满的猛地拔出针头，窦桐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嘶！”医生愤愤的埋怨了两句：“你那朋友什么人呢？都没见过这样儿的。”

　　“对不起啊！我先去缴费。”窦桐陪笑着道完歉后就赶紧往出走，这小子怎么这么怕打针，“哼…”窦桐不由得哼笑了一下，小跑着先去了缴费窗口。

　　谭天乐顺着门诊部的侧门跑了出去，他也不管要躲去哪里，反正是不能再在院子里，容易被发现。再往前不远又有一栋楼，不管了先躲进去吧。

　　跑进去后他也不管哪是哪，虽然过道上人挺多，但他依然慌里慌张的绕来绕去的，往过道深处跑去，这里乱糟糟的这么多人，窦桐肯定找不到。

　　哪里来的哭声？现在冷静下来后他听到了几个人的哭声，他越往前走那哭声越是清晰，有男有女，好像还有小孩。

　　终于在他走过一个病房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一群中年男女围着一个病床正在痛苦的大哭，旁边还站着几个年龄不等的小孩哭的更是伤心。

　　谭天乐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看着，在那张被围住的病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着像是睡…死了？这是人死了以后的样子？虽然看着睡着的模样挺慈祥的，但看得出来她已经完全没了生气。

　　里面的医生叹了口气往出走来，谭天乐让到一边站在门框旁边继续看着病房里动向，突然他发现老太脸上有影子动了动，之后那影子坐了起来也由虚到实的清晰了起来，顷刻间谭天乐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鬼魂？这是人死后的魂魄？生魂离体这是要升天呢还是要去阴曹地府？

　　满心兴奋的谭天乐紧紧盯着那魂魄的一举一动，此时那魂魄坐在床上顺着亲人的脸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虽然她满是不舍，但她的神情又略显轻松。

　　不多时，老太太的魂魄从床上下来，穿过亲人的身体走到他们背后，停下来又回头再看了看。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就毅然决然的往出走来。

　　谭天乐一眼不眨的盯着那老太太的魂魄缓缓过来，老太看到他的眼神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走出病房后她就从侧门走出了这栋楼。

　　等魂魄走出去不见了，谭天乐赶紧追了出去。时至午后，阳光的余温让人感觉还是挺暖和的，微风徐来前面老太太的丸子头有几缕头发松散了下来，此时迎着阳光被微风浮动着，虚虚实实的魂魄走到没有行人的花园树下，转过身来微微的笑了。

　　以前听师傅说过，人死之前什么样，死后就还是什么样。刚才见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穿的是这件黑蓝相间的上衣和黑色的裤子，所以她现在的魂魄也是这身衣服。刚才看见他尸体的脸庞带着一丝丝的笑意，也是尽显慈祥。

　　谭天乐停在距离老太太魂魄不远的地方也回以笑脸，“您现在是鬼…哦不，是魂魄？”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坐到花坛边上，“正是你所看到的，你…是只妖吧？看你这尖尖的下巴，又生的这样好的样貌，不会是只狐狸精吧？”老太太声音空灵虚散，但却温和，像是一位老者在和晚辈说笑。

　　“我才不是狐狸精，我是一只老鼠，师傅和师哥师姐他们都说我可爱，云松师哥在人间学了新式的词儿，说我的原形是又呆萌又可爱。”谭天乐大大咧咧的走过去往老太太旁边一坐，继续辩解到：“狐狸精怎么了？那是人类对他们的误解，其实要我说还是你吓人，你要知道人类要是看见鬼，那尿都能吓出来。”

　　“哈哈哈，你这个小调皮。”老太太笑的很开心。

　　谭天乐也跟着笑了笑，“老太太，您这魂魄能上天吗？还是要去阴曹地府？”

　　“我一个异化者怎么上的了天，现在是鬼，自然得去阴曹地府。”老太太笑呵呵的说的风轻云淡，就像在说别人的事，即便是生死之事她也毫无半点执念。

　　“你是异化者？”这个说法让谭天乐很是震惊，“我还是第一次见，怎么样？异化的过程据听说非常痛苦，你是怎么受过来的？做人的感觉怎么样？不能成仙却成了人，您现在后悔吗？”

　　见谭天乐这样好奇，老太太笑的更开心了：“哈哈哈，你一次就问了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

　　“成了现在这样，你后悔不？人都说做神仙逍遥快活，您何必来此受这折磨。”谭天乐虽然好奇，但内心却有些惆怅。

　　老太太不再大笑，但她还轻笑着，“人间可不光有折磨，要不你也不会来。”

　　谭天乐急忙辩解：“我和您不一样，我是因为自己闯了祸才被赶下山的，虽然在这里过的也不错，那是因为这里有几个人我很喜欢，实际上我根本不喜欢人间，我想像我师伯一样当个神仙。”

　　“你说对了一点，这里有我们喜欢的人，所以我就来了，也是因为那个人，我才留在了这里，一留就是异化后的七十年五个月零三天。”老太太微仰着头看似望着远处，但眼神却放空着。

　　“你异化就是为了和你爱的那个凡人结婚？为了爱情？您到如今还有爱情吗？”谭天乐确实挺狐疑的，因为他不懂爱情，更不知道爱的滋味。师傅说爱情只是一念之差；云松师哥说爱情是治病良剂也是害人的毒药；大师姐说爱情虽然短暂却很美妙。

　　老太太收回视线看着谭天乐，微笑的脸上不再那么笃定，她思考了片刻后说：“我的爱人去年就去世了，我觉得没了他我的爱情也就没有了，可是我依然相信爱情，相信人间所有的情感。人类用情时更复杂，无论是那种情感都能伤害到他们，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也是一样。”

　　“您的爱人是做什么的？你们是在怎样的一种机缘巧合下认识的？是谁先爱的谁？刚才在您周围哭的那些人都是你的子孙吧，他们看着挺健康的。”看来她的生活还不错，这让谭天乐很好奇。

　　“我异化之后就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凡人，我的子女当然不会受影响，我和我的爱人在我还是一只朱鹮的时候，我就慢慢的爱上了他，他是一位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工作人员。”说起这段儿，老太太笑容露出了少女般的羞涩浅笑，“我的爱人很好看，大家都说他很精神帅气。”

　　“说说你俩的故事，不耽搁您什么事儿吧？”谭天乐兴致勃勃的往老太太跟前挪了挪。

　　听了谭天乐的话老太太笑了，“呵呵呵，如今啊，我不用再操心子女，更不用看孙子，只等着和你聊完了去城隍庙报道。看你虽是妖类，可太过稚气跟人类刚成年的小青年差不多，于我却也无害，那老婆子我就和你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