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之润玉的提子》一梨

42、第四十一章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倚宸殿。
　　獬豸温柔地守在我榻前，我起身揉了揉还些微疼痛的头，目光却十分澄澈，那日天雷击碎了人鱼泪，我的一魂一魄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最后的记忆是我看着天上天兵天将纷纷而下，随后便陷入了昏迷。
　　我抚摸着獬豸腿上的伤，那是黑蛇在它幼时撕扯留下的伤痕，“谢谢你，豸豸。”我摸着獬豸的脑袋，眼中已经泛起薄雾。
　　我虽用尽了仙力救润玉，又用一魂一魄锁了我与润玉的记忆，但是剩余的魂魄依旧盘桓在笠泽之上，獬豸神兽天生聪慧灵性，它感知到笠泽之上徘徊着我的一缕仙元，便守候在笠泽旁边，不让其他妖祟靠近，等待着有朝一日能重新迎回它的主人。
　　就这样，它不知在此守候了几千年，终于等来了我的师父。
　　菩提老祖游历到此，探得一缕灵元，十分惊奇，“一颗小提子，竟能得天运眷顾，修得元灵，真是妙哉妙哉，如今虽然魂魄分离，所幸还可一救，你我既然有如此仙缘，本仙就为你施法重塑仙根吧。”师父甩了甩他的酒葫芦，“可如今你七魂少一魂六魄缺一魄，仙根不扎实，便随本仙遍走河山，惬意洒脱一生，不求仙阶也罢了。”，
　　师父用了三年将我仙根塑完，我在菩提宫拜了三拜，就成了师父的徒弟，往事皆已忘得一干二净。
　　天雷击打，魂珠尽碎，离魄归元，前事一幕幕才重又回到我与润玉的脑海里。
　　我听到有脚步声而来，良久才有敲门声响起，更久之后，我才听到润玉熟悉的声音唤我“阿提？”
　　我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烙渊之上他并未有事。
　　但我背靠着门，不知应是不应，开是不开。
　　纵使往事悉数记起，我与他皆不再是昔日少年，他恋锦觅不假，他负了我的婚约不假，几经生死，我如今却不知如何是好。
　　“阿提，我知你在。”润玉的声音缓缓从门外传来，我静静地坐在门的这边，莫名想起曾经在云梦泽的那个废殿中，他便是用这般温柔而恬淡的声音同我说话，我的心隐隐作痛。
　　“阿提，你在我手中按下菩提诀，你可懂，我的心？”润玉低头，好似在看向门这侧的我。
　　菩提诀，我摸着自己的心，是啊，我能感受着你的感受，可我，可我却不知这些感受因何而起，我很怕，很怕自己再一次倾心付出，却终是一无所有。
　　“阿提，”润玉沉默了很久，终是轻轻开口“阿提，你抽走了我的记忆，却带不走我已经深刻在心上的感受，我初次见锦觅，她的神情，她的语气太像你种在我心里的感受，那是连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心底最深最深的留恋。”
　　我好似听到了润玉极低极低的一声叹息。
　　“如今我才算明白，锦觅勾起了你留在我心底的感觉，恋她也罢，护她也罢，全是源于你，自始至终都是源于你，她像一个影子，满足我心里寻你想你，与你在一起的渴盼，我与锦觅，原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
　　“阿提，我在真实和影子中错乱，你可还怨恨我？”润玉的声音已经带着轻微的震颤，“万余年前种下的因，结下的果，你可还愿意，陪着我？”
　　我已满面泪泽，胡乱地擦了擦，猛地打开门带着委屈的哭腔道“什么因什么果，你那时才多大，怎么就有了因果。”
　　“已然快四百岁了，书又读的多，自然就有了因果。”润玉轻轻拭去我脸颊的泪，“是我的错，皆是我的错，阿提可不准委屈了。”
　　“你要是记不起往事，你还这般待我吗？”我看着润玉，他的眼睛和万余年前的少年看我时并无半分分别，是眷恋是信赖是化不尽的温柔，可若他不想起从前，还会这般看着我吗。
　　“若记不起往事，你也是我内心最真实的那个人，我虽因太过渴盼错了一次，却不会再错一次，我与你定下婚约，给你人鱼泪，将你从旭凤处带走，心里已经认定你是我的妻，与往事无干。”润玉看着我眼中尽是诚恳和真切。
　　我踮起脚尖亲了亲那双藏着星光与月色的眼睛，
　　“那我们的大婚要办的十分十分盛大，十分十分隆重。”