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待归》安静的原始人

2、冲喜.新娘(1)

　　话说大家口中的可怜的低贱的丫鬟生的庶女在干嘛，还能干嘛，绣荷包呗！
　　屋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屋内的花猫闭目养神，屋旁的一主子带着两丫鬟，端坐在屋檐下，捧着个绣绷，专心致志地穿针走线。大有从日出绣到日落的气势，可惜日头渐上，阳光愈辣，只得一寸一寸往屋内挪，最终领土尽失，中间身着浅粉色丝绸的小姑娘无奈地抬起头，喝，好平凡一姑娘。
　　原来这就是蔡家五小姐，蔡媛。黑黑软软的头发简单地编成一个纂儿，上面插着一支连珠粉钗，圆脸，却褪去了婴儿肥，月牙眉，含情眼，小翘鼻，樱桃嘴，五官都挺不错，可是一黑毁所有啊，蔡家二小姐肤色偏黑，大家闺秀谁不是象牙肤色，鹅蛋脸，故而显得平凡无比，大概唯一出彩的就是一对含情眼了，水灵灵的透着股狡颉，好像会说话似的。
　　只见蔡五姑娘跟旁边两个丫鬟说了句“罢了，先歇会儿。”便起身往屋内去了。
　　还没走进去，喝，哭哭啼啼的声音由远及近，蔡五小姐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将绣绷交给两个丫鬟，自己主动迎了上去。
　　其实这不是别人，正是蔡媛的丫鬟姨娘，武姨娘。如同蔡媛的名字很随意，武姨娘的姓也很令人费解。
　　虽为武，但是姨娘本人却柔柔弱弱，走路低头含胸，说话声如蚊鸣，遇事就退三步，哪怕后面是湖，也主动往下跳。但却非常疼爱蔡媛，因着是自己奶大的，故而感情又格外深厚，处处为蔡媛着想，自打蔡媛及笄后，满脑子都是她的婚姻大事。因着姨娘无法干预孩子的婚事，而蔡老爷对武姨娘又不甚宠爱，枕头也风吹不起来，所以蔡姨娘已经连着做了好几幅绣品，连着送给王氏，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盼着蔡媛有个好归属。
　　所以当蔡媛发现自己成为冲喜新娘时，第一时间让上上下下瞒住了武姨娘，就怕她伤心，这段时间都要承受武姨娘的眼泪攻势。幸亏武姨娘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再加上最近偶感风寒，不需要请安，也瞒了三四天。这不，病刚好，估计是谁说漏了嘴，泪水大军开了过来。
　　“姨娘，这是大晴天怎地下起了倾盆大雨呀？”蔡媛走上去挽着武姨娘空荡荡的手臂，这儿本来有个翠色碧玉环的。
　　看着女儿这幅天真烂漫的样子，一想到那糟心事，再想到蔡老爷那无奈却决绝的面容，武姨娘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了。
　　“媛儿，姨娘没用啊，这可怎么办呢？”那双眼已经哭得红肿了，也不知哭了多久，看得蔡媛心里一酸。这就是自己的姨娘，自己也曾气过也曾怨过，为什么自己要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为什么自己的姨娘没有六妹的姨娘受宠，没有七妹的姨娘精干，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怨气渐渐被消磨了。尽管姨娘有千千百百的不足，但是她全身心扑在自己身上。能给的，都会给，能做的，都会去做。唉，可是这性子，大概这是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姨娘怎么越哭越厉害了呢？”蔡媛明知故问。
　　武姨娘哭哭啼啼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原来来之前姨娘还去了爹爹那里，可是得到的答案也是温情却决绝的，其实这早在预料之中，这个爹爹......
　　蔡媛扶着姨娘坐下，从小青手里接过茶杯，递给姨娘，接着顺手给姨娘揉起肩膀来，看着那一头青丝，示意两旁的丫鬟退下。娓娓道来：“姨娘，其实这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武姨娘一听就准备起身问个究竟，哪知蔡媛按住了她的肩膀，却道：“姨娘莫急，听我说完。这门婚事是武安侯带着陈宰相亲自上门提的，这叫爹爹如何拒绝。既改不了，便接受吧！细想一下，这其实也是我高攀了，若是谢三公子没有身染重病，那里轮得到我。若是以后病好了，那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若是病好不了，我若能生个......不也能站稳脚跟，若是没能生......那人家武安侯高门大户总不会欺负一个寡妇。那日子总不会比现在差，对不对？所以姨娘大可不必伤怀。想想大姐姐嫁得如后，再想想夫人那性子，总不会有多好！”
　　武姨娘低头细思一番，女儿的话是有些道理，可是这些道理都是建立在不得不嫁的基础上，再想到厉害的夫人，只能无奈地拍拍女儿的手，泪却是又止不住。
　　“莫不是姨娘想让女儿陪着一起哭？”这句话一出，武姨娘只能接过递过来的帕子，点了点蔡媛的头。
　　“姨娘，你不用担心，女儿不聪明但也不笨，断不会让别人踩到我头上，不会委屈自己的。试试夫人新给的龙井，虽说有名贵得很，但是女儿还是喝不惯，还是蜜水最好喝，姨娘快尝尝呀！”
　　女儿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武姨娘微笑着看向她，她想：“老天对我真好！”
　　中食时，看着端过来的金黄的烤鸡、肥美的蒸鱼外加一碟青菜和一碗蒸蛋加上各色水果。武姨娘不赞同地瞪了蔡媛一眼，蔡二小姐傻傻地笑了，像偷了腥的鱼，乐呵呵的！
　　蔡二小姐有两大爱好，钱和吃。钱，生在这样的家庭，明面上一回事，而私底下又是另一回事。三品大员，说起来很好听，可毕竟还是个从三品呢！最关键的是，蔡老爷是家里唯一跳过龙门的鲤鱼，两个弟弟带着年迈的母亲千里迢迢从远方来投奔大哥，得，又得养两大家子，幸亏二弟混了个七品典仪，不然一大家得喝西北风去。
　　王氏倒是侯门小姐，可是闲文侯早已没落，何况王氏也只是个三房庶女，也没带来多少嫁妆。再加上家中嫡出的公子一位，嫡出的一位小姐，庶出的四位小姐，大姐已经嫁出去了。侄女嫡出的两位，庶出的一位，侄子嫡出的两位，庶出的一位，数得人头晕脑转。这一大家子，处处都要用钱，也亏得王氏有手段，显得这个家明面上富丽堂皇。
　　这样七七八八算下来，蔡媛能拿到的月钱对外公布有二两银子，可其实每个月得缩水一半，倒不是专门针对蔡媛，家里的每位小姐都是这个数字，唉，不过是为了说着好听罢了。生在这样的人家，其实处处都得用上钱，加个菜，赏个人，姐妹间送个礼，哪样都不能落下，所以这钱啊，真是个好东西。
　　这吃，却是蔡五小姐的心头好。特别是每天的三餐，若是吃得不好，整天都没有精神；若是吃得满意，那么一天就会精气满满，这大概是小时候没吃好的后遗症吧。蔡二小姐还钟情于各种零食，但是由于口袋很紧，许多零食还是处于听闻阶段。
　　母女两和和乐乐地腻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