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天琢玉》间颂

10、拾

　　破云被吓了一跳，一阵心疼。刚要伸手用自己的衣袖去擦，却又想起自己昨夜在山中露宿一宿，定已是满身风尘，便又缩回了手。他抬起头，对掌柜的道：“别叫我少爷。”

　　“备好上房。一刻钟之内把早饭送上来。加炖两碗上好的燕窝粥。再打两桶热水。”他顿了一下，又改口道：“一桶。”

　　掌柜见破云怀中的人一直低着头靠在他身上，以为是喝醉了。他想帮破云接过那人，手刚伸到一半，便被破云挥了回去。

　　就在这一刻掌柜的看清了洛韵的脸。他睁大眼睛，奇道：“这位公子不是……”却立刻被破云狠狠地横了一眼，立刻又噤若寒蝉。

　　“你要是敢告诉我爹，我就把你的店踏平。”破云只轻飘飘地扔下这么一句，那掌柜的脊梁骨却已是僵成了根铁柱。

　　店小二还算机灵，赔笑插嘴道：“少……杜公子，小店一直给您留了间上房，就在楼上，最里那间。”掌柜的见状骂道：“榆木脑袋！一间房这么挤这么住啊！要两间房！领杜公子和他这位贵客去啊！”

　　破云没有作声，若有所思。他抱起洛韵，随着店小二上了楼。楼梯上到一半，他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细绢荷包，扔向掌柜的。那掌柜的本是背向着他，此时却好像嗅到了钱的气味一般，飞快地转头，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擦过自己脸颊的钱袋。破云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看他。

　　那店小二名唤徐齐，才十二三岁，还未见过什么世面，天真得很，不停向破云夸耀这家客栈在此处是多么地豪华气派。

　　这客栈的上等房，各种陈设都比破云的小木屋来得讲究。门旁有盆小文竹，还有一张红木书桌，桌上一盏小油灯。一把红木椅子，铺好了金红色的坐垫。窗台上几盆柔柔弱弱的小花。窗边是一张大床，层层凉被铺着，看起来柔软非常，比那小木板床不知舒适了多少倍——洛韵常说木屋里的木板床让他睡着背疼。

　　破云心道：走的时候可以顺便把这床捎回去。

　　破云一面拿着面巾帮洛韵擦脸，一面细细听了一会。洛韵躺在床上养神，也不知是睡是醒。破云已换上一副温和的神态，一脸人畜无害的亲切，问道：“徐齐小友，我来了，你们这么开心做什么？”

　　徐齐激动地道：“掌柜的说您是咱的福星，只要少爷在杜氏名下的哪家店住过，老爷都会给他打赏！而且不菲呢！”

　　破云叹了口气。进门时未细看，还真没想到这家客栈是自家的……近几年来父亲的生意也越发大了，居然把客栈开到这里来了。所幸只有这家客栈的人认出了他，否则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给父亲了。

　　他忽然奇道：“我们素未谋面，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徐齐昂起小脸，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破云，骄傲地道：“认人，数我最擅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