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一世安》软小兔

11、放榜日

　　第二日放榜之时，顾远风仍沉浸在宿醉中，沉睡不醒。如今已临近午时，届时皇侍会亲自到国公府宣旨。
　　竹青急急忙忙将顾远风唤醒：“世子，待会公公就要来了，您要赶快起来准备才是。”竹青半拉起他，不停地催促道。
　　顾远风听着耳边的吵闹声，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迷迷糊糊坐起，任由竹青帮他穿衣梳洗。
　　“世子，来将这醒酒汤用了。”竹青端过汤凑近他的嘴边。
　　“您感觉好些了么？”
　　“好多了。”顾远风揉了揉额角，浑身的难受缓解了几分。
　　竹青吩咐丫鬟端来一些清粥小菜，让顾远风用上一些填填肚子。直到二人赶往正门时，恰好远远的看见皇家的队伍朝着这个方向行进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才子顾远风，下笔成章，文采斐然，于熙朝146年恩科殿试中位列一甲第一，封为状元，赐进士及第出身，钦此！”梁公公宣旨完毕，将圣旨交予顾远风。
　　顾远风跪在下首，恭敬接过。
　　“恭喜顾世子，贺喜顾世子啊！”梁公公将顾远风扶起，不断恭维道：“陛下十分赏识世子的才华，想必日后世子必定是前途无量啊。”
　　顾远风将来注定袭承国公的爵位，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官职么？不然，又何来“前途无量”一说？顾远风联想到五皇子提起之事，莫非，皇上还真有意让他区区一个少年郎入翰林院不成？
　　顾远风暗自揣测着。他好生谢过梁公公，让竹青将包好的赏银一一给来人都放发过去。
　　同样的情况，也在云家发生。
　　另京中人津津乐道的是，今年的第一甲除榜眼为寒门出身之外，状元乃国公之子，探花为礼部尚书之子、太傅之孙。二甲、三甲等寒门子弟则占了多数。然而在寒门与世家的较量之中，无疑是世家子弟更胜一筹。这样的结果大大打压了寒门子弟的士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才子云朝，才高识远……封为探花，赐进士及第出身，钦此！”
　　“谢皇上。”云朝接过圣旨，缓缓起身。
　　云朝一身蓝色锦衣，黑发半梳成髻；浓黑的剑眉，丹凤眼深邃，鼻梁高挺。略薄的唇微微抿起，有些一丝不苟的意味。即便如此，他身上的儒雅气息也未消减半分。
　　“哥哥！”待送走皇侍后，少女冲上前来，拉住云朝的手，说道：“真好。”
　　“好好好，朝儿啊，为娘真为你感到骄傲。”苏荷慈爱地拍了拍云朝的肩膀。
　　这一番母慈子孝的模样落在李姨娘眼中，如同一种无形的讽刺。可她依旧要上前恭贺。她暗自拽了拽云姿的衣袖，向云朝开口道：“恭贺大公子喜得探花。我这儿偶得了一方淄石砚，想着为大公子添上一份贺礼，也算是我们母女二人的一番心意。”
　　云朝未曾言语，苏荷却是让他身边的观言将礼收下。
　　“李姨娘有心了。”
　　云姿还站在后头，如同透明人一般，不曾有所动作。在她看来，云朝得探花还不如顾世子高中来的让她开心。云家的荣光，跟她们母女俩从来没有半分干系。她像姨娘求了那么久的砚台，为何姨娘要给云朝？更何况人家还未必想要。
　　李姨娘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将女儿拉至身前，小声斥道：“还杵着做什么，往日我是如何教你的？”
　　这便是指责云姿不识礼数了。
　　云姿按捺住心中的不情愿，轻咬了下唇，低首福身道：“恭贺大哥高中探花。”
　　“多谢二妹。”云朝疏离道。
　　苏荷着实不喜云姿的这番作态。都是云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云朝的高中也有利于她自个儿的亲事，怎地如此拎不清。
　　“今日的晚宴已经在张罗着了。李姨娘也要将云姿带下去好好打扮才是。我已经让巧儿吩咐下人给你们院子了送去了两副崭新的头面，你们先回去过目一番。”
　　“谢过夫人。”苏荷的话让李姨娘心头一喜，急匆匆将云姿拉回院子去了。用个黑不溜秋的破砚台，换得两副头面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苏荷陪着他们兄妹小坐了一会，也下去准备晚宴的事宜了。大伯一家调回京城以后，云羡安便开始着手搬到一直闲置的礼部尚书府邸。今日晚宴主要是为了榜上有名的云家小辈而设。来者除太傅一行人以外，还有云家在京中开设书院、掌管商铺的旁支之人。
　　然而，对于云朝来说，拿下探花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成绩。殿试时，因为紧张的缘故，他下笔有些微的凌乱。虽不影响整个篇章的走势，但还是略有瑕疵。云家历代以来状元榜眼何其多，他考得这探花……怕是最落下乘了罢。何况，他还跟在祖父身边那么多年。
　　“哥哥？”云卿梳着丱发，头上的两个小圆髻随着她探头的动作微微一晃。
　　看着妹妹有些担忧的双眼，云朝回过神来，笑道：“嗯？卿儿方才所说何事？”
　　云朝虽然在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平日里哥哥如此要强，无论是在习文或是学武方面皆是如此。
　　“哥哥，你是因未考中状元而不高兴么？”
　　卿儿……面对这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似乎云朝的内心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云朝摸了摸云卿的头，承认道：“是啊。我本应能做得更好。”
　　云卿浅笑道：“我相信哥哥能做得更好。也相信哥哥以后会做得更好。所以，哥哥该向前看才是。”
　　人必有失。偶尔的过错，反而于人生有益。太过于着相，才是不妥。云朝释然道：“谢谢卿儿。”
　　礼部尚书府。晚宴时分。
　　二月下旬的夜晚仍旧带着冷意，玲珑为云卿系上斗篷，秋月将暖炉交予云卿手中，准备好后，三人一同行往正厅。
　　云卿重新梳上了教为复杂的垂鬟分肖髻，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以花钿珠翠点缀其上；并束结髾尾、垂于肩上，俏皮而不失庄重。细碎的额发下，描绘上浅浅的柳眉；剪水双瞳，琼鼻朱唇，双颊红润，在豆蔻之龄便可窥得今后的倾城之貌。
　　待到正厅，此时已来人不少，大多是云家旁支之人。
　　“来，卿儿，过来问候你几位叔叔伯伯们。”
　　这其中好几位长辈都是书院的夫子，云卿往日也经常得见，皆一一有礼问过。
　　“娘，堂哥他们快到了吗？”
　　苏荷一边招呼着，一边抽空回答女儿：“哎，还在路上呢，约摸还要一刻钟才到。”
　　那应该是很近了。如今不能与祖父日日相见，此次相聚让云卿十分雀跃。
　　而云朝此时正和族里的平辈们谈论科举之事。此次云家还有一人进入了二甲、一人进入了三甲，余下几个十余岁的小辈们也想提前多了解一番科考之事。
　　“此番殿试策论考题为‘藩国’‘筹饷’‘痛革官弊’……”
　　竟将“藩国”放在第一位，看来熙国与藩国的形势已然十分严峻。云朝一边回忆着，一边指点对答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