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晴》东陵瓜

4、凤楼吟

　　“我请客我请客”徐青引不由分说地兴奋拽着花满楼，陆小凤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楼上张灯结彩，粉幔飘荡，胭脂色雕梁画栋，还有温软悠长的娇细歌声，都昭示着这八成根本不是什么客栈。
　　看了一眼花满楼，他知道花满楼肯定闻出这个脂粉味道了，花满楼根本没有办法拒绝，无奈地任徐青引牵着。

　　“锁离愁，连绵无际，来时陌上初熏。绣帏人念远，误佳人妆，问公子绝色。长亭长在眼，更重重、远水孤云。但望极楼高，又鸾凤压海棠。”娇娇细细的歌声清晰起来，台上又吹拉弹唱着，整个喧哗吵闹的厅堂里充满了暧昧气氛。

　　陆小凤在听出这曲词牌的一刻就有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因为这词牌叫“凤萧吟”，也叫“凤楼吟”，司空摘星还拿来打趣过他和花满楼。

　　果然，“误佳人妆，问公子绝色”，“鸾凤压海棠”，这是根本就是改后的词曲，这说的是……
　　陆小凤端起酒杯轻咳一声，打算不动声色地挨过去，左右青楼不可能只唱这一曲。
　　下阙还在悠远地蔓延
　　“消魂，池塘别后，曾行处、相思喑哑。故人最解意，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长袖为断，向年年、芳意长新。若分桃、嬉游醉眠，莫负青春。”
　　平心而论，这曲子由女子唱出来实在空灵，悠远地简直不食人间烟火，陆小凤一时不知道是尴尬多一点还是惊奇多一点。
　　心里某处突然跳动了一下，他偏头看了一眼花满楼，却意外地发现花满楼也在看他，花满楼轻轻笑着，明明无法视物的双眼，却有着最实质最纯真的目光。

　　砰！上好的杯盏打碎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死人啦！死人啦！救命啊！”楼上传来一阵桌摇椅动的嘎吱声，姑娘们尖锐的哭音混杂着传来，大家都紧张地站起来伸长脖子往上看。
　　“走！”
　　陆小凤走进二楼包间时，一股浓重的脂粉混杂着麝腥味道扑面而来，他在门口踌躇了下，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花满楼，他知道花满楼因为眼盲导致其他感官都敏感甚于常人，不知道他……
　　“无妨”花满楼偏头对他笑了笑，“陆兄，请”
　　老鸨的目光极快地在两人身上转了圈，又低头嚎哭起来，“哎呦，要奴家的命啊！两位公子为奴家做主，这可如何是好，我茗香坊老字号可做不来这种事呦……
　　里屋的床上横了一名死者，他衣服都好好地穿着，甚至连里衣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但是脸色青白，没有任何神情。右手的食指被切断，伤口处被完好地包扎过，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在床头的木雕板浮上血书着两字—佛女
　　旁边用匕首固定着一首诗，远远看去是娟秀的小楷。
　　屋里还有其他人，靠门口站着的是一名极病弱的公子，正用手绢捂着口鼻，脸色惨白，一刻不停地在咳嗽，见陆小凤一行人进来后虚弱地笑了笑；他旁边则立着一名不苟言笑的男人，从服饰看应该是贴身侍卫，怀里抱着把重铁大刀，神色冷冷。
　　靠窗站着的是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年轻男人，一张狐狸脸似笑非笑，头发半梳半散乱糟糟地，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书箧，衣服上打着无数补丁，邋里邋遢的样子与此处格格不入，探究的目光在梁知意脸上顿了一下，复而笑嘻嘻地抱拳。他旁边的凳子上则坐着个更邋遢的精瘦老头，拄着条黢黑的拐杖在捶腿，腰间挂着个大酒葫芦，衣衫褴褛又醉醺醺不甚清醒的样子，根本就没看向门口过，一直盯着墙上的小楷字。
　　大家都知道那张纸上可能有线索，但没有人行动，一来怕有机关，二来不好私占。
　　久而，穷书生眨了眨狭长的眸子，“大家都是前往闭月门参加婚宴的吧？不如我们一同上道，大家一起查案，如此也不必私占。在下赵谦儒，是个穷书生，暂无门无派，请众位多海涵。”
　　病弱公子收了帕子抱拳“五行宫，在下洛扬烬” ，旁边侍卫冷冷地吐了两个字“重阳”。
　　如此，大家各报了姓名
　　这时，一直醉醺醺的老头阴恻恻地开口了“小子，谁信你的话，凭什么要一同查案，呵呵，不如大家各凭本事”他手中那节不起眼的拐杖轻轻点了点楼板。
　　赵谦儒也不慌不忙，装作苦恼地说:“老伯您说笑了，在下消息不错的话，洛扬烬乃五行宫主之子，说不定就是下一任宫主，徐小姐亲传于崆峒派，陆花自不必说，惹恼了哪一个都实在不划算，在下此法已经最是中肯”，又假惺惺地委屈道“老伯您武功高强，不如手下留情，也放小辈们一条活路，在下……愿出钱包了此途的路费。”
　　洛扬烬被揭出了身份也不生气，好脾气地笑着，只是目光隐晦地在陆小凤花满楼之间绕了饶。
　　“油嘴滑舌！”邋遢老头锐利杀气的目光把他扫了一遍，阴狠的眼神在屋内绕了一圈，不过终是没有行动，算是默认了。
　　众人将这小纸条撕下来，上面的小字居然丝毫没有被血渍晕开，
　　“落款情脉脉，凉指玉笙寒。
　　公子信如昨，开封又羞说。”
　　赵谦儒读了一遍实在不知所云，又翻来覆去地仔细摸了摸，这首诗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看起来像首未出阁少女的闺慕诗，跟陆小凤请柬上的无尾诗有异曲同工之处。
　　难道诗里的“公子”是床上的死者？
　　洛扬烬摇了摇头“死者是工科给事中彭隆兴第三子彭然，婢女说他提前支退了仆从”
　　果然，又是朝廷。
　　众人陷入沉思，六科给事中这个职位很特殊，它品级虽低，却权利很大，皇上交给各个衙门办理的工作由六科每五天注销一次，甚至还可以参与官员的选拔，在皇上御前会议上审理有罪的官员。最为重要的是六科有封还皇上敕书的权利，皇上的旨意如果六科认为不妥可以封还，不予执行。况且，彭然是唯一的嫡子，已经入了官，算是正式官家人了，将来很有可能荫庇于其父的职位。如此看来，这件事恐怕很轰动。
　　赵谦儒收起了血书，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在报官前快速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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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恶趣味呜呜呜我太那个了，我真的好想让小凤凰欺负花花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